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氤氲的大雾突至，将两人的身影掩盖，四周林木、积雪慢慢消失不见，只有头顶触手可得的星辰通亮不灭。
    裘泠的双眸如黑暗中的一面镜子，清晰明亮地倒映出夜空璀璨，他根本毫无察觉，只有他身侧的白晓零看见，星辰降下光束，虽纤细却强烈。
    它们沸腾地仿佛找到了主人，迫不及待地涌入裘泠体内。
    两人一路走着，裘泠突然感觉手指被白晓零五指紧扣，他扭过头，露出笑来：“怎么了？”
    白晓零看着他，赤色的眸中倒映着对方灿烂的星眸，温润的脸庞，还有那炽热的笑容。
    他慢慢控制着情绪平复下来，左手里的冰筑长矛化成融雪飘散于半空中，他伸手轻抚着裘泠的脸庞，轻声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突然被人顺毛，裘泠趁机在他手掌上蹭了蹭，毫无隐瞒地回道：“你腰细腿长，还翘着屁股浇水，我当然移不开视线了。”
    听见他的话，白晓零收回手，露出一抹笑来，看得裘泠一脸痴相，低头就亲了一口。
    白晓零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心里早就起疑的事终于得到了答案，他闭上了眼，心说：果然不是么…不是也好…
    浓郁的雾气终于掩盖了星辰，那射下的辰光也如掐灭了一般与裘泠断开了联系。
    裘泠磨蹭着白晓零的嘴唇，颇有些怨气道：“我们是出来找东西的，你不要勾引我。”
    白晓零没有动，任他亲亲蹭蹭，半响后才推开越加过分的人：“继续走吧。”
    裘泠舔了舔嘴唇，拉着一张脸不愿意地继续往前走。
    一个时辰后，白晓零停了下来，他抬手将夜明珠推向前方，最后得出个结论：“裘泠，我们好像迷路了，这里来过了。”
    裘泠闻言，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我一直用魂力看着呢，怎么会迷路呢。”
    话音刚落，猛然间，地震山摇，周围明明消失的树木眨眼间出现在两人视线之内，硕大的摸云杉倾倒坠下，擦过两人的衣袖砸入冻土之中。
    积雪被溅起，本就被浓雾遮眼的视线这下更是难辨西北，裘泠撑起灵气罩闭眼仅靠魂力牵着白晓零快速躲避。
    白晓零本想御剑飞向上空，却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无缘无故枯竭，此刻连穹天剑都拿不出来。
    雪山积雪甚重，巨大的山体地震引来群山共鸣，地表开始崩裂，远处耸入云霄的雪峰滚下白烟，随之而来的是积雪垮塌，奔驰而下。
    白晓零看着四周的雪崩，暗道：明明之前的地形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四周的山体一起雪崩，好齐齐涌向此处！？
    “零！抱紧我！”地表坍塌，两人脚下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周围的树木、冰雪、甚至是奔腾而来的四方雪龙均坠入其中。
    裘泠根本来不及想别的，只有将白晓零紧紧压在怀里，撑起一个又一个崩坏的灵气罩坠入黑洞之中。
    奔腾而下的积雪碎冰，如巨龙身上的坚硬鳞片，凌迟和刮磨着裘泠的身体。
    黑色的山洞吸附力极强，裘泠延伸出去的魂力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下坠的身体也根本没用。
    无奈之下，他只能乞求下方积雪够厚，不要被砸成肉饼，然而，坠落半分钟后，速度减缓，周侧一同降下的残树、冰雪被一股灵力揉解成碎末，反向被吐了出去。
    他看着洞壁上攀延着的藤蔓，它们散发着绿荧荧的淡光，遒劲地占据了整个洞壁。
    不过几息之间，裘泠终于触到了地面，而这时再仰头望去，原本百丈宽的洞口已经被厚土封闭，那攀附着的藤蔓也恍如是幻象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里没有树木残渣，没有雪崩而来的积雪碎冰，也没有外面漆黑一片的雾气，而是璀璨如昼。
