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始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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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翠屏端来了今天要喝的药,黑乎乎的一碗,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我为难的看着她,我不是怕喝药,曾经在苏夫人那里喝了无数奇珍药材,但是。“翠屏,这次又是什么东西?”我低叹道。
“回公子,这次是天山雪狐死后用腐尸粉化了三天而来的腐肉,奇毒无比,对您恢复身体很有好处。”翠屏的声音永远那么波澜不惊,自从她将我送回丞相府后便一直服侍我。不用说,还是苏夫人的安排。
这个女人,即使死去,还是为我安排好一切,有些事情似乎早已被她料到,就像这次生病,给我喝的这些珍奇生物哪有这么好找,问问翠屏,她很直白的告诉我,是苏夫人早已找好的。
天天乱七八糟的动物尸体都被我可怜的胃吸收了。但是又拒绝不了,现在的我,身上的毒素并不稳定,有时还会被那些没有控制住的毒素毒的七荤八素,在这个时候选择不喝,估计翠屏会连碗都给我硬塞下去。
我哀叹,伸手接了药碗,一口气闷了。
妈的!!真他妈恶心。
翠屏接过空的药碗,放在床边的桌上,我问她,“大公子呢?”
“早朝去了。”
眼光随即放到窗外,天气晴朗,自清醒了后,舅舅舅妈又来大哭过几场,我吩咐翠屏,养病这段时间不许他们两个再来,看着就心烦,还要听哭。有够得。
倒是宫墨岳,自那日晚上他在园中为我系上云渐后便在没有对我说过话。倒是每晚准时来我房中就寝,抱着我睡得安稳。第二日又早早起来上早朝,自始至终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搞得我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觉得很郁闷。
我看了一会天空,很是无聊,于是对着翠屏说道“我出门逛逛。”翠屏淡淡的说了句,“是。”
再次鄙视下小说,不是说穿越过来的人都会有很好的婢女么?活泼可爱美丽大方。我居然这么倒霉,碰到了一根木头。
没再理她,起床着衣,翠屏挑了白色的长衫为我穿上,又系上金色的云渐。我皱了皱眉。“翠屏,不要这条。”
“公子,要红的的那条么?”我摇了摇头,“不了,今天随便找条系着吧。”
翠屏随即再衣柜中抽了条白色的腰带为我系上,我拿了银两出门,乔国的夏季并不炎热,就连一点点闷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花开的浓烈而灿烂,一片片的,很是美丽。
上次已经在街道上逛过了,没什么有趣的事情,这次要不就往山上走走看?打听过人后听说罗汉山上的风景不错,便出发了。
轻功越到半路,忽发的吃力起来,急忙忙停下来,这次还真是要了半条命,不仅体内的毒素部分控制不住,就连轻功都用不顺畅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没有中毒没有走火入魔怎么会差点要命?实在是想不通。
不知不觉的走还是迷了路,古代就这点不好,没有路标什么的,特别是山里,更是偏僻。
我七拐八拐,走了半天居然还是没有走出去,听到前面有水流的声音,算了,先找个地方洗洗脸吧,走了半天也渴了。
步伐急急的走出树林子,果不其然的一条天然湖泊大而清亮的出现在眼前,反正没有人,便连衣带人跳了下去。
清凉的触感瞬间滋润了我,游了几圈停下来看天,刺眼的日光蔚蓝的天空。忍不住高兴的唱起来,“妹妹坐桥头~~~哥哥岸上走~~~……”
惬意之极。
身边有石子落下,我抬头看去,只见苏晚乔盈盈的站在岸边对着我浅笑,那双桃花眼更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极其妩媚,红色的长衫松松的挂在身上。整个人飘逸出尘。我不由的想要吐血,这家伙还真是什么地方都能碰到他。我游到岸边,苏晚乔拉住我的手拽我上来,我没拒绝,只是觉得他的手热的不行,似乎刚刚被火烧过一样。
我站在那里,湿透了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前,苏晚乔看我有点愣神,我忙说道“大皇子好兴致,”
他还是笑的妩媚而……奇怪,“是啊,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能看见绮罗呢”
我拧拧衣服上的水,哗啦啦的落在地上,“是啊,我迷路了。”
她凤眸上挑,“哦?那不如和我一起下山怎么样?”
