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演讲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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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章回到太学宿舍,已经是中午时候。
    正坐在床上数自己辛苦一个月赚来的一千文钱,只见马矢的母亲颤颤巍巍地摸进来问:“是哀章先生回来了么?”
    哀章起身答应,马氏一下跪在地上哀号道:“哀章先生,你可无论如何要救救我家马矢啊——”哀章大惊,赶紧过去搀扶她起来问究竟。
    原来早上马矢帮人遛马,可能是饿极了,居然明目张胆地在路上吃马料,被几个恶奴当场抓住。
    恶奴们将马矢痛殴一顿还不放过,上告祭酒决定把他赶出太学去。
    马矢的母亲百般去跪求祭酒,祭酒不答应。
    听见哀章回来的声音,便向哀章求救。
    哀章听罢心乱如麻:自己是个借读生,人微言轻自身难保,如何救得了马矢?
    想要不理,看见马氏白发斑斑老泪纵横于心不忍,只得在心里大骂马矢是饿死鬼超生,偷嘴都偷上瘾了。
    安慰马氏几句,大步朝太学的校园走去。
    校园里现在热闹非凡,三人合抱不拢的松树下围着几百太学生。
    哀章挤进去,马矢被打得体无完肤跪在地上,一个头戴高冠面无血色的贵族弟子怀抱一条金**站在马矢面前,一只脚还踏在马矢背上。
    哀章看罢大怒,想立刻进去把贵族弟子的脚打断!
    突然有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藻雪君来了。”
    哀章回头,看见邵耶站在自己身后。
    于是质问他:“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邵耶叹气道:“非是我不救他,是无法救他。”
    哀章道:“此话怎讲?”
    邵耶朝抱金**的青年努努嘴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哀章摇摇头。
    邵耶凑道哀章耳边小声道:“他就是长安五侯之一红阳侯王立的世子王柱。”
    哀章吃了一惊:五侯名声震动京华,长安城只要是长着耳朵的人没有不知道五侯的。五侯弟子从前只是耳闻没有见过,想不到一出场便给自己难题。
    和马矢跪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也被打得面目全非。哀章问:“马矢旁边跪着的是谁?”
    邵耶道:“他叫后舱,是学习易经的,和马矢一起偷吃马料被抓。”
    后舱,汉朝人起的名字真是五花八门,为什么不叫前舱?
    一个博士弟子在呵斥马矢他们:“……君子不吃嗟来之食,不饮盗泉。偷食马料,与畜生何异,令太学蒙羞,你们是大汉朝的耻辱。”
    哀章听罢很是恼火:我也偷食过马料,难道我也是畜生?也是大汉朝的耻辱?
    于是问马矢:“他又是谁?”
    邵耶惊奇道:“他就是教我们尚书的戴崇老师啊,你连他都不认识?”
    哀章道:“我课都没有好好上,连他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知道他是谁啊。”
    训斥完马矢他们,戴崇便和王柱商量让马矢他们赔偿赔偿马料损失。
    王柱抚摸着金色长毛小狗漫不经心:“我看也不用他们还马料,他们不是喜欢吃马料么,就让他们吃个够!”
    几个恶奴立刻上去摁住马矢和后舱,撬开他们的嘴,不停塞马料。
    马矢他们咽得直翻白眼,涕泪交流。
    哀章握紧拳头,双眼通红。
    戴崇有些害怕:“这样做恐怕会出人命的。”
    王柱满不在乎道:“什么事情我担待,先生不必担心。”
    一个恶奴突然道:“这小子不是叫马矢吗,我看与其喂他们马料,不如直接给他们吃马屎马尿!”
    王柱一拍大腿道:“妙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戴崇阻止:“公子,侮辱斯文的事情可不能干!”
    王柱推开戴崇:“滚开些,敢于偷食我家马料的人,根本就没有必要活在人世间。。”
    哀章看见王柱如此猖狂,早就气得七窍生烟,就要跳进去发作,只见一个恶奴笑嘻嘻端着马屎马尿走来,一个箭步冲进去喝道:“住手。”
    王柱问:“他是谁?”很是惊艳的样子。
    哀章愤怒道:“像你这样的行尸走肉,连马料都不配吃,只配吃狗屎!”
