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之卷·异星引「上」 第20章 血池波兮窥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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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茫天地之间,除了神、魔、人、妖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种簇——阿修罗。他们有着美丽异常的外貌,有着人类的七情六欲却又有着天神、魔蜮的神力,他们有着灿若金子的眼眸,他们是神而非神的存在。阿修罗,逆天而行,却臣服于魔君,蜗居于沧海之畔,巫山之中。
相传天空之边的地方便是沧海之畔,只可惜没有人见过真正的沧海,就连蝴蝶也未曾飞过。其实沧海并不难寻,只因它长年笼于水雾之中,无风无波,船入此地,迷途而不知返,故被世人称为难寻之地,妖魔之巅。
沧海之畔有一座山,世人叫它巫山。只是这座山中并无神女,亦无仙殿,有的是遮天蔽日的桃花障,漫漫无边的毒牙草,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山中虎啸狼嚎,阴风森森,恍若地狱。山中,有一座古城依山而建。这座城,不是一座普通的城,而是非天一族用黄金、白银、黑铁所建的黄金之城、白银之城、黑铁之城——永恒不灭的三连城。
千万年前,非天一族的一位阿修罗王完成感天动地的苦行,获得创世之神梵天的祝福,得以建造一座永恒不灭的城。这是一座立于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城,它用黄金、白银、黑铁制成,坚固无比,它富饶繁荣,世界俱全,伟大的都城带着日月的光辉,照亮苍穹,盛极一世。
然而阿修罗王忘记了约定初始梵天的告诫:【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
亦忘记了他自己当初许下的谶语:【这座城池只有毁灭之神湿婆才能摧毁】
当三连城的繁华与非天一族的日渐变得强大之时,终于引起诸神的妒忌与恐慌,诸神请出毁灭之神湿婆,在某一天的傍晚,毁灭之箭离弦而出,一箭破城!
那一刻,随着箭光,天崩地裂,雷霆动摇,当漫天尘埃落尽之时,繁华的黄金之城与白银之城就此从世间消失,灰飞烟灭,仅存的黑铁之城则深埋于地底。曾经繁华一世的古城化为一片尘埃,所有的幸福与快乐,悲伤与绝望,痛苦与恐惧,皆凝固于那一抹残阳之中,只留下一个传说……
一千年前,漆黑的苍穹之中突现异星,非天一族看到了希望之光,那位伟大的阿修罗王死前预言〖天现异星,非天逆天〗
千年的等待,盼红了双眼,终于盼来了那个改天立命之人——白衣胜雪,风神绝世的男子。
他血洗沧海,横刀向天——【今朝以命立誓,诸神弃,吾宁成魔】
从此,他便是他们的王,他们的神,他们称他为魔君。
从此,沉睡的黑铁之城再见天日,毁灭的黄金之城、白银之城再现人间,他们跟随着魔君血洗四海,踏平西昆仑山,直达天界,屠神之夜,天地无光!
当魔君带着那个叫作般若的女子返回三连城之时,末日也终于来临——般若的未婚夫战神诃摩抵达三连城。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旷世之战,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玄衣如墨,两个人不分上下得斗了整整三天三夜仍分不出胜负。就在魔君血咒做最后一击之时,被束缚的神女般若却挣脱灵咒,挡住魔君的致命一击,救下战神诃摩,而她却香消玉殒。
诃魔狂怒,挥舞神器,将气竭的魔君与三连城一起毁灭,自己也以颈抹剑,坠入轮回之中……
魔君遗命:【如若轮回,只有神女般若才能将吾唤醒】
诃摩誓愿:【上天入地,六道轮回,我唯你相伴,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五百年过去了,非天一族重筑了三连城,然而这城里却再也没有魔君,所以他们世代守着这永恒不灭的三连城,期待着异星现世,期待着他们的王再次降临……
一身黑衣的男子重重得叹了口气,将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小心得收起手中的天书残卷,起身向庭院深处走去。
素穆的大殿,原本暗淡无光,男子所经之处,两旁的灯火自动亮起,摇曳的光芒映着整个世界仿佛都开始摇摇欲坠。
随着他的步子,回廊两旁次递响起恭敬的声音,彰显出他的身份:“城主!”
