作品相关  第六章:皎光(HE)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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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到萧池忆,是在母亲的葬礼上,刚过完十八生日的李默眼眶通红,一身黑色孝衣,沉默的跪在镶了金边的黑色棺材前,有人上前去搀扶,他轻推开那人,依旧沉默,双腿逐渐麻木没了知觉,直到起棺时,他才起身,低头沉闷的跟在棺材后面。
    那个女人还是去世了,他心里早有预感会有这天,只是不敢面对现实,接受她去世的消息。
    人被下葬了,李默身形晃荡几步,被身后跨步上前的人扶住了身子,他揉揉眼睛,才瞧清扶着自己的人,那人长的些许稚嫩,一双浸了水的黑眸让人忍不住亲上去,李默呼吸一滞,“谢谢”
    “想哭就哭,我借你肩膀。”少年没有跟大人似的去劝他,而是让他哭出来,他似乎知道,那些人死不能复生的话对李默起不了任何作用。
    被他这么一说,李默反而不太想哭了,但他还是跟萧池忆道了谢,萧池忆不知从哪儿变出颗糖,塞给李默:“请哥哥吃糖,哥哥勿再伤心。”
    他说话带有江南的温俚,比起少年人清洌,倒多了些伢软,李默接过糖,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自己一个成年人,居然还要一个十六岁的小家伙哄,“你叫什么名字?”
    “萧池忆,池水的池,回忆的忆。”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萧池忆……李默默默念了三遍他的名字,才记起来是哪儿的亲戚,他那个表叔家的养子,没想到他也来了。
    表叔一家走的稍早,萧池忆扒着门缝念念不舍的瞧着李默,眼角的薄红给他添了几分艳色,“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
    只是没想到,再见已经隔了三年,那时的李默刚好大四,有朋友拜托他在新生日指领下新生,他答应了,天气实在谈不上凉快,短短两小时,李默就热出了一身汗,随手拿瓶矿泉水喝,凉水下肚,整个人都舒服起来,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带有不确定的“哥哥”
    李默寻声望去,是一个比他稍高的少年,少年长的极俏,头发稍发带卷,一双猫眼挠心,显得很乖软,可偏偏长了颗红色的泪痣,又将人衬的多出几分媚来,少年身形清瘦,正拉着一个超大号的行礼箱,与李默隔学生遥遥相视。
    李默满腹疑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双薄红的眼,“萧池忆!”
    少年听见了,傻子似的冲李默笑,然后扔下行礼箱,冲进李默怀里拱,李默后退几步,引来周围学生家长的注视,他揉揉萧池忆的头,“站好。”
    “哦……”萧池忆乖巧的站在旁边跟他说话……
    再次见面,李默竟记起那颗糖化在嘴里的滋味,太过于甜腻,奶香气在舌尖打转,即便是糖化了,他也忍不住久久回味,正如同葬礼上的少年,相处才不过半年,却让他们互相记了良久。
    李默曾想过无数次,如果他们没有相遇,萧池忆会不会就不那么痛苦过?但自己又很快否决了,他绝对不允许萧池忆没有遇上他、爱上他,只是在脑子里那么大概一想,他就有种忍不住杀人的冲动,将那人大卸八块,然后丢在萧池忆面前,近乎残酷的说:
    你只能爱我,除了我,都得死。
    每每这时,已经是青年人的萧池忆都会温和的搂住他,仔细亲吻着他、安抚着他,在他温暖泛着雪松气息的怀里,李默总能安静下来。
    快到暑伏时,李默头疼的次数不断增多,眼前时常出现幻觉,他就像是只躁动不安的雄狮,龇着牙呼呼的给别人发出警告,但凡近点,就会从那人身上咬块肉下来,他隐隐感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了,自己也越来不正常。
    他乞求着萧池忆将他送进医院,没几天,又想尽方法折腾着出院。
    曾经申大的好学生代表、生物学研究生,最导师认为最具前途的人,患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说出去谁信呢?萧池忆信,因为他正在厨房忙碌,为那个精神病做晚饭。
    李默的父亲是因精神病杀人而入狱,他的母亲接受不了丈夫竟然是精神病的打击崩溃自杀,女人的丈夫,他的父亲,完美的将病遗传给了他,李默神情怏怏的盯着厨房里忙活的人,他嗓子忽然干痒起来,心里陡然生出要将此人困在身边,陪他一起下深渊的冲动。
