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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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想来黄家也是京都的大户人家,黄正贺为武林和商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掌上明珠招亲,自然要办的风风光光。而黄正贺膝下无子,若是娶得了黄琉乐,也就等于成了黄家下一代当家。美人美才美名声,其诱惑力实在让人心动。
尉迟伊换了一件喜红色长袍,衣袂荡荡,又用红色发带在脑袋后面打了一个髻,足蹬凤靴,朱唇贝齿,一双柔眸妩媚十分,有几分新郎官的模样。淡宿不做打扮,袭淡紫衣褂白色中衣,也依旧风华绝代,让人垂涎三尺。
两人站在人堆里不免过分闪光显眼。一个双平髻的小小少年眨巴着大眼,吮吮指头,指着淡宿:“好漂亮的大哥哥哦~!”少年旁边也立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孩子,少年指着淡宿道:“看见了没有,这才是美人!”清秀孩子轻吁了一口别扭地扭过头不再理睬。
尉迟伊原本就不希望淡宿跟来,心里也对淡宿抢了自己风头而感到些许不满,面子上却还是努力保持儒雅微笑做出翩翩君子的样子。倒是淡宿见尉迟伊眼里的一丝憋着的不满,轻笑了一声。
少年看着淡宿和尉迟伊想了想,又指着尉迟伊对孩子道:“唔,不过没关系,如果你以后能长得像这个姐姐一样好看,我还是会娶你的!”
尉迟少爷本身长得就有些女气,十八岁的身体也不显得有多高大魁梧,今日这样一打扮,的确有几分妖艳之气。听得少年这样说,不免气急。
淡宿轻轻扣住他发抖的手腕:“黄小姐出来了,小伊还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情敌身上比较好哦。”
尉迟伊瞪去一眼,没好气道:“你没看到那不识好歹的小孩子对你有意思么,本少爷就是在注意情敌。”说完甩开淡宿的手,狠狠转过身,看去擂台。
黄琉乐头顶凤冠,眼眸冷清,肌肤冰莹,身着锦缎喜衣,对襟宽袖大袍,衣上凤凰图腾喜字连连,随着黄正贺刚一出场便惊艳四方。
黄正贺对此似乎十分满意,拱手道:“多谢诸位英雄远道而来!小女琉乐今方十八,黄某为求贤婿故此在此设一擂台,比赛不分形式!今日在场之人,若非年过而立或家中已有贤妻者,皆可上台!”
话音未落,一个衣着寒酸的文弱书生便跳上了台,拍拍身上的灰尘,哆哆嗦嗦地向黄正贺行礼:“黄老爷好……”又对着黄琉乐,却也不敢看黄小姐一眼。只道:“小姐好…好…小生定会娶得……”
台下多是江湖人士,见第一人竟是如此没种而说话惊雷,便大肆嘲讽起来,还有甚者,直接喊道:“下台!下台!”而那书生左逼右闪,却不下台。
尉迟伊看着乐了,指着那书生笑嘻嘻说:“这人倒是搞笑,连黄美人的面都不敢看,若是以后当真娶了黄美人,岂不该天天掩面相对?”
“你现在就在想象黄小姐嫁去别人了么?”淡宿闭着眼一脸悠然,“有些高手也是无形的。”尉迟伊哼了一声,不理会。
此时一个男子戴着斗笠提着双锤一个跃步蹬上了台,冷笑:“这位小兄弟倒是大言不惭!休怪我秦壬天教训你该如何说话了!”
黄正贺早已经坐于黄琉乐旁摸着胡子准备看好戏。黄琉乐倒是依然冷冷淡淡看向远方,似乎在看众人,又似乎谁都没看。
书生抖抖身,显然被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勉强行了礼:“……小生恭请赐教。”
那男子大喝一声忽拔地而起,两枚铁锤直接掷向书生,那书生微微叹气,一蹬地便跃上十余丈。铁锤直直将地板砸了两个窟窿,看的众人心惊胆战。
“哟。小兄弟轻功倒还不错。”秦壬天笑得一脸嘲讽,“适合逃跑。”而那书生落地之后,只抱头道:“好险好险……小生差点就丢了命……”说着忽然感到身后阴冷,不敢回头只是向前翻了一滚。先前所蹲之地果然再次被男子的铁锤砸了通底。遂跳了起来,只见秦壬天身材不动,只是手指了一会,铁锤倒是随着书生上下,不过许久,书生面若微红喘气。体力跟不上,动作自然迟缓了些许,而那铁锤速度倒是越来越快,处处直击书生要处。
那书生渐渐满面煞白,只指秦壬天,忽然怒叫道:“壮士居然用毒粉!太过卑鄙,实在枉为君子!”
