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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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开始,倾涯楼就热闹的如同过节一般,大堂里人声鼎沸,楼上姑娘和小倌的房间自然也不可能闲着,不过最近倒是有那么一个房间,变得比小薰的房间更加特别。
住在里面的是个女人,美丽的女人。她甚至比倾涯楼的名牌姑娘们还要吸引人们的眼球。可是,她不接客,单纯的住在这里而已。能付出高额房租,把青楼当成客栈的人,恐怕天底下也没几个,而能这样做的姑娘,大概这是独一份的。
乌兰谢尔住进倾涯楼已经六天了,这件事自然也传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人有时候是很下贱的生物,越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越是向往。有不少人只为看她一眼而泡在倾涯楼里一整天。
青花老鸨乐得增加了收入,所以也没有赶人的打算。
“喂喂,快看,出来了出来了!”大堂的一小撮人骚动起来,整个倾涯楼的人都安静下来,望着二楼左边的走廊。
轻薄的纱衣,完美的肌肤,裸露的腰身悠闲的摇摆着。金色的长发绾成一个好看的形状,插着一根羽毛发簪,银白色的耳环在柔软的耳朵上闪耀着光芒,精致的彩妆衬托着姣好的面容,宛若一只从画里走出来的妖精。
乌兰谢尔仿佛察觉了众人都在仰视着她,微微侧过头,向众人一笑,便窈窕的上楼,沿着右边的走廊往曜薰的房间走去,丝毫不在乎下面那些人各异的目光。
青花站在大堂的门口满意的看着她的背影,唇角露出狡黠的笑容。自从她意识到谢尔德特质之后就故意安排她住进二楼左边的房间,让她每天去找小薰的时候都要上一层楼,穿过走廊,这样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间就会变长。而她这种不定时出现的特征让许多痴情人将时间耗在倾涯楼里,不断消费,增加收入。谢尔也不负她的期望,在走出来的时候不时抛个媚眼什么的,赢得不少人的心。
阁楼上,乌兰谢尔在曜薰的房间里迅速换下那套勾引了无数眼球的衣服,穿上一身夜行服,明目张胆的把首饰丢在曜薰的梳妆台上。
刚刚沐浴完毕的曜薰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赤裸着上半身,毫无防备的被谢尔撞了个正着。
“你又一声不吭的跑进来啊。”习以为常的曜薰走到床边坐下,用毛巾擦头发。不见对方有反应,抬起头却看见乌兰谢尔表情怪异的盯着他看个不停。“喂?”晃晃手指,仿佛是在确定这个人没有被瞬间石化。
“噗……”谢尔的脸变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回过神的瞬间,竟然有鼻血流出来,害的她急忙冲进浴室去处理。
曜薰在外面,好看的五官扭曲着,声音低沉道:“龌龊的大小姐,,您究竟在想什么想到流鼻血啊。”
“当然是在想你跟我上床时候的样子咯。”谢尔从浴室里走出来,耸耸肩,理所当然似的回答。随随便便的靠着曜薰坐在床上,一双大眼睛色迷迷的盯他,手指还不安分的再曜薰身上摸来摸去。“说真的薰,你这身材真是好的离谱唉,虽然你瘦了一点,矮了一点,我是说,你娇小了一点,但是你真的是我见过的身材最好的男人了。”
“乌兰谢尔!”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曜薰暴躁的跳起来,还一把打掉谢尔不太老实的手。想他曜薰,如此标准的身高,居然被一个女人说矮。矮就矮吧,还特地换一个词称娇小,这叫一个郁闷那,若是在前世,哪敢有人这样说他!偏偏这个笨女人是在诚心诚意的夸自己,弄得他不知道是该揍谢尔一顿还是该谢谢她。“我又瘦又矮真是对不起你了啊。”
“嘻嘻,薰,你真是好可爱!”看着曜薰郁闷的表情,谢尔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坏坏的凑过去,对着曜薰的唇吻了上去。
像这样的主动献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乌兰谢尔真的是非常大胆,既然人都已经给了他了,一个吻算得了什么。
“喂,你知不知道这样叫做勾引啊?”曜薰不着痕迹的避开她,露出一个危险的表情,邪笑着,仿佛谢尔是只待宰的羔羊。“我就是在勾引你啊,那,薰,我好喜欢你。”谢尔舔舔嘴唇,又凑近曜薰,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媚声说道。
一瞬间,曜薰危险的表情消失了,他推开乌兰谢尔,别过脸看向别处。
“怎么了?”谢尔不明所以的再次靠近曜薰,却被巧妙的避开。“没什么,时间快到了,你不是也有事要出去吗?”曜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是啊,这就走。”谢尔悻悻的应了一声,无精打采的走向窗口。
“穿成那样,不是想去抢劫吧?”虽然一直都不怎么关心谢尔在外面干什么,但是看着她那副没精神的样子,曜薰还是忍不住问一声。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有抢劫的必要么?”谢尔撇撇嘴,打开窗子。
“那……小心点,别太晚回来。”曜薰别扭的嘱咐了一句便不再看谢尔。刚要从窗口翻出去的谢尔听见这句话,扭过头看了看曜薰,唇角露出个笑容,说:“知道了。”然后便翻上房顶,消失在夜色里了。
