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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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安辰是这一届玄都掌门的独子,自然是毫无疑义的未来掌门,只是众人满怀希望的看着他从襁褓学会走路,从会走路到修习,希望就渐渐变成了失望,失望渐渐变成了嘲讽。
世人皆知,如今的玄都继承人,是个十足的废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反正一个已经快成年的继承人,连个刚开始修习不久的修炼者都不如。夸张点,他除了会些极其简单鸡肋的法术,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要知道,玄都自创立起已有千余年,每一代掌门都是天下排的上号的高手,据说掌门一脉是上古白龙的旁亲血脉,虽然不是直系,经过代代相承也越发偏远,但终归是根系在,每一世诞生的孩子修炼都会比旁人容易很多。谁能想这一代生了个废物,唉,玄都这是到头了啊。
萧安辰自然知道别人怎么说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比旁人努力那么多,可结果就是这样。世人拿他当笑料,同门师兄弟也明里暗里的看不起他,就连家里的仆人都不屑伺候他。小时候他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笑他,哭着去找阿爹阿娘,可阿爹只是神情严肃的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去忙了,阿娘会蹲下来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句“辰儿乖,我们不理会他们”就转身追着阿爹去了。几次三番,萧安辰慢慢明白了,连爹娘都嫌弃他,他又怎么能怪别人呢?
记忆里,爹爹是大忙人,除了忙玄都的事物,还老是在后山修炼。他总是趴在墙头远远的看,看华丽的剑招,看阿爹优雅的身姿,看那个挥撼天之气却不会伤及草木分毫的出尘剑客;有时阿娘也会来陪阿爹练剑,剑随心动双人起舞,这时又成了绝美。长大了,墙头矮了,他只要远远的站着就能看见那遥不可及的两道身影,可从未敢靠近。玄都是天下第一大派,不止论实力,更论威望。每次出事,玄都都会出面,好多次都是掌门夫妇亲为,鸡毛蒜皮也好危险也好,阿爹阿娘总能很好的解决。看着他们越来越频繁修炼的身影,他总是在想,为什么阿爹阿娘对整个天下都这么温柔,唯独对他就不行?他就真的配不上被疼爱吗?只是因为他是个废物?那爹娘,为什么不早早把他关了何必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关了…我怎么出来的?我不是,闯了禁地?然后,然后…
“!”
猛的开眼,额角一滴冷汗滑过眼角,和眼泪和在一起倒流进了眼眶,惹的一阵酸痛。萧安辰揉了揉,手到眼前,才发现缠着绷带留着红印,而且这袖子纤软薄透的,根本不是他穿的起得起的料。心脏又一突突,吓得他连忙腾起。扫一眼四周,再低头看一眼自己,冷汗愈发浸透了他的背。
他在一间布置简雅的屋子里,坐在低平的卧榻上,闻着奇妙的木青香,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
脑子一团浆糊。
我不是在禁地吗?之前不长这样啊!我衣服呢?我剑呢?这哪啊?!
仓皇下床,起身一阵腿软,萧安辰没反应过来,一下脱力跪地,转又挣扎爬起踉跄跌撞到了门边。站直的瞬间一推——红,全是红。婆娑的红,妖艳的红。目光远眺,红之外,开始有了其他色彩,和冲开死寂的声音。这是…村庄?
“醒了?”
“谁?”下意识转头,萧安辰才注意到,满目红艳中,还有一抹粉红。怪了,这么明显的差别,他刚才怎么没看见?不过仔细看,这人不仅声音好听,长得也好好看。他书看的不少,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气质的人,一时竟有些词穷,只能形容面前的像副画,碰不得的那种。
三尘静静的看着他发呆,但由于习惯了这种稀罕的眼神,他也懒得多做反应,又道:“这位公子爷,您的衣服我让村里人去洗了,晾在他们那。衣服是我的,换好丢回来就行。另外您的家当都放在村长的招待室那儿,没少。最后不是我弄晕的您,别来找我麻烦。”
萧安辰:“……”
许是被他一串不带语调的话镇住,萧安辰愣是说不出话来。思虑好久,他才恍然黯了眼神,道:“我不是公子爷。”又沉默几许,向着三尘鞠了一躬,“不管怎样,谢谢你。”
三尘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萧安辰原地站的尴尬,便不自然的走了几步,可莫名又不敢靠他太近,就在几步外停了,又问:“…你在那干什么啊?那颗树,真好看。”
注意到他时,三尘就静立在树边。那树很大,两人合抱那么粗,拴着一圈祈祀的符纸,枝叶繁茂,零落着数不清的红丝木牌。
落了一地红叶,美好带着神圣。
“通灵。”三尘摸了摸树干。
“你…是巫祝?”
“不是。”
“那…”
“你爱管闲事。”
“…”萧安辰尴尬的低下了头。
“月老。”
“啊?”萧安辰一时竟有些不确定究竟是谁不正常,捏了捏脸,疼的,再仔细打量眼前背着他看似认真的男人,晃了晃脑袋。
他真的好好看,连背影都好绝。
“看够了没有?”
“没有…啊不是,你真是月老?”
三尘又瞥了他一眼,轻嘲道:“你人虽然去天牢待了会,但脑子可不会受影响。晕倒之前,脑子摔着了?”
“天牢?”
“是啊,天界的牢狱,难道叫地牢?”
萧安辰彻底糊涂了。
“我记得我晕的时候…不至于到天界吧?”
“是不至于,不过是在魔界被抓上来的罢了。”
“魔界…”除了无语还是无语。难不成他闯个禁地,还把天上地下逛了个遍?这人是疯子吧。
“嘎——”
前边村路上,突然停了只大白鹅,朝着他叫了声。
萧安辰抬了抬眉,满眼不可置信的又看了眼依旧认真的粉色背影,极不协调的干笑着朝着鹅走去了。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得走,得赶紧走。
余光见他呆头呆脑的真的跟着鹅进了村庄,三尘轻哼了声,收了手上的灵力,转身走向了屋子。
“童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