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照例是男子竞赛，每年榜首自然是方冀北。不过今年我估计会有变数。
    绿丝仍旧打扮的花枝招展，不过今天却换了名堂，看起来比昨天清爽了不少。
    进门的时候就瞧见方冀北在跟一名女子说话，神态亲昵，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禁笑起来，这又是谁了？我这几日见着的厉害人物可真不少，居然还有能抓得住方冀北的女子。
    绿丝凑过来问道：“那是谁呀？”我偏头看她一眼：“那估计是京锐公子的红颜知己。”
    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道：“你注意这个做什么？你只管盯牢你的乐广哥哥就行了。”她哼了一声，瞪我一眼，跑开了。
    我走过去，方冀北见了我，急忙替我引见：“这位是贺家大小姐。这位是分雁。”
    她急忙冲我一福身，道：“见过贺大小姐。”
    我最不喜这样的礼节，是书寓里的女子又如何？就算是青楼中的女子也不应轻贱自己，行这等贬低自己的礼。我扶了她，道：“原来是琴艺无双的分雁小姐，久闻盛名。”
    她对于我的称呼显然有些吃惊，抬了头，怔怔地看着我。分雁长得极有灵气，五官单拎出来并无特别，放在她一张脸上却分外好看。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只能看到人心灵深处，干净而安然。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方冀北却已笑起来。他微搂住分雁的腰，说：“绿绦小姐是最值得深交的朋友。昨日的事请小姐别见怪。”
    “方公子后来不也帮了我吗？方公子为人着实令绿绦敬佩，就是绿绦自己也不会在人前承认对方是正确的，可方公子却毫不介意，坦坦荡荡地夸赞绿绦。绿绦惭愧。”我听到他这样说，脸微红，急忙解释。
    “既然如此，贺小姐还叫他‘方公子’？跟我们一样叫‘聚鸿’吧。”分雁瞧见我们这样，也笑着说道。
    “你们再在这儿你来我往，绿丝小姐可要生气了啊。”我回头去看，原来是苏怀麟。绿丝站在他边上，略显诧异地看着分雁。
    苏怀麟今日穿了雪色的衣服，衣摆用银线绣了麒麟，华丽而低调。他的头发用银色缎带缚了起来，剑眉英挺，一双眼睛狭长而精光内敛，下巴微抬，嘴角带笑。无边贵气。他走近了些，我顿时感觉周遭明亮起来。“聚鸿，你方才说绿绦小姐最值得深交，那么我呢？还有呀，且不说我，分雁小姐呢？”他的眼神微转，掠过我的脸，眼神里笑意一闪而过。
    “乐广，你怎么老喜欢挑我的错？我喝三杯请罚，行了吧？”冀北无奈摇了摇头，只好领着我们走了进去。
    我放慢了脚步，等绿丝跟上。“你乐广哥哥今天好看吧？你看看你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哪来的淑女样子。”
    她的脸顿时通红，低着头扭捏道：“姐。别说了啦。”
    我轻笑一声，看了眼苏怀麟的背影。又笑。我承认这男人的确生得好看。可要论起人品，我可绝不能保证。
    灵陶公主在座位上端庄坐着，接受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和不同人的问候。她的目光飘过我们这边，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对谁。
    却听得苏怀麟轻声道：“公主看来很赏识你。”我微侧头看向他，他却没看我，只是暗自冷笑着说。
    “你不是前几日刚封了都尉吗？我受了公主赏识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我不再看他，而将视线置于面前的瓷杯。大将军昨日来时便说苏怀麟的前途不可小觑，再说因为是来结亲的，优点自然有一说一。
    “你喜欢分雁吗？”他隔了许久沉默，突然说道。
    “自然喜欢。”我并不抬头。
    “那就好。”他接着说道。我并不知道他所谓的‘那就好’指的是什么好，于是嗯了一声，也不深问。
    我不知和他保持这样状态的时间有多久，只知道最后自己莫名其妙地和他一起笑了起来。当真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他便去与人比试了。我支着头看着。旁边绿丝倒是难得的安静。
    这些人中徒有虚名，沽名钓誉的人不少。有真才实学的也就我认识的这两三个。
    最终结果还是要从苏怀麟和方冀北里决出。
    灵秀公主在宫中甚少见到像他们这般的年轻男子，笑得格外灿烂。她说：“不如你们以在场的女子为题作画吧。”
    这小公主还真是有趣，我这样想着。方冀北看了眼分雁，点头说好。我就知道。
    绿丝突然坐直了起来，昂首挺胸，似是在等谁挑选。苏怀麟看向这边，笑了笑。绿丝的脸颊发红，眉眼间精神十足。哈，这过人的自信。
    苏怀麟和方冀北都是画中高手，铺开宣纸，分立两边。当下作画，也丝毫不见紧张，镇定自若地磨墨挥毫，着实是帝京的大才子。
    过了不久，他两人就宣告完成。大家都聚拢了去看，顿时惊叹声，赞美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里面，定神细视。冀北画中的女子温柔地拾起池中落花，阳光铺撒在她身后，静默无声，美好暂停一瞬。虽没有画出脸来，却让人觉着她在笑。那分明就是分雁。
    而苏怀麟的更是奇。画中人只有背影，却连背影也只有一半。乌发随风扬起，略显凌乱却自然好看。裙角下是藕色的绣鞋，轻巧地踏出，让人看了心生欢喜而有些心痒。这女子究竟是何模样？大家纷纷猜测。
    冀北的妙在神韵。他与分雁相交多年，互相都一清二楚，画来自然是像。
    苏怀麟立意构图却巧，引人遐思。画风也与内容及其贴切，潇洒却不随意。
    若要评谁好，着实困难。
    灵陶公主沉思片刻，道：“你们两人分别题诗吧。”
    冀北闭上眼，暗自思量，写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分雁当下羞红了脸。
    那边苏怀麟只是一笑，也写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见之不忘，永世难忘。”大家都深吸口气，这究竟是哪位女子？
    最终也没分出个胜负来，两人各饮三杯，相约明年再比。苏怀麟之后将画小心卷起，吩咐小厮收好，便去和众人应酬了。
    我摇摇头，直道奇怪，最终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