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特别的假期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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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水的家乡,每年会要种二季稻谷,第一季春种的时候大概在农历的三月间,然后是夏收和夏种,下半年还有个秋收。因为这个分割,也因为是在乡下,小学和中学会放二个特别的假——插秧假和“抖禾假”。夏收和夏种是一起的,因为在暑假不需要放假。而这个假期,城里的孩子是不可能会有的哦。
     读小学的时候好像劳动节和国庆节还没有放假的制度,端午和中秋在乡下算是大节了,也没有假放,上学每周要上五天半,怎么说呢,虽然每年的寒暑假都有那么长时间,可是小孩子还是想放假想得不行。春插假和秋收假时间差不多,好像各有一个星期,算是很长的了。
     上面的主旨是比较明确的,要从小培养爱劳动的习惯。只是那么小的我们,放假回家能帮什么忙呢?四年级以上的同学大概还能到田里做做样子,低年级的,恐怕就只能帮忙到田埂上去吃“法饼”了。
     “法饼”其实是很普通的一种大饼,春插和秋收的时候通常会有很多人在田里劳动,有换工的,有帮忙的,主家除了准备茶水,还要准备些点心,那时候的乡下,吃的零食是非常少的,“法饼”就是那个唯一的点心了。夏收的时候有些人家会准备西瓜,这也是从我五年级之后才出现在田埂上的食物了。(关于吃的,好像也比较多,我想在以后整个写一章,这里就不多说了。)
     记忆中,春插之前还有很多程序要走,这个程序我年复年的看着爸爸走了很多回。
     前一年收割完的田到这个时候一般长满了青草,有些缺水的田需要灌水。农忙时候,家家户户田里都要水,而灌水的渠道就那么一条,一般会有个先来后到,可是也有不讲道理或者不想事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家筑好的水台子扒掉,被扒的人当然会比较气愤,这就有可能造成口角或者更甚的要打架。有些勤快人会一直守在台子边,不让人扒,另一些人会半夜人少的时候去放水,可是都半夜去,也会造成事故啊,有些前脚刚筑好,后脚就放到别人田里去了,大半夜的也没谁会一直夜游吧。
     这个灌水,我还听到过几个长辈说起一起大宗斗架的事。在我们生产队的田地中间有一条灌水的渠,往下游有一个大的“坝”,蓄的水灌下流的田。那个下游是另一个生产队。长辈们说,有一年因为抢水,下面的生产队集体拿着武器(锄头耙头之类的农具吧)到坝上来挖我们队的水台子,我们队的人也是群情激愤呀,于是两队人大动干戈,至于最后如何解决的,几个人描述就有几种说法,个个都是英雄就是了。每次听到这段,我就十分懊恼,为什么不让我见证一下那壮观的场面呢!(那时候我预备制造还没提上日程)
     灌了水之后要把田泡一泡,然后用犁、耙、览(方言音)、拖。最原始的当然是牛力,也有极少数的用耕田机。犁一次,耙一次,览二次,然后用个木楼梯放上一块石头或者一簸箕泥巴拖平。到后来,人们慢慢的省去了好多工序,最开始是不览了,到后来犁完就用滚筒打平完事,还有些更精简,把水一灌直接就插秧(我就见到过一次)。
     犁完之后会要在田里撒一些东西,好像是叫“尿素”还有“碳胺”,然后才耙和览等等。我非常不喜欢尿素那东西,不光是名字听着不大好,那东西撒到水里会让人的皮肤蒙上一层黄铀一样的东西,每次下田之后上来小腿上都黄黄的一层,要用粗布使劲擦好久才能擦掉,每年春插之后我的腿都要擦掉一层皮才能穿裙子。
     翻田的时候还有一样好玩的,就是可以盘泥鳅和鲫鱼等等。泥鳅和黄鳝是每个田里都会有的,越烂泥的田越多,鲫鱼一般是筑台子放水的时候溜到田里的。犁田的时候会翻出来一些泥鳅,但是这个时候一般不会去捉,撒了肥料之后,鱼、泥鳅和鳝鱼都会给熏出来(那东西气味很冲),这时便提个桶子一路跟着耙田的后面捡鱼,泥鳅鳝鱼比较滑,要老手才比较容易捉到,而大人们一般都比较老手。
     我觉得这些是他们长期操练的结果,因为妈妈曾经说过一个故事(有好多东西是我不曾见识过的,只能听说),她十多岁的时候有次去捉泥鳅,不晓得为什么运气那么好,碰到了一堆好多条,她兴奋地往桶里面装,装了大半桶,后来拿回家把奶奶吓了大跳,因为那大半桶差不多全是泥蛇。泥蛇也是我只闻名而没见过的东西,据说和泥鳅长的差不多,却是叫蛇的,传说被这种蛇咬了要叫外婆,不然就没救。我十分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叫外婆,而不是叫奶奶或者其他,我也十分害怕被这种东西咬,因为我不知道上哪去叫外婆(因为爸爸的关系,我两边的都叫爷爷奶奶,从小没有外公外婆舅舅之类的称呼)。
     怕归怕,这个蛇到底只是一个传说,我也很庆幸,在那大大小小的灾难里,没有被蛇咬这一条。而田里还有一种叫沙蚯的东西我比较讨厌。沙蚯比泥鳅长而细,尾巴上却带着镰刀一样的刺,数量比较少,可是偶尔会混在泥鳅里刺你一下,虽然它也可以做成菜,可是不大有人吃,捉到了一般扔掉。
     田整平之后就可以开始插秧了。插秧也是要技术的,要会随弯打弯,要有准确的间距,还要有速度,有耐力。我从三四年级开始就被训练要学插田,因为我们家田很多(人多分的田自然多),可是只有爸爸和妈妈能下田,而爸爸,虽然时常吹牛什么农活都难不倒,对插田却无可奈何。在我能下田以前,他们二一直是分工合作,爸爸扯秧妈妈插田。妈妈是超级插田选手,兼备了以上所有的技术特长。用我那个乡医伯伯的话说,他能和我妈妈比插一垄田的速度,却不能比插一丘的时间,——我老妈可以插一丘田不直腰,这是别人不敢想像的。爸爸扯秧的速度也是不慢的,经常是一个人扯一早上的秧,要供妈妈插半上午,然后他要去进行整田的工作。到田里快没秧而妈妈大声呼叫送秧的时候他再去扯。
     我是十分不情愿扯秧的,因为秧田里经常会有蚂蝗。其实差不多哪个田里都有蚂蝗吧,只是因为扯秧的时候人会站在水里很长时间不怎么挪动,蚂蝗比较好下手,虽然我只被咬过一次,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每年的春插和夏种都是我训练的时候,可是一直到大学,我的技术依然停留在初级阶段。再后来随着人们偷懒技术的日益精进,出现了一种叫抛秧的东西,把秧种在塑料载体上,到时间直接抛去田里,都不用下田了。
     偷懒的技术确实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的,田不用犁了,直接用带发动机的铺滚船滚几遍;草不用锄了,有干草灵;秧不用扯也不用插了,有抛秧;稻子不用自己收了,有收割机。
     偷懒造成的后果也很表面,田越来越硬化,穿拖鞋踩着都不沾泥了;田埂越变越窄,光秃秃还到处蹋陷;抛秧的连秧带稗草一起抛,种出来的草比正经的禾苗还绿还粗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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