曜薰沉着气将头发梳理好,才走到窗口去把窗户关起来。然后他有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放在桌上的碧蓝色发带,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用它把头发束好。
那发带还是空羽送给他的。曜薰像往常一样带起面具,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前几日空羽来为他梳头,温柔的为他戴上面具的情形来,不觉有些微微的脸红。
一阵轻快的敲门声响起,樱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要他出去。曜薰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甩甩头,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深呼吸一次之后才打开门,随着樱桃走了出去。
居然会想起那个人,我是傻瓜吗?
竞价买曜薰一夜相陪是倾涯楼每天晚上的重头戏,大多数时候,肯花大价钱的都是女子。某大官家失宠的贵妇,豪门深院中寂寞的大小姐,江湖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侠客,什么样的人都有。她们要曜薰陪着自己,为自己唱歌,跳舞,演奏乐器,听自己倾诉,让自己注视着他不轻易在人前露出的面容,这对曜薰来说都是很轻松的事。
可是当天晚上竞下价格来的人却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出了名的断袖。
虽然这世界承认断袖的合法性以及合理性,但是在这么个一女人不少,二美男不多的地方,断袖还是会变成异类。
今晚这个人不仅不娶女妻,还四处鼓吹断袖的好处,家里更是养了不下二十个的男宠。而且,他还是个官,不小的官,在朝中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员。
域空王朝的管理机制十分先进,而且给予官员的俸禄不少,很少有哪个官员会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没机会。能出得了如此高价的人,还是少数,底层官员对倾涯楼这种高消费场所还是望而却步的。
进了房间,曜薰打量着眼前的人。
五短身材,体型发胖,满面油光,但即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土豆,又矮又丑,他还是比曜薰高出许多。他坐在房间侧面的太师椅里,悠闲的喝着茶,眯起眼睛,一副自信满满神气十足的模样。
曜薰记得有人给他说过,越是自卑的人越是会摆出一副自信满满不可一世的傻样。这个人可能是个典型。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青花妈妈派人给他传了张纸条,这人是有名的断袖,非常纯粹的同性恋,而且……是个攻。只在上不在下。
曜薰抱着把琴站在了房间门口,只听里面的人沉声道:“小薰公子吗?快进来吧。”深呼吸,曜薰调整一下心情,推开门走进去。
曜薰的一个特点是他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像,他的身上仿佛有种灵性,好像他是被神眷顾着的人一般,只要他肯学,任何东西都能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
现在曜薰抱着的琴也不过是昨天才学的,他不懂得什么乐理知识,也不知道挑拨按搭的指法规则,他只是看着乐师将一首曲子弹奏几次,就能依样画葫芦的弹奏出来,几乎没有什么错误。
笑盈盈的,曜薰行个礼,道:“大人,小薰近日才学了几首曲子,不如就让小薰用这几首曲子来表达小薰的心意吧。”
那胖男人用手帕擦擦汗,眯着眼睛笑,不对,确切的说是脸上的肉太多了把他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他看着曜薰道:“当然好,当然好,小薰你多才多艺,能听你弹曲子自然是好的。”
再行个礼,清瘦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弦上,曜薰在椅子上坐下来,把怀里那个像琵琶又不是像阮也不是的东西放在腿上,调了调弦找到音准,他闭上眼睛,灵活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起来。
琴声软绵绵的催人入睡,安定心神。
曜薰闭着眼睛投入的弹奏着,他的计划是用这几首催眠的曲子将眼前这死胖子哄睡着了便溜之大吉。
事实上他的计划可是成功了的,死胖子的确睡着了。可是如果在你睡觉的时候有人突然冲进你的房间吵吵闹闹的你还睡不睡的着?这死胖子就遇见了这么个不识抬举的人。
乌兰谢尔冲进曜薰接客的屋子,大吼一声:“薰——救我!”然后拖着曜薰跑了出去。琴声戛然而止,高分贝的女音在耳边叫了一声,死胖子自然是悠悠转醒了,却看见曜薰狼狈的被一个女子拖出去,将自己晾在一旁。
而曜薰满脸黑线的被乌兰谢尔拖到了他自己的阁楼小屋,看着乌兰谢尔一脸得意的模样真恨不得上去捏死她。可惜的是,他打不过谢尔,这女人的武功就是十个曜薰加起来也不够她打的。跆拳道空手道合气道,凡是曜薰学过的东西,对这女人都没有用。
“感谢我吧,我可是将你救出来,脱离了苦海。”乌兰谢尔一脸得意。“感谢你?我不掐死你已经很仁慈了,破坏我的计划害得我明天还得面对那个死胖子。”曜薰坐在梳妆台边,解下面具丢在桌上。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个做是不经过大脑的小姐!
