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中秋(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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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草原的夏天是短暂的,八月末,天一下子凉爽起来,尤其是早晚的凉意加深,到处都是一股秋天的气息。
    上京城里的夜市仍旧热闹非凡,到了晚上北门大街摆满各种各样的卖饰品和小吃摊位,在街头吆喝得有契丹人,有汉人,还有党项、回鹘、吐蕃等各地的少数名族,甚至还有蓝眼睛的胡姬,好不热闹。
    耶律休哥带宋希闲来逛夜市,她对这古代的夜市感到好奇极了,那些小饰品尤为引起她的兴趣,看着她一脸孩童般烂漫纯真的样子,耶律休哥从心里觉得高兴,自从她答应留下并且一如既往的照顾他,他就越发不想让她离开,只要她能安心留下,他愿意一直宠着她,爱护她,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你看这个漂亮吗?”宋希拿起一个青白色的别再腰间的玉佩问。
    “漂亮!”他点点头——其实和宫里的东西相比,这根本都不上台面,但是只要她觉得好,他便说好。
    “这位大爷,给漂亮的姑娘买一个吧!”摊主趁机拉生意。
    “好。”
    宋希开开心心的戴上,过了一会才突然想起什么,问:“哎呀,你都没有和他讨价还价呢!不知道买亏了没有?只顾得喜欢,居然给忘了!”
    “只要你喜欢就好!”他笑意浓浓的看着她——这可爱的表情叫他一下子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她紧紧楼在怀里才好。
    “这么大方?”她斜睨他,然后噗嗤一笑:“不过看你平时这么忙,也没花钱的时间吧!”
    “那你来帮我打理好了,钱这种东西,我又不放在眼里。”
    “这是有钱人说的话吧,没过过穷日子的人怎么会知道?”
    “你挨过穷?”他有些好奇。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不像你一生下来就是贵族,永远不用为这种事担心。”
    “这你想错了,我自己不用担心不代表不为别人担心——很多人还在贫穷与生死边缘挣扎,我希望有朝一日不再发生这样的事。”
    “你是不是想要说,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带来和平?”
    “你怎么知道?”他轻笑。
    “愿你的伟大目标早日实现——不过不许再受伤了!”她有些调皮的说。
    “我知道!”他的笑意更浓:“对了,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到时这里会有灯会,一起来看吧!”
    “好啊!我最喜欢看灯会了呢!小时候爸妈每年都会带我去——”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家来……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快半年了,爸妈也不知怎么样了……今年的中秋,怕是无法团圆了……
    “怎么了?”看到她黯然的样子,他有些担心,怎么刚才还眉开眼笑的,一下子转了阴天?
    “没什么……”她叹了口气。
    “以后……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告诉我好吗?”他小心翼翼试探的问。
    她不置可否的笑笑,看不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突然集中于一处,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一般,死死的盯着前方——
    白色衣裳乌黑头发,那高瘦的身形,那清秀的面容——是他?!
    她慢慢的,试探的靠近,然后脚步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前冲,全然顾不上耶律休哥不明所以的叫喊,也顾不上理会周围的人发出抱怨。
    可不知道是她跑得不够快还是那个人存心躲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人群里!
    她茫然无措的站在人群之中,周围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璀璨的光在他们的笑脸上跳跃不定。
    周围熙熙攘攘的市集和人群,竟然丝毫也不能驱散她心头淤积的冰冷。
    是他!一定是他!如果上次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今天一定错不了!
    叶飞!
    叶飞!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不看他?
    为什么让她再一次错过他?
    是有人在捉弄她吗?!
    好过份!
    好过份!!
    “宋希,宋希——怎么了?”像是隔了许久,她的听力才恢复,耶律休哥焦急的声音才断断续续灌入她的耳际。
    “我……”开口的一瞬,她突然犹豫了!
    要告诉他吗?
    告诉他,他一定会很生气吧!
