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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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5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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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武眼睛里的心痛在呆滞了一会儿、终于过滤出眼前这人刚才说了什么话之后,就变成了震惊。
他微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韩贝贝,从嗓子里呵出几口气。
“你疯了……”恍恍惚惚喃喃道,顿了一下,猛地甩开韩贝贝的手,将他再一次推了开去。
他垂下头不再看韩贝贝,接着抓起被子裹住自己躺了回去,翻个身拿背朝着他,从未有过如此冰冷的口气道,“只当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刚才什么也没有说!现在回去,睡觉。”
韩贝贝一心的期待换回这种反应,有些怔忪地,“小武……”
“回去!”
呆呆的声音,“为什么?”
被子一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一句咆哮:“走啊!!”
“……”
燃着火炉子的屋子,似乎变得比屋外冰天雪地更加寒冷。
身后一片沉默,静得——听得到液体滴落到床单被子上的声音。
一滴,一滴,再一滴……
啪,啪,啪……
韩武更深地埋了头进被子里,脑子里混乱一团,只觉得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灵魂被挤在狭小的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良久,才听得被子外头,已经没了哭腔,却非常沙哑晦涩的一声,“好……”
“……好,韩武……”那声音哑着说,“好,很好……我早该知道,于你,主子最重要,韬略楼最重要。我只不过……是这楼里众人中的一个。我早该知道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好。是我自作多情了,是我错……”
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撞到椅子、桌子、墙和门的声音,摔门而出的声音。
韩武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火炉子里的炭突然发出噼啪的碎裂声响。
桌上烛芯一颤,淌出一溜鲜红的血。
。。。。。。
气话虽然是说得狠绝,第二日一大早,韩异仍是带了十七进宫,走的时候面上冷冷清清,看不出喜怒。不过,肖遥也跟着去了。
到傍晚的时候三人完好无整地回来,径直就回了天院,亮了一整晚的灯。
于是隔日日升中天,韩贝贝又奉命背着药箱继续去看樱桃、菊花与蘑菇。
强力压住翻滚的气血、对床上软软躺着的、雪中带血的裸露身体施针敷药包扎完毕,韩贝贝收拾了药箱起身,正要道一声主子我回去了,外头十五喊了一嗓子:“主子,武哥来了!”
“主子,来问您一声。今晚十七要不要挂牌?好多爷昨天都在问……”韩武边说边踏进来,看见韩贝贝,猛地一愣,马上极快地转开头去。
韩贝贝额头还挂着前天晚上一路踉跄跌撞出来的淤青,右边额角明显肿了一块,唇白中有灰,带些晦色。看见韩武,眼睛里死水一般,神情冷漠地站起身来,对韩异和肖遥礼了一个,径自退下了。
擦肩而过,像隔了山山水水,俨然路人。
“不挂,”韩异看起来心情不错,玩着十七的头发,淡淡地道了句,“就说被王上召进宫了没回来。”
“是!”韩武得了令,一溜小跑往回赶,却在门口重重撞上一人,把对方冲得向后倒跌一步,韩武下意识地去拉他,却被那人快速地避开了。
那人直直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居然是又倒头回来的韩贝贝。
韩武马上又将目光移了开去,二人面对面站着,一个扭着头,一个直视过来的目光漠然,气氛格外僵硬。顿了那么一小会儿,韩贝贝从韩武身侧挤了进去。
“主子,还有一事……”韩武听得他的声音在里面说。“……平日给我们供药草的济世堂捎了口信来,进货的车遇到雪崩给埋了,这个月只能另找家药铺……”
韩武没再继续听,站在那里只觉得风吹得手脚越来越冷,心却越来越燥热,烦得直想找个耐操的出来干一顿,于是顺应自己冲动地往韩文管的炼房去了。
一边诅咒今天最好有一堆犯了事的,在他面前跪成一排,翘着小菊花,嗷嗷待哺。
。。。。。。
韬略楼的新红牌在南北大战上倾尽天下,回了楼子却迟迟不挂牌,挑逗得新老顾客心急如焚,日日里一堆人在楼里候着,等着再一睹美人芳容。
都快过了一周了,才终于候得美人出来坐了一坐,敛唇一笑。血淹菊院,于是当日一切生意都不用做,各家管家下人过来领了自己晕乎乎的老爷回去。
即便如此,第二日仍然是人山人海的跑来,继续以血祭热土。
韬略楼趁热打铁又出了春夏秋冬风花雪月八小红牌,据说经由性情大变的韩文悉心调教、严格要求、半点水分都不带的极品小倌,果然初一亮相就大受欢迎。
这韬略楼的日子过得是红红火火,火火热热,热热闹闹。每天的傍晚到第二天中午,都是楼里众人最最忙碌的时候。
韩武当然不例外。
“救命啊!花天的菊花又喷血了呀啊啊~”
“我是花仙子……花仙子……”
“不嘛~~死相~再给人家写首诗,人家再亲你……”
“小武哥~小武哥您来啊~~”
“他大爷的再吵老子给你们统统爆菊!!”地动山摇一声吼。
世界清净了。灰扑扑的纹路,躺着几只死虫的干尸。
韩武愣愣看了会儿床顶蚊帐,这才发现原来刚才只是扰人心烦一场梦。
只不过那梦里发生的事情,和这几天现实中发生的是一模一样。
“老子总有一天要给活活累死……”韩武嘀咕着,摸摸索索下床,换了衣裤蹬了鞋。叹着气往菊院里去。
他每天下午只来得及睡这几个时辰,眼看着月上树梢,正当良宵,又是要忙活了。现下只怕满院人又在找他找韩贝贝,真真是管不完的事儿。
慢吞吞地踱到菊院偏房,奇的是一路上都没人拦他叫他。偏房里没人,韩武自顾自找了几个馒头,舀了一勺水,把晚饭给胡乱凑合了。又慢吞吞地往菊楼里踱。
越走越不对劲。
太安静了。
院子里实在太安静了,十几米外的菊楼里头也听不见声音。唯余几根牛油大烛在风中孤单地燃着,菊院门口的大红灯笼啪啪作响
难道今天主子带全楼外出,把他一人给落下了?
南北之战还有复赛?
他越想越觉得糊涂,眼看着几步要走到菊楼门口那几阶小梯上,隐约见到里面好象横倒着几个人。
挣扎着要往前看个清楚,却是越来越糊涂了。也不知道下一脚踩到哪里,空了,软软地就栽了下去。
莫不是遭贼惦记了!脑子里光一闪而过,又黑了。
。。。。。。
摇晃,摇晃,摇晃。
咚!
脑门撞上块硬实东西,韩武啊的一声惨叫醒过来,一睁眼,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身下一阵摇晃,咚的一声又撞上旁边那块硬东西,韩武啊地又一叫,咬了舌头。
正咝咝抽着气,脑子里一片昏沉,想不清前因后果、现下什么状况,就感觉身下动荡突然停了。
前面有人掀开帘子,月光哗地泻了进来。
原来这是个狭小的马车车厢,他此时横倒在坐垫上,头咚咚撞的正是车壁。
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掀帘的是韩贝贝,穿得厚厚实实,手里拿着根赶马的鞭子。
“你你你你……”韩武舌头肿大又受惊过度,说话都不利索了,想动却发现又中了麻药,浑身动弹不得,“你你做做做了什么?!”
“私奔啊,”韩贝贝一脸泰然镇定,好象韩武那话真真是多此一举、明知故问,俯身进来,丢了马鞭,在车厢一角摸了盏油灯出来点上,“困就再睡会儿吧,等天亮开城门就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