    裘泠放开白晓零后摸了摸手臂后背，之前被碎冰割裂的疼痛这时也全都消失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白晓零也发现灵力恢复了，连忙拿出穹天剑握在手中打探四周。
    这里是一处洞府，可以肯定是人工挖掘，墙壁上镶嵌着硕大而明亮的夜明珠和青铜碎片，让整个洞府看起来既宽敞又明亮。
    “这个夜明珠好像是天然的。”白晓零看着照明的夜明珠，这东西显然比人工炼制需要元石才能发亮的夜明珠好上不少。
    裘泠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投向了前方矮窄的洞口：“前面有路，走，去看看。”
    两人弯腰躬身前行数步之后，空间豁然开阔起来，这里的夜明珠只多不少，地上还有一个阵法徐徐转悠着，为满地的灵植提供热量。
    裘泠看见满地青翠欲滴的灵植，眼睛都亮了，犹如坠入米缸的老鼠，这瞅瞅那瞅瞅。
    “裘泠，小心点！”白晓零见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起坠落下来的幻想，屏住了气息，不敢放松片刻。
    裘泠望着满洞府的灵植，深吸了口气，这里灵气充裕，太过繁盛的灵植返璞归真吐出至纯的气息让他觉得多吸一口都是赚的。
    他靠着自己的知识积累开始逐一辩识灵药，最后发现竟然有很多他都认不出，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
    白晓零一边注意着裘泠，一边检查四周，发现确实没问题才走向灵植。
    白晓零：“这些灵药都是珍惜之物，普通容器怕是没法装。”
    裘泠闻言点了点头，越是珍贵稀有的灵药，从生长到采摘，再到保存，每一步都繁琐万分，一个步骤不对，脆弱的灵药分分钟死给你看。
    “那我来这里的意义就是欣赏一下不知哪位前辈的洞府？”裘泠蹲在灵植边，伸手一下又一下戳着那灵气茂盛的叶子。
    白晓零看着他惆怅的模样，自己何尝不想将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但有些东西有缘无份啊。
    他走到裘泠身边，安慰道：“要不我们带点好养活，易保存的走。”
    裘泠抬头望着他，水润的瞳仁闪烁着不甘的光芒：“这么多的羊，你就让我拔根毛？”
    白晓零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开始尝试拔灵植，叹了口气道：“这里很玄乎，容易让人产生幻想，还是不要贪多。”
    裘泠看着手里再一次枯萎的灵药，不信邪地又拔了好些，结果无一不是灵气消散，灵药枯萎而亡。
    他气急败坏地瘫坐在地上，望着满洞的灵植，竟露出些许颓废感。
    丹修爱药，尤其是珍惜的灵药，可是此刻，裘泠只能看不能拔，好比白晓零脱光了躺床上，他能忍住不动手么？
    他望着灵植，磨牙切齿地想着怎么把这些东西弄到手，突然间，茂盛葱郁的灵植间，一抹蓝色水光荡过。
    “零，里面好像有东西！”裘泠顿时来了兴致，从地上爬起，看向枝繁叶茂的灵植中间。
    又一抹潋滟的水光浮过，这一次，裘泠和白晓零都发现了，两人侧身小心翼翼从灵植间穿过，来到正中央。
    中央有一汪泉水，目视至少五米宽，泉水清澈碧蓝，细波微荡，正冒出浓郁的灵气。
    白晓零看着泉水微微出神：“这是灵泉？”如此盛大的灵气，还滋养了如此多的灵植，只能是灵泉。
    裘泠闻言，拽过一株灵植在泉水中搅拌了几下，顿时水珠跳跃，涟漪荡开，铺天盖地的灵气气化为雾，笼罩了整个洞府。
    飘荡在空中的雾珠遇物则化，裘泠和白晓零都感觉无数细小水珠润进皮肤中，让人脾肺顿感清新。
    裘泠大口呼吸了几次，见无事便用手试了试。
    手一伸入，汤池中的灵气便攀附而上，带着泉水热腾腾的暖意，让他手臂一麻，全身都涌起灵气洗涤而过的骨软筋舒。
    他抬头望向白晓零，神情激动道：“零，真是灵泉！不是说一滴灵泉十元石吗？这里这么多，我们赚翻了，你快看看能不能装进空间镯里？”
