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同胞妹妹咏秀在十二岁那年被家主赶出了习家，且没有留给我们一分盘缠。
    那是个极度寒冷的冬天，雪堆得很厚。
    我不得已将身上的绫罗绸缎换成了粗布衣，然后买了几个从前我根本不屑一顾的包子递到秀秀手里。她抓着包子，脖子几乎都缩到了衣服里：“哥，好冷。”
    我笑笑，将破旧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家主为什么赶我们出来？”秀秀扑闪着一双水灵大眼，认真地看着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我未答，拉着她一步步漫无目的地走。
    “哥哥，我想回家。外面好冷。”秀秀停下了脚步，将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出来，嘟起嘴看着我。
    我看着她通红的小脸，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秀秀，你说我们要是住在南方该多好，即使是冬天，也不会寒冷至此。”
    “哥，我想回家。”她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而我竟然无言以对。
    “哥……他们真的不要咱们了吗？为什么你不带我回家？”
    我抬头，看向沉沉暮霭，重新抓住秀秀的小手，牵着她一步步向前走：“天就要黑了，哥哥带你找个地方过夜。”
    “原来他们真的不要咏秀了。”
    我蓦然回头，看到了秀秀一颗接着一颗滚落的泪珠，皱紧了眉头：“不要就不要，没有他们我们过得照样好！有什么可哭的？”
    秀秀僵了僵，张了张口，还是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机械化地吃着手里的包子。
    心乱如麻。
    五脏都像是纠结在了一起似的。
    夕阳似血，渐渐坠入山间，天黑得很快。
    我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头顶是沉沉暮色，脚底是冰寒白雪。
    京城之大，我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我蹲下身，狠狠将拳头砸在了雪地上。
    秀秀的嘴唇已经冻成了青紫色，整个人不断哆嗦着。
    “哥，你说，爹爹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们呢？天黑了，咏秀好怕。”她抱着双膝，将整个身子倚进我怀里。
    我将手轻轻附在了她的头顶，她的颤抖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我。
    “哥？”
    因为，我们是‘孽种。’
    可惜这句话不能说。我叹了口气，宽慰她：“其实家主只是让我们出来历练罢了。相信哥哥，今天一定给你找个可以安睡的地方。”
    我搀扶着她站起了身，迈着僵硬的步子继续向前走。
    思索了良久，才终于开口：“咏秀，记住，你以后叫霍玄秀。我们不能再跟习家有任何瓜葛了。”
    母亲姓霍，从今以后，我们便彻彻底底不再是习家人。
    玄秀怔忪着问：“为什么啊？”
    我浅笑：“这是规矩啊，我们得自食其力一段时间，中间是不能报习家名号的。”
    秀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