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言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了，今天规定的事情还是没有做完，大脑已经处于混钝状态，想想再下去也没有什么效率，还是下班。他走下楼梯，见楼下居然还有一点微弱的灯光，不知是哪一个粗心的忘记了关灯，浪费电，还是有人比自己更拼命，莫不成想抢他饭碗？
    在一格一隔的写字间里，还有一盏灯没有关，沈乐言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稿纸走近。陈夕正在专心伏案工作，直到沈乐言挡住了她的光线才有警觉，似乎吓了一跳，惊慌地眨着双眼。
    沈乐言不想会吓到她，想平复她的情绪，尽量放柔声音问：“怎么还不回家？”
    “哦……”陈夕对自己的敏感有点尴尬，解释道：“因为上面说要调我去审计一部，陈经理要求我明天做交接，我想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做完，省得别人麻烦。”
    沈乐言看了看手表，现在都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暗骂陈雄苛刻，居然让陈夕加班那么晚，看陈夕头发有些凌乱，两眼已然睁不开却又强打精神，现在职场真是残酷，那么美丽的女子被折磨成这样。沈乐言按下陈夕手里的文件命令道：“好了，什么都别管了，现在我们回家！”
    陈夕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她也确实累了，顺从地收拾东西。
    沈乐言开着车，大脑开始罢工似的想打瞌睡，这就是最现实的疲劳驾驶，幸好现在路上行车稀少。陈夕见他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原来他也会累成这样。沈乐言转过脸，陈夕的眼睛在暗夜里象星星一样闪烁，里面盛满了温柔和包容的微笑，他的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温暖。
    “你是不是好累？”陈夕轻声问。
    “嗯……这时候不累了。”沈乐言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陈夕见他正襟危坐，强打精神，那种神态有一点孩子气，笑意就溢在脸上。
    沈乐言不解地问：“什么事那么开心？”虽然他不知道陈夕在笑什么，可是看她那么开心，自己心情也很明朗。
    “嗯……我在想或许这时候我开车会比较安全。”陈夕收敛起笑容。其实她是想说沈乐言安静的神态最让他感觉到熟悉，可真说出来有点难于启齿。
    沈乐言安慰地说：“放心，在没有安全地把你送到家之前我不会睡着的。”
    沈乐言又问：“调到一部你愿不愿意？”没想到上次韩再晨玩笑成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其实我当初应聘的的时候是审计助理，当时可能刚好不缺人，所以就把我派到陈经理那里。现在过去也不错，只是这边的工作也做得比较顺手，心里有点留恋。”
    “哦，那就好，反正都是一个公司，韩再晨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你那么聪明，相信在那边工作也会很顺利的。”
    “谢谢！”陈夕在座位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虽然路上车并不是很多，但为了安全起见沈乐言把车的速度尽量降慢。到了陈夕下车的地方，沈乐言停了车，侧过脸看陈夕没有动静，透过路边的灯光，沈乐言看她睡得好安适，睫毛的阴影投在鼻梁上呈现出一个好看的上翘的小三角形，嘴角微微上昂，还有笑意在脸上，梦里是不是也因为有他同行而开心呢？
    沈乐言把头倚在座位上，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一个女孩子在他的车里，在他的身旁，安然入睡，他们迟在咫尺，呼吸相闻，而她居然那么放心地把自己的安全交付在他的手里。沈乐言有点奇异于内心的感动。
    平日里总是那么忙，又有那么多人的目光，陈夕在他的心里都是那个眼睛空蒙得让人心痛，安静而又有点忧郁的小姑娘。此刻他可以非常近距离地看她，隐去她眼睛的光芒，可以看到她的五官生得很纤巧，皮肤细腻但略显苍白，但如果她开心起来或是脸红的时候她的脸就会瞬间生动，煞是好看。“她应该每天都笑的。”沈乐言心想。
    她的脖子很细，真有点弱不禁风的模样。沈乐言想脱下自己的西装给她盖上，一低眼看见陈夕敞开的西装，女工作装的第一颗纽扣开得很低，陈夕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衫，照说也是很保守的装扮，可是那一道玲珑的曲线让沈乐言一怔，他的心里突然象是被什么奇怪的虫子咬了一口，又痛又痒，颤种的感觉一直传到他的四筋八脉，让他呼吸变得急促。他觉得有点燥热，口又干，脖子变得很僵硬。他闭上了眼睛，咬了咬嘴唇，再这么看下去他可能会更加难受，这真的是很不对劲。
    陈夕醒过来，她夜里总会突然醒来，然后又茫然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睁开眼，一样的情景，一样的晚上，一样在车里。仿佛她又回到了春节时和安然在自己老家的那一晚。
    那一晚他们冷得躲在车里，她和安然就是这种姿势。只是那时候天好冷，他们穿着厚厚的外套，又盖了厚厚的被子还是觉得冷。他们聊了很多细细碎碎的锁事，直到大家都没有了力气。陈夕静静地卷着身体，靠在座位上，她生怕一动就会破坏那种静谧的安详。安然摸索着靠过来，握了握陈夕的手，感觉特别冷，就伸过手把她抱过来一些，他以为陈夕已经睡着怕惊醒她所以动作很轻，帮她按紧了被子，见陈夕还是没有温度，就把她拉进自己温暖的大衣里。陈夕的头靠着他的胸口，听得见他结实有力而又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从他身上辐射出来的温度，闻到他淡淡的让人安心的很特别的味道，她觉得世间最安全的感觉莫过如此。
    现在又是同样的情景，陈夕静静地注视着邻座的人，有很长一个时间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沈乐言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其实躺得挺舒服的，但现在他全无睡意，一抬起头遇上陈夕的眼睛，心里一惊，喊糟，不知道她醒了多久，自己的窘态会不会全被她看到，那么……沈乐言掩示地清了清嗓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话来。
    陈夕清醒过来，这不是那个晚上，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安然。这是三月天，是下班的晚上，是回去的路上，自己居然睡着了。“真的对不起，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事，刚到一会儿。”沈乐言说。
    “那我回家了！”陈夕很过意不去。下了车还是觉得自己欠沈乐言很大的人情。刚才看他很累的样子，可自己耽误那么久的时间，刚才他可能正在为叫不叫醒她而犹豫吧！
    沈乐言松了口气，但又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发动了车，陈夕突然靠过来。沈乐言心跳有点加速，拉下了窗户。陈夕真诚地望着他，心里有点点感动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你路上小心啊，慢点开车！”
    沈乐言点头，心跳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