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溪边。
    悠悠的山谷中，密林繁茂，青青葱葱，芬芳馥郁，小溪潺潺。一间名作“清尘轩”的茅庐隐秘其间。
    江湖第一神医，孤独尘，便住在这里。
    独孤尘，一个年纪尚不过三十来岁的男子，便拥有天下独一无二的医术，他的“幻影神针”独步武林。
    可是，十年前，他却像一阵风一样绝迹江湖，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除了一个人。
    “她的伤不能医吗？”
    尽管夜无霜有些焦急，但是独孤尘却一副淡然的样子，朝屋里躺在床榻上的白衣女子瞟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叫古易月？”
    “对！”
    “倾城派的？”
    “是！”
    这些问题在夜无霜看来是极其无聊，简直是在找茬，可是因为有求于人，也便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愤意。
    “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你知道的，我已经十年没有救过一个人了。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
    “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夜无霜将一块令牌丢给了独孤尘。那块令牌象征了司南城城主，其意义不言而喻。在饱含深情的看了一眼屋里的古易月后，夜无霜毫不犹豫将令牌拿了出来。
    “还真不愧是我们江湖第一大情圣！不过……无霜，之前我也看过她的伤势，并不乐观！”
    顺势，独孤尘又将令牌丢还给了夜无霜。
    “你也没有办法！”
    “本来是没有办法！”
    “什么意思？尘，你知道我着急的，就不要在这样支支吾吾了。到底怎么样，古易月的伤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呵呵呵……看来她对你真的很重要……她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到谷底没有死已然是万幸了，更何况她之前又中了剧毒。你也看到了，她左手的溃烂正在愈合，可是她的胸部的那个伤口太重，应该伤到了肋骨。”
    “肋骨吗？”
    “嗯！但这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脚踝出的伤……”
    “脚踝？难道是……残废吗？”
    “不知道！”
    “不知道？”
    从神医的嘴里说出了不知道三个字，让夜无霜有些不可置信。
    “她的筋络应该断过……无霜，江湖上最近又出了哪号医术高手？”
    “江湖第一神医的名号还空着，等你回去认领呢！”
    闻言，独孤尘轻轻一笑，便朝里屋走去。
    夜无霜没有看到独孤尘眼中闪烁的光彩，那是一种久违了的目光，那个意气风发的神医少年似乎又出现了。
    十年了，自从独孤尘遇到那个神秘的少年已经十年了。
    ……
    “夜无霜，依依姑娘快要醒了。你……准备好要怎么跟她说了吗？”
    古易月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明月，悠悠地喝着酒，一旁夜无霜也自顾自地坐着，喝着茗茶。
    “你不用担心这事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今晚要在这伊人阁设宴接客？”
    “呵呵……我只是想知道身为女人，如果手中挥的不是剑，那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哦？很不一样？”
    “不管是剑还是水袖、乐器，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呵呵……”
    古易月笑着又往喉咙口灌了一口酒。
    “少主，依依姑娘醒了！”
    门外穿了一名男子的声音。
    夜无霜缓缓放下茶杯，瞥了一眼还在那里灌酒的古易月，什么也没有说，跟着那名侍从去了。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月下，古易月单腿屈膝坐在窗台上轻声哼唱着，轻轻地、悠悠地，在灯火阑珊的喧闹中断断续续地继续着。
    夜无霜跟着侍从从伊人阁中出来后，转了一个弯来到了后院，朝那间点着灯房间独自一人走去。
    门开了，一个艳红色背影在梳妆镜前静静地坐着。
    很久很久，屋内都没有任何的声音。
    “这就是我和你在一起的代价吗？”苏依依摸着脸上那道疤痕，看着镜中自己，还是那样的艳丽娇艳，可是那道疤痕所带来的瑕疵却又是无法去忽视的。
    “现在的我还美吗？”
    突然，苏依依站起来转过身朝夜无霜走去，直直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眼中依然是那样令人悸动的魅惑。
    “怎么？看不下去了？”
    看着苏依依的样子，夜无霜有一丝不忍，微微侧过身，想要躲开苏依依的眼神。
    虽然除了古易月，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动过情，可是他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她们任何一个人。
    “难道……真的除了古易月，谁都不行吗？”看到夜无霜别过脸去，苏依依的心就软了，眼泪也跟着哗然而下，“那你为什么又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为什么没有像对待其他女人一样推开我，彻彻底底的推开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让我以为只要愿意等，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为什么你没有推开我？夜无霜……”
    随着一声比一声更加沉痛的嘶吼后，苏依依猛然间倒了下去，夜无霜见状立刻上前去扶，将苏依依抱到了床上。
    “依依，你这又是何必呢？”
    “呵呵呵……你不明白吗？我已近没有资格再在身边了不是吗？我也再也不能为你跳舞了不是吗？我对你来说，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吗？”
    苏依依嘴角的血不停地流着，夜无霜想要为她驱毒，可是被她拒绝了：
    “如果你不爱我，就不要救我。否则，只会给我带来更痛的伤。
    当夜无霜真的收回手的时候，苏依依的心却很痛很痛，即使明明知道他不爱她，但她依然抱有幻想，可是事实的残酷只是让她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那……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推开我呢？”
    “对不起！”
    此刻，夜无霜并不像多说什么。
    “呵呵呵……”
    突然间，苏依依笑了起来，朝着窗外的月亮笑得很诡秘，夜无霜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
    夜无霜终究没来得及问一句话，顺着苏依依的目光望着窗外的明月，神色越来越严肃。
    “滴答！”
    一滴泪水滑落在夜无霜的手背上，苏依依笑着离开了人世，看着深爱的人的侧脸，满腹的委屈和内心深深爱恋都化作了人生最后的一滴泪，挥别着、终止着……
    脑海中，不是那一晚一道道被落上伤口的疼痛，而是那日日夜夜带着面具、借另一个身份感受着的温柔与体贴。
    为此，即使要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那样做：
    “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好！不过，你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这样你也愿意吗？”
    “嗯！”
    “即使是作为另一个女人的替身也愿意吗？”
    “是！”
    “替身”——多么残忍的字眼，她的心似乎有一霎那停跳了一拍，但很快就被各种美好的期待所唤醒，激动多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