想也没想,我干脆的拒绝,还没玩够呢,回去干吗?宫墨岳和死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翠屏大木头一个,未央自从醒来后看过他一次,现在又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不了,绮罗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如果我没看错,那湖泊不远的地方便是罗汉寺了。
苏晚乔看看我说道,“那本宫今晚也在此地留宿吧。便于绮罗为伴可好?”
他还是还在那个脸,没有我想要的表情,似乎一切很是平淡无奇,我不由的追问,“大皇子你不回宫没关系么?”他脱下身上的外衫,鲜红一片的披在我身上,“没关系,还有,叫我晚苏。”
晚苏,乔晚苏。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我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轻轻的扯下,递回给他,“大皇子,绮罗还觉得热呢,”他也没有坚持,接过了外衣。
我不得不说句,其实乔晚苏这个人是我在这个世界见过最正常的一个人了。他对我讲着宫廷里的一些趣事,什么某个妃子争风吃醋,某个王爷和皇上枪美人,某个丫鬟又看上哪个贵公子。应有竟有,还真有点像是八卦复读机,不过总归不是和苏夫人宫墨岳这类人一样,奇奇怪怪。
我突发奇想,“晚苏,这次在燃花节上可有中意的女子?”
他歪歪头,说“有中意的人儿了,却不是不知她怎么想?”
我体内那些媒婆性子马上被挑起,拿眼挑他“你怎么那么笨,直接下聘不就好了。”
他惊讶的看着我,“不用问问她么?”
我还是那副你很笨的神情“你是皇子,哪个女子不会喜欢?况且长相也不差,应该ok的。”
“哦开?什么东西?”
我尴尬的笑笑,这些年说话的习惯仍然没有改,总是喜欢夹带着英文,“没什么,就是可以的意思。”
他笑的直直的,“绮罗,你觉得可以么?”
我拍拍他的肩膀,“当然了。”
他没再说话,像是沉思了起来,我抬起头看向前方的路,一坐寺庙在路的尽头朴素的伫立着,一阵大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乔晚苏拉着我走了过去。
第二日乔晚苏送我到丞相府门口,我对他给予感谢,谁知他笑的深沉而妩媚,悠然然的说道。“相信我,绮罗,我们不久后会相见的。”没等我将疑问问出口,马车却已走了,我楞在原地,什么意思?
跨入大门仆人见我直嚷嚷“二公子回来了!!”更让我疑惑,看准了时机,发现舅舅舅妈还没赶到,赶紧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翠屏站在院门口,还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死人样,我吩咐到“别让别人进来。”
她回了句,“是,公子。”
我信步走向房中的方向,今天怎么了,房门都是关的?推开房门,扑鼻而来的冷冽气息,宫墨岳坐在我的床上阴霾的看着我,那种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笑道“大哥今天没有上朝么?”
宫墨岳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的盯着我“你昨天去哪里了?”
我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水,“没什么,去罗汉寺玩了。”
“一个人?”
“不,还有大皇子。”
话音刚落,只见我美丽的大床瞬间缺了一块床角,宫墨岳的眼睛眯着看着我,眼神冷冽的厉害,手掌处因为打在床角的缘故,被坚硬的木头渣滓刺入,流出一缕缕的鲜血,我心惊。
“你怎么了。反映这么大?”
宫墨岳站起身看着我咬牙切齿,“我还以为你会明白。”气急败坏的声音裹着愤恨的眼神射向我,我不明所以,只好对着他笑。他的气息瞬间缓了下来,眼中的冷冽慢慢退去,只是僵硬的脸颊现在却还是苍白的厉害,“小越,我不在乎你在乎的那个千臣,我也始终相信。我,会让你忘了他。可是你却和乔晚苏搅在一起!!你真是厉害!难道我对你,你就这真的这么不在乎?!就连招呼也没有一个的就走了?!”宫墨岳越说越激动,听到我耳边轰轰的一片响声。宫墨岳送我云渐,宫墨岳每天会抱着我一起睡觉,宫墨岳会在每天上朝前亲吻我的脸颊。
这些,我都知道。
这些,我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却不能像他一样,给予那些他给予我的东西。装傻是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是我始终不想面对。在除了千臣以后,再一个表达爱恋的男人。
我不知所措。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宫墨岳依然站在那里看着我,抬头便对上他的眼神,黯然的毫无色彩的眼眸。他笑的凄惨,“小越,难道你不应该对我说些什么么?”