“嗯!”他点头轻应,负手而行,脸色凝重,黑色的长衫在空中描下淡淡的一笔。他就是这座三连城的城主幽冥,出了三连城,在世人眼中他则是另一个身份,天魔教的教主。他一路上行,穿过白银之城,来到黄金之城,原本清冷的面容上微微可见情绪的波动,只因扇门后是他们信信所念的主上,他们的魔君!千年的祈盼终于得到了回应,他找到了魔君转世,但谨慎如他又怎么会如此得轻率认定,但只要青鸾认定,他便会将这座三连城双手奉上!行至门前,他微仰着头,一脸虔诚,伸出准备扣门的手略有些颤抖。
然而手指还未落下,门悄无声息得打开,温文而雅的声音暖暖得飘出,“你来了,幽冥。”
幽冥微愣,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一袭白色的长衫,面如美玉,目如灿星,嘴角挂着春风拂面的笑容,负手而立,幽冥只觉得这天地之间突然被这男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所填满,他不知道千年前的魔君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天底下再也没有第二个的风彩可以超过眼前这个人。
“是。”幽冥微微颔首,“今天是想带您见一个人。”
“确定我的身份吗?”男子轻轻伸手抚上左额头处若隐若现的印记,“其实我也想看一下自己的前世——叱诧天地的魔君。”
“很快就会知道了。”幽冥应道。
“那还等什么?”男子轻笑着迈开步子,没有丝毫的惶恐与不安,是那么得淡定与自信,就好像他一直生活在这里,从未离开过一般。
“我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好像许久之前我就在这里似的。”男子打量着四周的墙壁悠悠得说道,“呐,血池是不是从这儿进去?”
“正是!”幽冥点点头,金色的眸子如光彩滑过,心中的坚信越发浓烈起来。
幽冥带着他穿过回廊,来到一面石门前,伸出手,轻轻得扣了三下,石门从中间打开,血红色的雾气扑面而来。走在前面的幽冥眉头微皱,走了进去,走到这血雾的源头。
这是一滩很小的池水,呈椭圆形,茂盛的沙罗树枝轻轻垂下,掩盖住了水面,翠绿的枝叶衬得四周那几棵血松与血红的池水分外显眼。
幽冥右手在胸前划了个怪异的弧,一道淡淡的光没入血池之中,平静的池水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一连串的水泡从池底冒出来,一到水面便立刻破裂。慢慢得一团杂乱的墨黑色的水草浮出水面,水草中夹杂着一抹寒光。随着水草越浮越高,才让人看清这根本不是水草而是人的头发,那寒光就是那人的眼睛!
渐渐得那人浮出血池,直至露出半个身子,这是怎样的一种景象啊——雪白的身子,纤细得好似一根玉柱,可是胸部往下却是青色的粗糙如树皮般的皮肤,光亮所照之处,隐隐可见鳞片闪闪发光,血池之中依稀可见长长的蛇形长尾。墨黑色的如海草般的长发缓缓披下,头发下是一张人形的如精灵般清灵绝尘的脸。一双深黑的眸子闪着灵动的光,流淌出包纳天地的悲悯,精致小巧的五官,让人感叹造物主的偏爱,如玉的脸庞泛着神祗般的光芒,若隐若现,却又和这潋艳的血光出奇得融合,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窒息的美。
这种圣洁的、纯净的美,绽放于鲜红的血池之中,在幽冥金色的眸子中呈现出一种妖娆而诡异的美。
“找到神女转世了?”人身蛇尾的怪物开口,声音却如折断干枯的树枝一般。
“嗯。”幽冥点头,俊逸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欣喜。
“呵呵,”怪物发出嘶哑的笑声,“可惜你们却没有找到魔君转世,真是愚蠢至极!”
幽冥的眸子涌起一片灿烂的金光,似要灼伤天地,左手食指微屈,一道极细的黑气绕住怪物的脖子,怪物发出一声惨叫,脸上涌起一丝痛苦的神情。幽冥晃动手指,黑气一寸一寸得收紧,一阵水声,怪物越来越近,幽冥看着这张痛苦至极的脸,轻吐道:“青鸾,别以为你还是神使,在我眼中你不过一只是杂碎不如的青鸟!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青鸾痛苦得点着头,双眼噙满泪水,脆弱得让人心痛,但望向幽冥的眼神中却分时夹杂着几分怨恨与恶毒。
“要恨就恨你那无知的主人西王母,竟然选择与魔君做对!封印真是便宜她了!”幽冥不屑得说道。
青鸾从吼喉深处艰难得挤出一句话:“……弑、弑神……是、是要……遭天谴的……”
“哈哈哈,”幽冥大声狂笑,“天谴?待到屠尽众神,我们就是天!”接着眸子一沉,冷冷得盯着青鸾,“说,谁才是魔君转世!”
“……不、不……不知道……”青鸾艰难得应道。
幽冥眼中的金光更浓,指尖的黑线一紧,青鸾脸上的痛苦更甚,只见两只隐于身侧的手臂挥舞着向脖子处抓去,想要扯开黑线,却在触碰的瞬间如遇电击般迅速弹开。
“哼,不长记忆的畜牲!”幽冥讥讽得咒骂道,“这天罗仙气,岂是你这等畜牲能碰的!说,谁是魔君转世!”