“你的计划?你还有计划?”乌兰谢尔盯着曜薰看了半天,然后不屑的笑笑,说:“你的计划就是把他灌醉,然后自己逃之夭夭是么?我可告诉你,这家伙百毒不侵,简直就是海量,下什么猛药都不好用。”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弱智啊,我若只会下药灌酒怎么可能在倾涯楼好好的呆十年等着你来破身。”刚说完最后一句话曜薰就后悔了。
果然,呆立十秒之后。“……你说我破你的身?薰,你说真的吗,我是你第一个女人?哇,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吗?……”正常人会是谢尔这个反应么?应该也许大概,绝对不会!曜薰这句话的重点不是那方面的问题……
“好了,少得意,没事滚回去睡觉吧。”曜薰揉揉额角,挥挥手,他得重新想怎么对付那个死胖子。
阁楼的窗子忽然被敲了三下,十分有节奏感的三下。
正打算继续缠上去的乌兰谢尔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阁楼的窗户,她刚才从这里回来的时候顺手把窗户给锁上了,如果她没有锁上,是不是会有人撞见他们这一幕?
“谢儿,你先出去吧。”曜薰忽然变得十分温和,柔声细语的叫那大小姐的名字,暗中使了个眼色。
乌兰谢尔会意的应了一声:“是,公子。”人却顺着曜薰的指引躲进了浴室里面,曜薰自己走过去把门开了一下又关上,才缓缓走到窗边打开窗子。
不出所料,司言出现在窗口,二话不说就跳了进来。
曜薰坐回床上,边解开发带边不动声色的问:“又怎么了?”
司言进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吸吸鼻子,才躬身道:“是,小薰公子。”说着,递上一把扇子,和上一次曜薰给他的那把十分的相似,从扇骨到扇面都透着几分雍容华贵和神秘。
“放那吧,我等会儿看。”曜薰没有去接扇子,声音懒洋洋的,不紧不慢的用手指理顺自己的长发。司言也不多说什么,只将扇子恭恭敬敬的放在梳妆台——屋里唯一的桌子——上面。
“小薰公子,老爷说了,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您只要把该打听的事儿打听清楚就行,绝对不费力气。”司言眯着眼睛看曜薰。
“知道了,滚吧。”曜薰十分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呵,小的自然不会久留,只是小的要提醒您,您想要的还在老爷手里,您不想要的也在老爷手里,这有时候如不如意就是一念之差,千万别做傻事儿。”司言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曜薰的表情,可惜,曜薰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情,挥挥手说:“知道了,少废话。”
“呵呵,小的再恭喜您一回。”司言睁开了眼睛,一脸谄媚的笑着。
“恭喜?”这回曜薰太了头,看着司言。“恭喜什么?”