我无语知否,只好讪讪的说道“我是男人,宫墨岳。”
他握紧了手,刚刚打在床角的手再次被外力挤出丝丝鲜血,地落在地上,开成明艳的梅花。
“我知道,但是乔国允许男子成亲,你别说你不知情。”
……我是真的不知道,谁知到这个时空还允许男子成亲啊,再二十一世纪中国还没有法律允许同性恋结婚呢。
我值得叹叹气“宫墨岳,你是我哥哥。”
他的脸又苍白了一层,“小越,我不是。你和我,并不是血亲。我早就知道。”
无言以对的沉默,我的娘亲是宫清越,他是宫凉生的儿子,怕是早已知道了吧。
宫墨岳走到我面前,拿过我手中的茶杯,泛黄的茶水流过他受伤的手,他将那些床角的木头残渣从伤口中细细的拔出,皮肉呼呼的一片。“小越,你还要找些什么借口呢?”他又将茶壶拎起来,有温热的水落在我的头上。湿润的一片蔓延开来,眼睛在水光中恍惚的看见他嘴角的笑意“你只是不喜欢我罢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小越,我的高傲与自信,不允许失败。”
随后我便看见他施施然的打开房门,只留下句“我要你,不管是那个千臣还是乔晚苏。你最终会属于我……无论多久。”
那句话在我耳边响了很久,久到我头发上的茶水已经干了,有凉意再身上传来我才回神。宫墨岳临走时那句话,就像今天乔晚苏留下的话一样,匪夷所思。却又令人嘲笑之极。
得到与失去,相邻的并不远,得到了便是,即将要失去了。
我自嘲的笑笑,起身换了件衣服,爬到床上,睡觉。
随后我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宫墨岳不再来找我睡觉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高兴的滚滚床单。不得不说,宫墨岳不来我的床上让我更加舒服,我的睡姿不好,每每被他抱着睡觉,便是觉得像是被禁锢了一样,睡的及其不安稳。
但是每次到半夜,我总是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原先曾以为在做梦,以为是梦到了千臣。可是千臣的体温何其熟悉,气息于温度都不一样。就在我还在郁闷的时候,又是那个熟悉的禁锢的拥抱,……果然是,宫墨岳。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连续一个星期我睡得很不安稳,罪魁祸首却还是在我醒来的时候已然不在。就在我想着今晚要和宫墨岳好好谈谈时,翠屏平板的声音传来,“公子,有您的懿旨。”
懿旨?太后?会是什么事情?没有多想,便向着前厅走去。
“……于燃花节一见,日日思念。哀家为皇孙的痴情所动,特册封宫丞相之子宫乔越为云人,定于下月八号于二皇子成婚……”
长长的懿旨,我却只能听见这么几句,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宫凉生已经急急忙忙的接旨,在送完宫里的太监时,匆忙的丢下句,“我去见陛下!”又再次出门了。
我再次想到乔晚苏在罗汉山上对我说得话,他说已有了心仪之人,我还给他出主意直接下聘。我坐在客厅的椅凳上久久不语,心中的震惊只怕比宫凉生还要多。没有想到乔晚苏说的那个人是我,也没有想到自己是,自做孽不可活。
急忙忙奔回房,不站到镜子前。那张脸并没有多么的美丽,只是清秀而已。唯一特别点的也只是那双眼,清澈而明亮,盈盈的水雾。闲散的乱发以及没有长成年的容貌,一看便是个毛头小子,我龇牙咧嘴。妈的,招什么霉运了。
“砰”的一声巨响,下意识的回头,宫墨岳铁青着脸站在门口,朝我凶神恶煞的走过来“宫乔越!你给我解释清楚!”愤怒的,像是一头发威的豹子般的宫墨岳,并不多见。
我笑的无辜,“哥哥,你已经知道了?”
“我还能不知道么!!父亲冲进皇殿!居然是太后下懿旨将你嫁给乔晚苏!!”
我无奈的摊摊手,“那你也应该明白,我什么都不知道。”
宫墨岳怒瞪我,“你若是没有答应,乔晚苏怎么会让太后下懿旨!!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是不会逆了太后的意!!”
乔晚苏,你果然是没有给我留一点选择的权利。我的脸色一变岳,正正神色,我低声的说到,“宫墨岳,你应该知道,我和他,是兄弟。”顿顿我又说,“即使不是,我也不会答应的。”
他突然的大笑开来,“是!是!是!你是不会答应。因为你绮罗的心中只有那个叫千臣的人!”