    夏季多雨多雷,闪电率先划开夜幕,雷声紧随而至,那雷声轰轰不绝,一声比一声响,李默从儿时的噩梦中尖叫着醒来,惊出一身的冷汗,他摸索着开了床头的灯,手还发着颤,旋即翻身与爱人接吻,以缓解心底的恐惧与焦躁不安,萧池忆被爱人吻醒,他撑着床,安静地接受着来自爱人的吻。
    “萧池忆,我要你现在睡我。”李默伏在萧池忆身上,嘴唇似有似无的擦过他的耳边,声音带有一丝恐惧的嘶哑,在打雷冒闪电的深夜,又似极了恶魔的低语
    萧池忆急喘口气,尊循着爱人的想法,李默紧盯着他,在脑海里不断描绘着他的眉眼,害羞的、温柔的、焦急的、充满爱意的,他爱极了萧池忆那副沾满情、欲的样子,又纯又媚,令他心尖发颤。
    萧池忆眼角下的泪痣越发鲜红,衬的他整个人都有些娇艳,李默的手指划过那颗泪痣,说话断断续续的:“萧……池忆……别这么爱……我……我会……忍不住……把你锁在……家……”
    过后又神色痴狂的咬上萧池忆的肩:“你必须爱我。”
    室外响了许久的惊雷终于停了,雨哗的一声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霹雳啪啦的打在玻璃上,测起圈圈水珠,室内两道身影仍在温存,李默一遍遍的自言自语着,你必须爱我,萧池忆不厌其烦的应和着他的自言自语,我只爱你,可这并不能填满李默内心的无力慌乱。
    次日傍晚,李默病情发作,头疼欲裂并伴有严重的幻觉倾向,以至于他误伤了萧池忆,萧池忆皮肤本就偏白,被李默一刀划破胳膊,殷红的鲜血唰的淌下来,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显得犹为可怖,但萧池忆没在意胳膊上顺着淌到地上的血,他仍在温声劝李默放下刀,小心伤到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胳膊上的可怖终于唤回了李默的暂时的清明,刀哐当一声掉在李默脚边,惊到了萧池忆。
    “我……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啊,萧池忆,我控制不住自己……”李默滑坐在地上,半仰着头,双目空洞的喃喃自语,又耐不住低声泣哭起来。
    萧池忆嘶了一声,将胳膊伸到李默面前,委屈道:“你给我包扎包扎。”
    李默的包扎手段并不高明,勉强止住了血,将人拉扯出家门,“必须去医院。”
    胳膊让医生缝了十几针,李默不顾医生的目光,把人搂到怀里哄,“对不起,对不起,哥哥知道错了。”
    “我不怪你的,哥哥只是生病了。”
    在二十二岁的萧池忆生日那天,李默难得的亲手做了个生日蛋糕,萧池忆少女怀春似的,把蛋糕摆在阳台的小桌上,夜星闪烁,他虔诚的许下愿望:
    希望哥哥的病快点好起来。
    李默问他许了什么愿,他打诨混了过去,也许是为了不再让萧池忆受伤,也许是想起了那天半夜萧池忆说的话,他开始配合医生积极治疗起来,萧池忆忽然发现成日笼罩在穹顶的乌云快散去了。
    电击疗法让李默几度昏厥,太疼了,他受不了,甚至生出种就这样死去的想法,意识昏沉间,恍然看见那个晚上的萧池忆,红着眼眶对他说:“哥哥知道,我不喜欢女人,除了哥哥,日后若找别的男人,哥哥觉得他们会跟哥哥一样,宠着我让我在上面吗?”
    李默想告诉他不一定,若对方爱你呢,但转而又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爱他,索性不回答,萧池忆抽泣几声,脸上浮现不太正常的红晕,低咽咬了一口李默,“哥哥愿意看着我在别的男人身下颤抖呻、吟,喊他哥哥、老公吗?”
    没有人比李默更知道,那种事情下的萧池忆有多诱人,简直……不像个攻。
    我不能死,我死了,他该怎么办呢?
    李默混乱的思绪终于被这句话平定,身上再次传来的疼痛让他又醒了过来,需要电击治疗的那几周,他次次是如此撑过来,只要想着萧池忆,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能撑过来。
    经过长达三年的治疗,他已经可以停药了,停药那天,萧池忆淘来两张游乐场的票,他欢跃得拉着李默跑向游乐场,一张俊脸上洋溢着不合年龄的纯情笑,李默低咳几声,围紧萧池忆的围巾,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儿宝贝儿。”
    大雨洗劫过的天空蓝的发亮,萧池忆站在摩天轮前向李默招手,李默朝他笑笑,“Tuesmalumière”
    萧池忆没听清:“什么?”
    “Tuesmalumière”
    “Jet”aime,l”amourestléger”
    他们最终在摩天轮前相拥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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