    白晓零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细小丹瓶尝试装入灵泉，而后放入镯中，却发现，根本放不进去。
    尝试了几次后，他放弃了：“装不了。”
    裘泠望着他，一副你在逗我，你肯定在骗我，我不信的表情。
    白晓零轻咳了一声，再次说道：“真放不进去，也许这灵泉被下了禁制。”
    裘泠有过短暂的心如死灰，想通后立马开始扒衣服。
    白晓零看着他的举动，知道他要做什么，脸庞一红，扭头不再看。
    裘泠回头见他还愣在原地，将脚腕上的裤子蹬掉后，大大咧咧逗鸟到他身旁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这灵泉灵气如此浓郁，你是仙灵根，就算把水里面的灵气都吸干了也不稀奇，快点，脱衣服。”
    说着，他一副要上手的架势，白晓零连忙后腿几步，借着氤氲的水气，发热的脸庞才没熟透，他瞥了眼光着膀子的裘泠，摆了摆手：“不用，我穿着泡就好。”
    裘泠望着后退的人，突然露出邪笑，他舔了舔掌心中的水珠，逐渐逼近。
    白晓零不敢直视他，厉声壮胆：“你不要过来了！会踩坏灵植！”
    裘泠停下脚步：“那你过来啊。”
    白晓零垂下头，根本不敢看对方那生机勃勃的地方，他心跳急速加快，连带着胸膛也开始起伏不定。
    半响之后，他转过身，低声道：“你自己先泡…不要管我。”
    裘泠盯着他好一会儿后，终于放弃和他较劲，自己一个人先下了水。
    泉水不深，他触到底才堪堪没过腰部，但泉水灵气十足，他刚下去，就感觉蛰伏已久的浑厚灵气如凿开的深井，内里源源不断的灵气冲入他体内。
    感觉灵力如此磅礴，他连忙盘腿打坐，以防灵气淤积体内。
    白晓零见裘泠已经入定，这才磨磨蹭蹭地移步到泉水旁。
    他本想合衣下水，却又觉得太过矫情，再说灵泉稀有，穿着衣服难免效果不佳，便慢吞吞脱了衣物，折叠放在一旁。
    洞府内灵气涌动非常，裘泠身侧的灵气更是连续暴涨两次，一汪池水被那强烈的灵气激的剧烈翻涌，大量泉水被漫了出去。
    裘泠慢慢睁开眼眸，正见白晓零伸腿进来，他抬起头，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扒着对方的大腿笑道：“零，我筑基5阶了！！”
    白晓零忍住全身的战栗，冷静地看着他，双耳通红地点了点头，裘泠连晋升两阶，他也为之高兴。
    裘泠伸长了脖子拉着人亲了一口，而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这里。”
    虽然泉水清澈，但裘泠刚刚那番搅动之下，洞府内腾起的雾气更重了，这让白晓零暗自松了口气。
    他正要坐下，臀尖突然被人捏了一把，身侧下意识幻化的水剑散发出杀意却因为对方是裘泠，只得和主人一般轰然变得滚烫，化成春水撤下攻击。
    白晓零弓着腰，僵着身体，臀上的咸猪手好像吃定了他不会反抗，越发放肆起来。
    “裘-泠-”白晓零咬紧了牙冠，动用了全身的意志力才没有颤抖，可雾气中，那双红玛瑙似的眸子却润着水汽，更显晶莹明亮。
    裘泠见他要冒火了，连忙松手。
    白晓零顺利坐了下来，可不知是灵泉温度过高还是什么，他全身都变成了暖色。
    雾中视线虽受损，但裘泠还有魂力呀，他一遍又一遍扫视着白晓零，视线近乎贪婪地粘在那玉质的肌肤上。
    只有他知道，白晓零的皮肤有多细腻，却又不似女子那般柔若无骨，反而轻抚上去的时候能感受到薄肌下的爆发力。
    白晓零入定的很快，几息之间，灵泉中的灵气开始急速翻转，它们仿佛快要炸裂，相互碰撞，相互挤压，在半空中形成一圈流光溢彩的极光。
    裘泠也重新入定，却在几分钟后，被身旁扑面而来的寒气惊扰，他睁开眼来，正见白雾中，一条冰龙破空而出，它缠绕在白晓零周围，正一口一口吞没空气中的灵气。
    他知晓这冰龙是白晓零的灵力化身，默默后退了几米，给它留足了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泉中灵气被两人尽数吸收，氤氲蒸腾的雾气裹挟着灵植散发出的浓郁药香，为两人洗髓扩灵。
