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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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颜,你说我接下来去哪里比较好?唔,黄山,庐山,泰山——颜妈妈,饺子还有吗?真好吃,我还要一盘!”我狼吞虎咽的不停的往嘴里塞饺子,真好吃,几个月了没吃过这么正宗的。
“给你!慢点吃,别噎着。”颜小颜从厨房里走出来,递给我一盘饺子,“你不是昨天才回来吗?跑来跑去的不累啊!”
“阿十,在家多住几天,阿姨给你烧点好吃的。你看你瘦的,都成火柴杆儿了,阿姐要是知道了会好伤心的。”颜妈妈放下刚炖好的鸡汤,“这汤你带回去,要记得喝知道吗?”
我抬起头,微笑着说:“我妈她不会知道的,知道了也没时间伤心。”
吃饱喝足,我说颜妈妈谢谢你的款待我该回去了。在门口小颜拿出一个信封,我知道那是什么,每次回来都要上演一次,全部以我的投降结束。不想再说什么,我接过它放进挎包里,家里的衣橱里塞满了小颜特制的信封,我从来没拆开过,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小颜家的面馆所在的那栋楼是安继离开时留给母亲的唯一的东西,她走了,不要了,又留给了我,我也不要,却没有谁可以给。于是这么些年小颜和颜妈妈开着面馆儿,每月付房租,帮忙收房租,让我有理由回来,看看这逐渐陌生的家乡。
离开了颜家,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一堆吃食,估计着可以吃上三五天,够了。
一个人的家更像是旅馆,简单干净得没有一丝人气,客厅中间放着我的宝贝背包,它是我最忠诚的伴侣,在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它还在。
茶几上的杂志还是去年九月的,算算时间,原来我已经有半年没回来了。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总有一天我会忘记回家的路,而我庆幸,能忘了就好了。
门铃一直在响。大清早的,谁在扰我清梦?迷迷糊糊的打开门,小颜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口,“安十,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又没锁防盗门!你招贼啊!我快被你气死了,你能不能——算了我不说了,你也别睡了,起来吃饭!快十点了,吃完了带你去看我男朋友。”
男朋友?小颜的?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按住她的肩,“你要结婚啦,他是谁?几岁啦?长得帅不?做什么的?”
“等等等等,我先声明,只是男朋友,不是未婚夫。还有你不要像个民政局的,问这么多。最后,我提一点对你的要求,在今年之内带个男的回来。OK,吃吧,不吃待会儿胃又痛了。”
嘁,不就是个男的嘛,我要想带,一打都给你领回来。
我想象过无数的小颜男朋友的可能人选,但是当我见到本尊时,依然不敢相信,只能感叹:老天爷,您比我狠!
“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狼狈为奸无恶不作的好姐妹安十。”
“你好。”我扯出一丝笑。
“阿十,这就是你非常感兴趣的我的男朋友齐安。”
他非常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安小姐,你好。”
颜小颜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你和我一起喊她阿十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
“对,叫我阿十吧,不用客套了。”突然胃部剧烈的疼痛,我不得不用手捂着,弯下腰,“小颜,快,给我热水。”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我恢复正常,便借口想休息要告辞,说以后再聚吧,日子长着呢。小颜有点不开心,她希望我也和他们一起去郊外踏青。我当然拒绝,那温热的手仿佛还捂着我的胃,没有因为小颜的出现而消失。
齐安,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的人,居然成了我最好的唯一的姐妹的男朋友,或许在几个月之后,成为她的丈夫。