“……我、我……真、真的……不知道……”痛苦使那张精致的脸庞变得扭曲起来。
幽冥不语,金色的眼眸直直得盯着青鸾,似要将它看透,良久,他终于收回缠绕在青鸾脖子上的黑线。一经挣脱束缚,青鸾就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毫无人形,软踏踏得半趴于血池之中。
“青鸟一族本就是西王母的信使,依附于她的法力与西昆仑的灵气而生存。如今远离西昆仑山,我的法力自不如前。更何况魔君转世本就受创世之神梵天之意,加以庇护,岂是我等这种法力低下之物看得透的。”恢复平静的青鸾用干涩的声音缓缓得开口道。
“那么你看看他是谁?”随着幽冥的话,白衣男子缓步得走到血池之边,望着青鸾。
“你……”青鸾猛得睁大眼,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惊恐还是兴奋几乎扭曲得不成样子,一阵声响,青鸾俯到岸边,“你,快、快过来,让我来看看你的前世今生!”青鸾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白衣男子轻笑着微微俯下身,青鸾用伸出手五指张开如爪,按上男子的头顶,一股莹黄色的光慢慢升起,青鸾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停,扭曲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头在不可置信得摇晃着,“不,不……不可能,啊——”青鸾惊叫一声,跌回血池,清淡的眸子中是久久没有褪去的惊恐。
半响,青鸾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魔、魔君……你、你是魔君!”
闻言幽冥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金色的眼眸中流光异彩的光茫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魔君,终于找到了魔君,找到了他们的王!
“那你还能看到什么?”魔君开口问道。
恢复力气的青鸾慢慢得直起身子,捧起一泊血水,散向空中,轻念咒语,那血水在空中围成一圈,泛着淡红色的光,池中的血水被凌空吸去,渐渐聚成一面血红色的镜子,待到青鸾念完咒语时,血镜之中隐约有人影闪动。
幽冥眉头轻皱,仔细得盯着那血镜,慢慢得先前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身着柠黄色短褂,下着同色短裙的女子,坐在树萌下无所事事得把玩着手中的凤尾草,宽大的喇叭袖上沾着细碎的草糅,女子转动的瞬间,幽冥的瞳孔一紧,手不禁握拳,目光所凝之处正是她脖子上的那枚白色的勾玉!
紧接着画面晃动,另一个身影出现在血镜之中,一个男子的背影,一身玄衣如墨,挺拔的身势显示着主人的气宇不凡,此时只见男子侧身与身边的白衣人说着什么。然而这一普通至极的动作却让幽冥的眸子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看到了隐于墨衣之中的那抹月牙形的亮点,只有非天一族才能看到的光芒,战神诃摩的印符——凉月勾玉!
手用力得握拳,握得关节咯咯作响,几乎咬着牙说道:“他就是战神转世?”
“有凉月勾玉为证,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他与神女的牵绊,但如若他真的是诃摩转世,早晚他都会陷入与神女般若深深的牵绊之中,到那时战神的记忆也将会被唤醒。同样的,如果魔君得到神女之血,便会恢复魔力,不然,这三连城连同魔君会再一次被战神毁灭。”青鸾慢慢得说道,声音变得极轻,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这使得它散发出一种病态而脆弱的美来。
“咳、咳……”随着几声轻咳,血镜的画面再度变得模糊,最后化为一滩血水,落入血池之中。
“对不起,法力不够了。”青鸾虚弱得应道,一双眸子怯生生得看向魔君。
魔君含笑不语冲幽冥点点头,后者对青鸾挥挥手,说道:“难为你了,下去休息吧!一会儿我会派人送来新鲜的血液。”
“多谢!”青鸾的眼睛变亮起来,接着看向魔君,“魔君大人,抓到神女请别忘记当初对于我的承诺。”
“自然,待她唤醒我的法力,自会让你吸干她的血。”魔君轻笑着,如此无情的话语竟这样得被他风轻云淡得说出,而那张风神的脸上却是宛如神明般悲悯的神情。
一旁的幽冥看向青鸾,金色的眸子中迸出一抹寒光,“但你也要遵守约定!”
“当然,我定会竭尽所能!”青鸾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样最好,如若你敢耍什么把戏,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幽冥冷冷得说道。
“不敢!”青鸾低头恭敬得应道,良久慢慢得抬起头,对着幽冥和魔君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戏虐又残忍的笑容,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双眼轻嗑,低声吟唱道,“聚昆仑之灵气,承王母之神力,醒来吧,我的同伴,快将这一切告诉星逐大人……”
随着一阵水声,青鸾再度缓缓得潜入血池之中,只留下刚才的歌声在血池上空徘徊……
走出血池的幽冥随即府身拜倒:“幽冥拜见,魔君大人!属下即刻准备祭恭迎魔君归城!”
“时机未到!”魔君扶起幽冥,“兹事体大,需从长记忆!我还需要这个身份去做另一件事情。”魔君轻笑着,抬头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回想着刚才所见的画面——
王城,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