我笑的灿烂,“你知道就好。”
宫墨岳的脸说不出的难看,不是那几日对我说出云渐原由的苍白,也不似那日我整夜未归的骄傲于挫败同在,只是铁青着,愤恨的看着我。
我又笑了,他的神情像是厚厚的油画色彩般,只是我的笑容多是嘲讽,“宫墨岳,我和你,也依然不可能。这一点请你记住。”
我没有再管他,大步的跃出了房门,一路走一路走看着满街的人群,那些服饰和发髻,以及笑容,都是熟悉的样子,这些生活在身边的一切终于不再陌生。
我是绮罗,不再是安颜郁。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强迫着在一起最后却又爱上对方的男人。在这个地方,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安安稳稳的度过,以及,祥和的死去。
这样的要求,难道也是奢求么?
虚虚的再街上闲逛,逛着逛着就来到了百里国舅府,对门卫自报家门便得到了进府权。有点想未央,他的单纯和那些我们在茗烟城那几天很开心的日子。
空悠。
这个名字忽然在脑海中出现,两个月来我从未想起过他,只是现在回忆茗烟城,才知道那个少年被我遗忘在属于茗烟城的那段记忆中了。
空悠,像是女孩子的名字,没有丝毫少年的纯真气息,落寞寂静。他的样子我还记得,凉薄的唇,没有发育完全的醇哑声音,眼睛狭长眸子清亮,清冷的气质。
还有,荒唐的一夜。
在我活了十四年之后的第一次,并不粗暴的情事。以及即使离开也没有告诉他一声,名副其实的,一夜情。
“绮罗~~~”
是未央的声音,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凉亭中唤我,身边还有一个红衣翩翩的人,我走上前去摸摸他的头,笑着打趣,“哎呀,小央好想你哦~”
未央也回应我的拥抱“绮罗对不起啦,我都没有去看你,我也好想你~~~”
话刚说完便看见一只素白的手拉离了他,我抬眼看去,和乔晚苏一样身着红衣的男子正在将未央摁在石凳上,口中道,“坐下,不许动手动脚!”声音熟悉,样貌熟悉,桃花眼中微光粼粼,啧啧,不是紫夜是谁?
“绮罗,许久不见。”他率先向我打招呼。
我也笑着说道“是啊,好久没见。”
他笑的春光灿烂,“我家宝贝这几天是被我关在府上不许出门的,绮罗不要怪罪。”我看看未央一脸委屈的样子,笑的更加开心,“当然不,只是要劳烦紫夜兄好好管教下愚弟”
紫夜的脸马上演变成狐狸的样子,“那是当然!”
身边未央大声的抗议,“绮罗!!你这个叛徒!!你居然让他管教我!!……”
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紫夜笑的跟狐狸一样的神情给瞪了回去,未央咽咽口水,支支唔唔“我……我……我去拿酒菜,大家好长时间没见,庆祝庆祝……”说完一溜烟的跑人了。
紫夜坐在石凳上对我扫了扫,“绮罗的大名是?”
我坐到石凳上,与他对视,“宫乔越。”
“原来是宫丞相之子。幸会。”
我抬起茶杯喝茶,“那紫夜的大名呢?”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扇纸扇,轻摇“纳兰紫夜,悠国太傅之子。”
顿顿,他又幽怨的看着我,“喂,绮罗,还是叫你绮罗吧,你们走的时候也不打个招呼,害得我招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央儿。”
我戏谑的看他,“怎么,喜欢上了?”
紫夜轻哼了一声“是又怎样?反正现在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嗤嗤的笑开。
果然是物以类聚,他们两个就是一种类型的人。
紫夜的脸有些微红,“绮罗,你走的那天,空悠似乎有点难过。”
我一滞,随即又无谓的笑道,“怕是有点难过吧。我也挺想他呢。”
紫夜看着我,脸上的笑容虚幻,似真似假,“绮罗,以后不要再去见他了。”
我看向他,紫夜的神情自然的找不到一点痕迹,他是悠国太傅的儿子,维护的人是谁,是什么身份。我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我歪歪头,随即点点头,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见了。我说“好。”
未央一直没有回来,我和紫夜闲聊了一会便是无趣,离开前我问他,“紫夜,你知道乔国的云人是什么意思么?”
“不就是比妃子还要第低一个品衔的侧妃么?”我笑笑,对他告辞,离开了国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