说到底,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关系,很简单的,我们是大学同学,最开始互相看不习惯,后来发现其实对方还不错,于是,我习惯性的关心你,你习惯性的照顾我,再后来被默认为是一对情侣。从此出双入对,在校园里招摇过市,一时间无人不知有一对齐安十,一个名字两个人。当然如果不是我的突然失踪,没准儿我们早就是一对夫妻也说不定。毕竟,我知道我喜欢过他,而他说过他爱我。嗨,这都是七年前的事了,太遥远,不像是真的。
我决定早点离开,不是我对自己有多么自信和自恋,而是在刚才胃痛的时候,齐安那温热的手掌让我的第六感异常灵敏,它告诉我,齐安心里还想着你。可破坏别人的幸福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过。
人倒霉的时候,做什么都不顺,火车票买不到,只好预定了第二天的飞机。据说,机场是最容易发生暧昧的地方,现在的我最需要一场艳遇来忘记再次看到齐安时内心的波动。。
登机前,给小颜发去了短信,希望她能幸福快乐,照例没说我去哪里。
意料之中的难受,我不停的更换姿势,企图寻找稍舒适的状态。旁边的男人倒是享受的翻着杂志,似坐在家中客厅里一般悠闲。一张侧脸阳刚十足却也不失文雅之风。呵,我心里轻叹一声,这样气质的男人,很少见了,只侧面看一眼就印象深刻了。定一定神,不再看了,免得心生杂念,我继续自己的痛苦,专心致志。
“第一次坐飞机?”他与我说话,同情我的状况。
“恩。难捱极了,不如火车舒服。”我揉着太阳穴,“火车票太难买到,只好坐飞机。”
“呵呵,如果哪一天飞机票天天打折,肯定是你的许愿生了效。”他递过一颗白色药片,“这是安神的,没有副作用。”
“谢谢。”我接过药片,“即使那样,也要比较一下价格再做决定。”
我们相视一笑。“我怎么称呼你?”他盯着我的眼睛。
“陆。直呼‘陆’即可,”我盯着他的脸,英俊,明朗,刚毅,睿智,极品啊。
“你呢?”
“程,”他微微一笑。“路程的程。”
我大笑,望向他,亦忘记了难受与煎熬。
“为什么难受?很多人非常喜欢坐在飞机里的感觉,那是一种‘我是上帝,可以主宰一切’的心里感受。”
他的低姿态,让我有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向他倾诉。
我说我第一次坐飞机是陪着妈妈跟踪爸爸,拍下他和情人卿卿我我的照片,这样妈妈就能和爸爸离婚并且能拿到很多财产。结果被爸爸看到了,当场摔了相机,和妈妈大打出手。后来他们一个死了,一个走了,我一上飞机就恶心。这么俗的故事,你相信吗?
他的神情严肃,不像很多人那样听过之后或假意微笑的安慰,或露出同情的眼光,他说对不起。
他的沉默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没话找话的说:“你是去旅游还是出差?”“哦,我是出差。和这边的公司有业务往来,经常两边跑。你呢?”
“我,专职旅游。是过来玩的,第一次来,你可要好好介绍一下这里有什么好玩好吃的啊。”
“没问题。”
程是一个很有分寸的男人,见我不愿多谈自己,就没再问太多的问题,开始给我介绍此地的名胜古迹,特色小吃,要注意的细节等大小事情。一路畅谈,十分愉快。他懂得颇多,谈吐极佳,阅历丰富并不显世故圆滑,没有自以为是的男人的浮夸,亦无倚老卖老的姿态,让人清新得很。
行程到一半,他指着窗外让我看,只见厚厚的云层折透出太阳的金光,渲染的十分华丽,非常震撼。
“想到了什么?”他俯身过来,我们的眼睛相距不过十厘米。我听到他的呼吸,热热的。他的身上是淡淡的香水味,这个男人不吸烟。
“流光溢彩。”我们凝视彼此,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如果找个人来艳遇,那就是他了。
我们互相留了手机号码,我依然是“陆”,他还是“程”我没有问他的全名,他也没问我“陆”是不是真的,我们都明白,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天亮之后,即使在大街上正面遇见,他不再是“程”,而我也不再是“陆”。
却鬼使神差的按照他的建议在海边的旅馆定下一个房间,睡了一个下午,不知道在等什么,也许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将近晚饭的时候,他发过来一条短信:一起吃晚饭可好?我在如轩阁等你。这个男人可真……我有一点无语,他就那么确定我会去?或者我能找到如轩阁?
当然,我还是去了,和他聊天很有意思,不去是一种浪费,这么稀有的男人,能遇见也不容易。
第二天清晨,他还在熟睡,我悄悄的走了。这样就好,谁也不知道谁,谁也不欠谁。我们终究只是两个偶然相遇的陌生人。
回到海边的旅馆,打开笔记本,连上网络,进入博客,更改签名:安安,以后我不是你的,你也不是我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