    “我看错人了!”她掩饰道。
    “是吗?”他探究的望着她——是怎样的人呢?
    刚才她的眼里闪出重生般火花,无比的绚烂——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采,他的心随着往下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强烈的侵袭而来。
    “我们回去吧!”她无精打采的说。
    “好吧。”他并没有拒绝。
    回去的路上,他们想着各自的心事,谁都没说话。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天空中一钩弯月,数点寒星。
    身边的这个世界都好似熟睡了,四下里静得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穿过府上高高的大门时,耶律休哥忽然停住了。
    他握着宋希的手,但是那黑如子夜的眼瞳并没有看她,而是顺着高高的院墙一直望到了远处:“有一句话,我犹豫了一路,还是说了吧。”
    说着,低下头来严肃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刚才看到的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但是无论如何,你现在在我身边,我希望你尊重我对你的感情,因为我是真心的,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骗我,所以请你诚实的回答,那个人是谁?”
    “他就是……和我失散的人……”她咬住嘴唇,不敢看他的眼睛说。
    耶律休哥的心猛然一痛,那个她喜欢的人,竟然出现了?!
    而她刚才的是那么慌张那么欣喜,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名为“嫉妒”的情绪排山倒海的将他包围!
    “你看到了?你确定?”他压住怒火,冷冷的问。
    “恩。”她使劲的点头。
    “那你怎么不去追?”
    “我……追不上……”瞬间的羞愧横上心头——要是她追上了,然后呢?
    和他一起找回去的路,顺便坦然的对耶律休哥说,谢谢他这段时间来的照顾吗?
    她就可以完全弃他于不顾,放心的一走了之吗?
    “原来是这样——”他自嘲的笑了笑:“那真是太可惜了!”
    淡淡的星光下,他的一双黑瞳,散发出冰冷窒息的波光……
    她被死死钉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转身不看她,径自往屋里走去。
    夜晚的凉气一点一点的袭了上来。
    空气里弥漫着叫不出名字的花香。
    头顶浓密的枝叶中不时会传来一两声夜鸟的啼鸣。
    有什么东西扑打着翅膀从她的头顶飞过,掀起了一阵淡淡的腥气。她目送这只夜晚的捕猎者一路滑翔到了惕隐府上的廊檐下。
    ******
    辽朝建立后,除了上京以外,还以幽州为南京,以辽阳为东京,在大定府设中京,在大同府设西京,进而形成五京。
    辽代五京,既是政治中心,又是商业贸易中心。
    上京城的夜晚,叶飞百般无赖的看着天空。
    那满天的蓝色化成了他眼中类似寂寞的流光——有一股无助的气流从身体的深处缓缓的冒出来。
    到处打听回去的方法去一无所获的他,渐渐对能回去的希望产生怀疑:会不会一辈子困在古代?
    这种恐惧像黑暗中最巨大最狂暴的野兽抓住了他,用那锋利无比的爪牙舔食着他,它的口水滴得他满脸都是,顷刻间就可以将他撕得粉碎。
    真是不甘心啊!他自嘲的想着,眼中的流光渐渐黯淡下去,像沉入一片冰冷的湖底。
    ******
    中秋月圆。
    “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玉字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形成三客。起舞徘徊风露中,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风,翩然归去,何用骑鹏翼?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正如词中所述,古代的上京城被一片明亮的月色所笼罩,有一种神秘的气息萦绕在宋希眼前——
    这几日耶律休哥十分忙碌,总是早出晚归,几乎没有与宋希打过什么照面。
    是她伤害了他吗?
    或者说她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足以伤害到他了吗?
    她也不想这样啊!
    无数次,在早晨,在中午,在黄昏,在昏暗的夜里,在清冷的黎明,她在心里绝望的呼唤着叶飞的名字,那是他啊!
    她不会看错的!
    她时期盼着希望奇迹出现,希望不要再受这种煎熬,可是他却消失了一般,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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