    王柱大怒:“给我修理他。”
    话音未落,哀章早飞起一脚,朝端马屎的恶奴踢去。
    恶奴手里的一罐马屎脱手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王柱身上,浇了王柱一身的马屎马尿。
    王柱暴跳如雷:“把他给我活活打死!”
    五六个恶奴上去,瞬间被哀章打到几个,王柱露出惊异的神情。
    正在此时,一个银须飘胸的老者过来喝道:“住手,太学不是你们手搏之地!”
    恶奴们看见,赶紧停手。
    哀章意犹未尽,还想跳过去,邵耶拦住他道:“那是祭酒严固,还想撒野?”
    王柱顾不得身上马屎味,走到严固面前指手画脚:“他们偷吃了我的马料,还浇了我一身马屎,请严先生做主。”
    严固鼻子微皱,指着地上的受伤的恶奴问:“被谁打的?”
    戴崇上前对哀章指指戳戳,说了事情经过。
    严固听罢只吹胡子,看着马矢后舱厉声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每个人杖责八十,轰出太学,永不录用。”
    马矢和后舱吓得魂飞魄散,太学是他们所有的梦想和希望,被赶出去比让他们死还痛苦。
    于是连滚带爬地跪到严固面前痛哭流涕:“大人,放饶我们吧……”
    马氏也跌跌撞撞摸到严固跟前跪下痛哭流涕:“老身就靠此儿光宗耀祖,如果大人要赶我儿子出太学,请让我们死在你面前。”
    王柱见马氏踩到自己的衣角,把她踢翻在地吐了口吐沫骂道:“还光宗耀祖,是丢人现眼吧。”
    这时从严固身后站出个丫鬟扶起马矢的老妈,哀章看时,却是那天给自己烧饼吃教育自己不要打鸟的丫鬟。
    严固瞪着王柱喝道:“居然对老人拳打脚踢,亏你还是太学生。”丫鬟也盯着王柱,眼睛里满是怒色。
    王柱慌忙替自己辩解,声称只有脚踢並没有拳打。
    哀章道:“先生处罚得太过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
    严固问:“你是谁?”
    哀章道:“哀章。”
    王柱指着哀章道:“偷马料他也有份,不然的话他不会来帮凶。”
    丫鬟在严固耳边小声嘀咕几句,严固面色稍缓,重新打量了哀章一番道:“你说谁才是罪魁祸首?”
    哀章指着王柱咬牙道:“就是他!”
    人群里一阵骚动,王柱怒道:“我又没有指使他们偷豆子,怎么会是我?”
    哀章戳着王柱的脑门喝道:“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你们王侯子弟整天大鱼大肉,连犬马都比太学生吃的好,你们对太学生的贫寒却视而不见,却还在摇头晃脑地读什么圣贤书,简直是一种耻辱!
    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们这些贵族子弟才是真正的凶手!”
    在场的太学生大多是贫寒之士,从没有听过如此高论,他们感动並震撼了。无数惊讶赞许的目光照相机闪光灯一样唰唰唰朝哀章刺来,哀章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获得了一种收获,如同放牛的人看见母牛生下四头牛犊。
    严固不语,戴崇撇嘴道:“谬论!”
    哀章道:“你整天穿着华丽的衣服招摇过市,可知道身上的衣服是用多少奴仆性命换来的?你每天受到人们虚情假意的吹捧拍马,不过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如果没有你父亲,你狗屁不是!”
    王柱气得发抖,指着哀章说不出话来,丫鬟对哀章竖起大拇指。
    严固点点头,对哀章道:“你继续。”
    哀章受到鼓励,开始大放厥词:“你们整天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却干着比野兽恶狼还凶残的事情。你们口口声声说读圣贤书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终日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幌子,干着鸡鸣狗盗、卖官鬻爵的勾当。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你们这些豺狼!你们吃着老百姓的血肉,却摆出悲天悯人的表情,实际上却从来不把人当人。所谓丧尽天良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所谓的行尸走肉说的也是你们这种人,如果偷食马料会因此被判死刑的话,你们早该死去几千回。”
    太学生们开始喝彩,丫鬟激动得小脸通红。
    “老百姓连王侯的猪狗犬马都不如,还被他们的家奴狗仗人势呼来叱去,马矢偷食马料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而是整个太学的过错;太学生寒无衣、饥无食,要靠给别人遛马打扫马粪生活,也不是太学生的悲哀,而是大汉的悲哀!”
    围观的太学生掌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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