“小薰公子,那人现在对您可是牵肠挂肚啊,整日茶饭不思,估计过几天就又会过来的。”司言谄媚的笑着,一脸狗一样的讨好。“公子,那人的心恐怕就快要被您握在手心儿里了。”
“好好好,知道了,你上回拿了玉佩也没还给我,自个儿去找那两个臭老头要。”曜薰皱了皱眉,那玉佩是他的凭证。“对了,叫那两个臭老头给我送一千两银子过来,老子过几天也要出去晃两圈,都要闷出蛆来了。”
“是,多谢公子,小的告退了。”司言眉开眼笑的从窗户离开。
乌兰谢尔从浴室里走出来,正要说话却被曜薰用手势制止。过了好一会儿,曜薰才松口气,走到衣柜前去,打开柜门仔细打量里面的衣服。
“他说的那人是谁?”原本要好多问题要问,可是憋了半天,谢尔就只剩下这么一个问题觉得不问不行了。
“那人?哼,域空帝国的皇帝,霂灏陛下呗。”曜薰在衣柜里翻出另一套衣服,一脸的不屑的随口回答,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是多么令人震撼的事情。
当今皇帝逛窑子,看上的不是国色天香的美女,反而是个美得像个妖孽的男人!
乌兰谢尔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震撼,只是张了张嘴巴,没说话。曜薰还是一脸不屑一顾的模样,仿佛被帝王看上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愣了半天,乌兰谢尔才吐出一句:“薰,你真真是个妖孽。”
“啊啦,多谢夸奖。”曜薰满不在乎的应一声,将衣服换下来,丢在一边。“你不回去睡觉吗?”
“讨厌啦,人家想多跟你在一起呆一会儿嘛。”乌兰谢尔已经换回之前的衣服,此刻正在收拾那身夜行衣,银质的手镯在她的腕上不时碰撞发出叮叮当当声音煞是悦耳。
“那,薰,这扇子是干什么用的?”谢尔好奇的拿起放在桌上的扇子,晃了晃,打开来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扇面上画着古朴典雅的山山水水花鸟鱼虫,背面提着几行字。
曜薰满脸黑线的把视线转到了扇子上,伸了伸手,挑挑手指,示意谢尔把扇子给他。谢尔会意的拿给他,只见灵巧的双手十分熟练的吧扇骨拆开,分作两半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慢慢展开。
“打听孔力央最近有什么大动作。”
乌兰谢尔念出声来,疑惑的盯着纸条,末了冒出一句:“孔力央是谁啊?”
曜薰把纸条搓成一条,从床头的矮桌抽屉里拿出火折子晃亮了烧了个干净,然后把扇子恢复原样丢在一旁,理都不理,也不管谢尔的反应,自行沐浴更衣。
等曜薰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乌兰谢尔已经离开了,窗子开着,看来某位大小姐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曜薰也不管那么多,擦干了头发坐在床上静静出神,等着必然要来的那个人。
果然,没等多久,青花就扭着她的水蛇腰推门进来了。
青花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怎么说也算是个半老徐娘式的人物,风韵犹存,尤其是这身材保持的跟年轻时没差多少,有时甚至会有上了年纪的“官人”前来点名要青花相陪的。
“哎哟,我说小薰那,你怎么总是乱来哟,惹了那孔大官人我们倾涯楼可怎么混哟。”一进门青花就扭上了曜薰的床,坐在他的身边,摇着手中长年不离手的团扇。
曜薰见怪不怪的看了青花一眼,说:“这次我可真是冤枉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吃定了青花妈妈不会发他的脾气。事实上,曜薰是对的,青花跟谁发脾气也不会跟曜薰发脾气,且不说曜薰已经成了倾涯楼的台柱,摇钱树,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心疼他,舍不得骂他的。
“好好好,你是冤枉的,你明天还得陪他,竞价就取消了,你明儿个沐浴之后就直接去房间吧,他会在那儿等你的。”青花还是摇摇团扇,把自己靠在了曜薰身上。
“嗯,我知道。”
“哎呦,不要不情愿嘛,这孔大官人在朝中也是有一定势力的,你可不能得罪了他。”青花知道曜薰不愿意,可有什么办法呢,她今天努力了半天也没有人能出得起更高的价钱。不过还好,曜薰对男人是不卖身的,把人灌醉了就算完。
“你说什么?他姓孔?”虽然青花妈妈已经重复这个姓氏好几遍了,但是曜薰依然反应迟钝一般的才发现这个问题。
“是啊,孔力央,孔大人那,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可不小呢,所以我说啊,你……”青花以为这人的地位吓到了曜薰,于是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可是曜薰已经没心思再听她后面说的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三个字上面。要调查的人就在眼前,不用找人拐弯抹角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庆幸的感觉,反而有点恐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