    猛然间，围绕着白晓零的那条冰龙全身开始崩裂，内里射出白光，溢出寒气，而白晓零也浑身冒出白烟，全身白光盛然。
    他的脸颊、手臂裹上了寒冰，睫毛、银发也染上了寒霜，不过顷刻间，原本热气腾腾的洞府便犹如置身冰窖。
    零要进阶了！
    裘泠意识到后，猛地撑起防护罩，将整个洞府纳入保护之内。
    阵阵寒气犹如巨浪从白晓零体内拍打出来，那条沉落入池的冰龙也终于破裂开来。
    它猛地一拍龙尾，从水中冲出，全身裂冰轰然炸开，它一脱旧躯，绕着白晓零吐雾呐息，一身全新的银甲鳞片在雾中熠熠生辉。
    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裘泠早已从池中走出，换上衣服看着白晓零进阶产生的异常在慢慢消退。
    洞府外，天地聚变，雪雾弥漫，原本平息的天气骤然间狂风暴雪，让一干上山修复阵法的年轻修者苦不堪言。
    墨浅岚扔过一张符文横扫积雪，带着担忧道：“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雪？这样下去，积雪很快就会封山的！”
    封山还是其次，这样的风雪之夜尤其危险。
    墨浅岚站在金刚塔阵前，看着施家丹修道：“不想死的话就出来几个跟着一起巡逻！”
    与洞外修者担忧不同，洞府内的两人均是笑意满满。
    裘泠见洞壁上雪化冰消，漫天飞舞的雪蝶也消融成星点，知道白晓零进阶结束了，便收回了灵力，凑上前想讨个吻，却冷不丁被那脱胎换骨的冰龙迎面撞倒。
    “…”他撑起身体看着眼前巴掌大的冰龙，一头雾水，心想：刚刚那威武十足，有成人大的龙呢？怎么变成这么小点了。
    冰龙双眸像似镶砌的两颗红宝石，正布灵布灵闪着星星望着他，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就一股脑蹭上前，在他脸颊上这亲亲那亲亲，活像第二个遇到白晓零的裘泠自己。
    但这样的景象没持续多久，娇小的冰龙在裘泠脸上吧唧够了就化成雪色透亮的灵点飞入了白晓零体内。
    白晓零刚睁开眼眸就见裘泠坐在自己不远处，满脸雪花地望着自己，那神情就像是刚认识自己一般。
    他没有多问，只是从冷却的灵泉中走出，红着脸快速穿好衣物。
    他进阶金丹中期了，与之前不同，因为服用了固气丹，他感觉灵根比之前粗壮了两倍不止，若不是如此，如此葱郁的灵气，他怕是直接可以冲到金丹巅峰也说不定。
    白晓零刚系好衣带，就突然被裘泠整个抱住，不仅如此，还被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感觉让人没有安全感，白晓零羞怒地瞪着裘泠，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
    裘泠抬头朝他的下巴咬了几口，带着炫耀的口气道：“你刚刚轻薄于我。”
    白晓零闻言，神情惊骇的像似听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话，他拍了拍裘泠的肩膀：“胡言乱语！放我下来”
    裘泠揉了揉手掌上的臀肉，顶着满脸的雪花，声音中带着无比的自豪：“看见我脸上的雪花没有，这就是你留下的，你化身的冰龙刚刚扑倒了我，还对我做了好些羞耻的事。”
    “！”白晓零不承认，挣扎了片刻想让这人放下自己，却被他抱着抵在了墙壁上。
    “礼尚往来，对不对？”裘泠俯身咬住他的耳垂，含着那粒冰珠细细玩弄。
    白晓零：“不是我！我没有！唔…”
    裘泠：“灵气化身的灵物是主人意念的体现，它对我做的事就是你潜意识想对我做的事。”
    腿间被裘泠的腿嵌入，白晓零摇头拒绝承认，这么羞耻的事怎么可能是他做的！
    “不是我…”本就底气不足的话，被裘泠吻住后更是歇了音。
    没等裘泠想再做点别的，灵气干涸的泉水中突然射出两股气息，看着波光粼粼，像似两道高压水柱，闪电般袭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