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部分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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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愁园是我们学校学生公认的谈恋爱的好地方,害羞似的瑟在学校的西北角,那里有濒临湖泊的长长堤岸,有绿树掩映的幽静小道,有充满诗情画意的亭子,有暖暖的和风……一切都像是为谈恋爱故意营造。
愁园的傍晚总是有很多人给予忠实的青睐,尤其夏天,乘凉的,培养感情的都随处可见,可惜这初冬的下午人却少得可怜,到处彰显着空石板凳长长的寂寞孤单,谁也不愿意来这里享受冰冷潮湿的空气,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我曾经最期待的地方,恋爱的天堂。
这是很多情侣最钟意的地方,一直都是。
拉着心爱的人的手走在只属于彼此的小径上,什么也不说,静静感受恋恋和风缠缠绵绵的吹皱心湖;垫一张报纸,在长长的石凳上贴上我们的温度,然后看着鞋子说着莫名其妙的温柔;倚靠着一颗柳树,斜视着那颤抖的枝条不安分的扭动……
我也曾做过这样的梦,可惜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实现,或许永远也不会实现了,真的伤痛。实现不了却频繁目睹别人实现的梦最是无奈,就像笼中的鸟儿兴奋的看着同类愉悦地啄食着主人阳台上花盆里的泥土。
当看见陈适被围在人群中时,心里一阵难过,感觉千万只虫子在心里涌动着,一只一只的往上翻滚着,露出丑陋。或者更像一阵风无情的从我心里那份安静的麦田上辗过,吹伏所有希望和收获。
“刘成瑞,你回去吧,没有什么事情的。”我说,一点也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眼睛也直直盯着前面的路,我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反正来就来了,就上去看看吧。”刘成瑞说。是笑非笑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平静。
“你就回去吧,真的没有事情了,再说你和陈适他们也不是很熟。”我说。无法找个合适的理由劝他回去。
“安琪,你妈的什么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就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和你的那些朋友不熟,可我不是冲他们来的。”刘成瑞大声的说。那一瞬,我感觉幸福像一泓淘气的溪水在血液里手足舞蹈,呼啸滚动。
“打过架没有?”我说。
“没有,可打架是不需要学习的,也没有会与不会。”
“呵呵,原来准备留一个人收尸的,看来希望落空了,只有暴尸荒野了……”我苦笑着说。
“呵呵,万一打起来了,老子就摁住一个狠狠的打,老子有点胖,能抗得住。”刘成瑞说着比划着拳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掩盖自己身体的颤动,但我清晰感觉到他的语气有断断续续的波动,就像从远处吹来的歌声,断断续续的在风里呜咽着。
“呵呵……”除了苦笑,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呵呵……”刘成瑞的回应一样也很单薄。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不知怎的心里就冒出这句话,踩着枯叶,心也像被什么用力的压着,咝咝的低吟中拉起丝丝裂缝,涓涓地流出红色的疼痛。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陈适,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打架了,未来的路,自己走好。
最后一次了。
陈适坐在石凳上擦拭着嘴角的血,黄谧也一身尘土的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而其他的八九个抱着手围着他们,猫玩老鼠般的调戏,而另一个染着黄头发打着耳钉的家伙站在陈适面前,得意地张扬着什么。他们的穿着怪异,嘻哈另类,好像曾经的我们。
“让一下。”我面无表情地分开外面两个黄头发的家伙。
“妈的,你是谁啊!”一个说着对着我的脸就是狠狠一拳头。
我用左手亲亲擦去嘴角的血,红红的,然后右手对着那家伙的鼻子狠狠一拳。
“妈的,抄你妈逼,你装什么大啊。”我大声的说着。
血从那家伙的鼻子汹涌澎湃而出,我看见其他的人也汹涌澎湃的冲向我,陈适也用力站了起来,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天马上就要黑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拼了。
“住手,老子倒要看看他妈的有什么能耐。”打耳钉的家伙喝住他的人说。然后缓缓的走到我的面前,每一步都恍若千年。
“听他们说你们在学校很猖狂,不错嘛,在学校横冲直闯。”那家伙软绵绵的说。然后自顾自的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甲,那样子很是享受,全然不顾我们的存在。
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深陷狼群的羔羊,别人在攻击你之前还有能力和心情舞弄几个华丽的花招,只想让你窘迫,只想让你胡思乱想,其实他的动作只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与张狂,其他的什么意义都没有……
不知道他们将从什么地方下口?什么时候下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牙齿上闪烁着寒光,抗拒和逃跑都不及漠不关心的等待。
“是么?享受斗蛐蛐的乐趣很有意思么?”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反问到。
“你他妈的少在我面前装蒜,记住这里是武汉,不要太嚣张。”他说着就扇了我一耳光,刘成瑞准备动手被我止住了。
“很了不起嘛,装逼装得这么有声有色。”我说。
“是么?你的耳钉也蛮不错的。”那家伙说着手轻轻绕过我的耳垂。
“关你妈屁事啊,有本事不要为难我的兄弟。”陈适说着冲上来,然后我看见人和景物都流窜起来,向着几个点拥挤,堵塞……
我们都倒下了,倒得那么自然……寡终不敌众,我们没有盖世神功,只有一股不堪一击的冲动,冲动是没有用的,以前是,现在是,一直都是。
我想这是我们大学来遇到最挂彩的一架了,我们从没有这么惨烈过,这一刻我们忘了自己的形象,忘了擦拭尘土,忘了擦拭鲜红……
我用力支起疼痛的上半身,感觉所有的力量都被锥心的疼痛代替,我不知道我们都挨了多少拳脚,只看到现在我们都满身尘土,一脸伤痕,瘀青在脸上扩散,血在嘴角迷乱,变了型的脸庞被夕阳的血红染得分外好看。
“知道怎么打你么?”打耳钉的家伙抓着陈适的头发平静的说。我很想冲上去,可早已没有了力量,看着,看着,也只能麻木的看着。
“玩女人有意思么?老子不管你玩了谁,可你不该玩了我的女人,记住,刘丽绮是我的女人,以后离他远点,妈的。”那家伙说完对着陈适狠狠一脚,然后扬长而去。
他们走了,留给我们的只有沉默,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有一盒烟在我们四个手中传来传去,四个红点,燃烧着所有疼痛。
忽然觉得很幸福,相濡以沫的那种幸福,患难与共的那种幸福……
这个傍晚,分外憔悴,分外孤单。
抬头看看天,夕阳早已潮红了大片天,由浅到深的向西边浓缩。
不知道这片血红要多少鲜血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