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梁  第十四章 理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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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人都喜欢给自己找理由,让自己的所做所有为成为的一个恰如其分的解释,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悔恨或失望的困境之中。
    晁慕亭一直对杜云泽的死耿耿于怀,但从未觉得自己应为此而内疚。
    因为他无从选择。
    江山社稷的稳固需要一个可以平息内乱的理由。
    需要一个让相互敌对挑起内乱的朋党可以下去的台阶,一块可掩饰他们野心的廉价的遮羞布。
    所以,应该有一个“骟动者”,他的罪名是通敌叛国。而杜云泽是不会触犯任何一方利益的最好的选择。
    周纭在他失去最后一个亲人后,遇到晁慕亭。或者说,是晁慕亭拣到了流落街头的周纭。
    晁慕云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心人。事实上,他只是给了周纭一个可以生存下去的地方而己。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周纭一眼。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一句贴心的话便可以让他的世界明亮起来。而当他拥有一些时,他会希冀更多。
    好在周纭是个知足的人,他懂得适可而止。
    直到有一天,晁慕亭喝得烂醉如泥。抓过吓得动弹不得的周纭,紧紧箍在双臂里,被酒熏醉的双眼,氤氲着痛苦和怜惜。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周纭带着惊恐但依然俊俏非常的脸上细细地游走着,温柔而虔诚,不带一丝情色。
    周纭永远记得夜半酒醒后的晁慕亭,是如何让躺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半宿眼未合的自己“滚”出房间的。当时他那种厌恶,几近仇恨的眼神,像把利刀,狠狠地刺痛了周纭。他卑微的自尊心被重重地踏入泥泞中。
    不久,周纭重新回到了街头。晁慕云走了,去了离帝都很远的洛城,只带了几个亲信。定国王爷的头衔,富丽堂皇的大宅,貌美如花的姬妾,舍之如弃草芥,没有一点留恋。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什么事情一旦形成习惯,便会变得麻木。
    又被遗弃的周纭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荒唐日子。日日醉生梦死。醒来后根本记不起头天应的是谁的邀,又许了什么约。他渐渐明白自己的长处在哪里。于是他的笑容越发的撩人心弦,他的身姿越发的出挑,动人。他在意的东西却越来越少。
    已经记不清是谁将他带到一个青年才俊们的聚会上的。周纭向来是有约必应。那次也不例外。他遇到了陆迁。
    陆迁对周纭很好。他可以陪着周纭一整天,只是喝喝茶,聊聊天。他在人前从不避晦对周纭不同一般的关心。他从不问周纭的过去,只是淡淡的说,为发生过的事纠缠不清不值得。
    陆迁有妻儿。他说,那是为人子的责任。他有一帮出生入死的属下,他说,为人臣应身先士卒。他并不快乐,他说,他问心有愧。
    陆迁生辰的时候,周纭将自己送给了他。说不上是谁先主动的,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陆迁很耐心的进行前戏,慢慢地引导,温柔地安抚,小心的进入。这样的情事两人都很生涩。也分不清倒底是痛苦多一些,还是快感多一些。
    陆迁是个很谨慎的人,手上掌控着帝都的安全事谊,随时得提高警剔。睡着时也常常突然惊醒。那晚,喃喃地念着“纭,纭……”将那少年圈在胸前,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陆迁信永远自己比信别人多一些。他重视周纭,甚至抱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更香醇浓郁的情感。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完完全全的袒诚相对。谁都会有一些不能明言的秘密。给自己留点空间,可以轻松些呼吸。
    如果不是陆迁,周纭以为他在也不会见到晁慕亭了。
    野心从来不会泯灭,总在看不见的地方蠢蠢欲动,伺机死灰复燃。吞噬或被吞噬,似乎从不由得人选择。没有人可以标榜自己是完全无辜。自诩清流眼的人中揉不得一粒砂,打着为民请命替君分忧的旗号,愚不可及地将地将大家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撕去了,露出各自埋藏很久的锋芒。
    陆迁去了边境,和周纭约好的三个月的期限一拖再拖,半年,一年。而送去的补给却总是被莫明其妙地压下来。陆迁在信上却是只字不提边境的战事,生活的坚苦。
    周纭暗中加入了朝中势力最大的太子一党,寻到机会便从中斡旋,只是效果不明显。门外敌人已经磨刀霍霍了,心比天高,权命大的人却都在观望,谁都不肯去接那个烫手的山芋。都是些外表体面自私入骨的人。
    束手无策之下,他们开始打起远在洛城的昕王手上的数千铁骑的主意。太子一党让周纭去的用意很明显。帝都第一美男子的头衔任是纵横风月的昕王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借兵卫国不是最终目的,拉拢的成份似乎更多一些。清流一派派去的是由昕王一手提拔的吴诚。用这样一个平庸的人作说客,也不知是何打算。
    周纭心头一直有个结。
    在昕王的眼中,他到算什么?这时的他当然已经明白,昕王绝不是出于怜悯善良这样可笑的理由。男宠?也不是。昕王并不喜欢男人。甚至是从心底里鄙视这样的人。
    他清楚自己对昕王并没有很深很特别的情感。他只是,只是想在那人面前证明一下自己。他要让自己坚信,他从来不曾因为那人救后又抛弃而对于这个世界几乎彻底失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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