秦壬天又讥讽道:“我从来没说自己是君子,而且黄老爷可没说不能用毒。”
那书生自是轻功高超,也没办法逃过铁锤上播下的毒粉侵蚀。不一会面色青黑,终于倒下。被黄府人拖下场。台下自是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台。
伊看得咬牙切齿,低喝:“那文生似是让人觉得可笑,但是那男子也太过分了。”
“江湖本是如此,何必太过在意形式。”淡宿淡淡道,“不过,小伊的目的不是来娶黄小姐么。”
尉迟伊冷冷道:“所以我也只好上台会一会所谓江湖形式了。”
尉迟伊一向喜怒无常,冷言冷语或者调笑侃歌更是家常便饭,说完这句话便撇下淡宿一个人向前走去。淡宿心知伊是怄气,便也不做声。
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大半人高的擂台,尉迟哼了一声转面走上台阶。
黄正贺一见尉迟伊上台便面露喜色,起身高声道:“难为尉迟公子大驾光临,黄某和小女真是荣幸之至。不过即使是公子来,这刚才所说的规矩也不能破了,若是尉迟大人怪罪下来……”
“晚辈知道。”尉迟伊着红衣,回眸一笑,顿时春波荡漾,“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尉迟伊,并非是尉迟二公子。”
而台下人近半嘘气出声。想来毕生还没见过什么超级美人,一下子见了冷漠美人黄琉乐,又见得了这样一个风姿窈窕的,咳……男子。
先前那个男子见尉迟皮嫩肤白显然一副少爷模样,遂道:“少爷,刀剑无眼,上了台,你可要当心了。”
不料尉迟伊根本不理会他,而是顺手从身边的黄府下人剑鞘里拔出一把剑。上下挥了两下,又叹了一口气,随手扔在地上,满面哀怨地看着秦壬天。
“想我本尉迟府上少爷,今日为了美人舍下身份愿与君一战,本来就多是送死,只为了显示自己一片痴情。今日在场多少豪杰,却没有什么好剑可以给我一用,唉,岂不是让我死得更快?”说着双手垂下,“罢了罢了,横竖也是死了,想我连在心爱之人面前显自己真心的机会都没有……”
此言一出四下骚动,秦壬天古怪地看着前后跳脱如此迅速的尉迟伊,一时间不知道他有什么意思。
“小兄弟莫要难过!想世间还有小兄弟这样痴情之人,今日不才手中方得宝剑一把,愿意借兄弟一用!”不知何处人这样说了,台下倏然扔上一把用布包裹完好的剑。
尉迟伊谄媚一笑,打开黑布,看到一用上好钢铁炼就的剑鞘和宝玉剑柄,不用拔剑就知道是好剑:“多谢兄台!”
秦壬天早已忍不住,举起食指一动,银丝牵引着铁锤就向尉迟伊砸去。尉迟惊了直接撒腿就跑。手中倒是死死举着宝剑,绕着擂台中央跌跌撞撞跑了数十圈。秦壬天手下飞快变动,那铁锤上下舞动竟然比暗器还迅猛。空中变化了数十招,却不及尉迟伊的脚底抹油。这样耗了些许时候。尉迟少爷实在受不住了,直接趴在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发髻也有些凌乱,看起来十分狼狈。秦壬天冷笑一声,中指微微挑动,道:“少爷若是再不认输,莫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尉迟少爷一边喘气,一边弹弹衣衫,看着秦壬天,叹气道,“那倒是真的了,再不认输,我袖中的温香粉就要见底了。”
温香粉是由贵族世家才可有的珍贵药材麒麟花打磨成粉,可治外伤止血。而秦壬天听得此言,瞪大了眼睛,脸色煞白:“你……你……”
说着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头烦闷提不上气来。狠狠的看着尉迟伊。
“我怎么了我?”尉迟伊笑容可掬,“你问本少爷为什么知道你花粉过敏么?
“啧,本来春天戴着蒙面斗笠的人就少,不是朝廷通缉要犯就是自己长相丑恶不敢见人,再要不然就是花粉过敏。
“若是朝廷要犯那怎敢来参加比武擂台?若是长相问题又见你自持轻蔑自负,怎是长相丑恶之人。又见你上了擂台之后只移动过一步,是从台边移到台边,其实根本不是你耍轻功,而是要换一个远离花草的地方罢了。”
顿了顿,尉迟站起身,道:“莫要说你是因为被暗算的,且不说江湖就是这形式,若你今日不被撒了花粉中毒。你手上的线应该已经不够了吧,而那些线想必你也一直稀奇到了哪里。所以最后你才会要本少爷认输。”
尉迟少爷极其轻蔑地哼了一声,将手中宝剑往地上一插,只见阳光照耀得剑鞘曜曜生辉,细细一看方得原来闪耀地是一层一层的细线,“若不是一把好剑,怎能受得你铁丝相缠?”
秦壬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咳两声,道“是我才疏学浅了,不知少爷竟然是如此睿智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少爷没中毒?”
尉迟伊看了他一眼,将剑拔出,实则一把好剑,剑锋凌厉,只是一出鞘就夺人心魄。尉迟伊随便一切,将缠缠的铁丝切断,又将剑收入鞘中。随便扔给秦壬天一个药瓶,“那里面是治花粉过敏的。”想了想又说,“我不喜欢别人用毒。”
秦壬天身体猛的一颤,接过瓶子下了台,尉迟伊方缓缓道:“你不知道所谓以毒攻毒么。”
若是百毒不侵,自是要先得百毒。
台下人看的莫名其妙,却也知道是尉迟伊胜了,也欢呼起来。尉迟伊也乐的开怀,对黄正贺道:“方才没有人敢来挑战,我来了。而且胜了。是否黄姑娘和我连理呢?”
黄正贺对尉迟伊一向不是十分了解,望过方才,心里对尉迟伊的聪慧也有了底,想着女儿嫁与这样的人儿总不会有错。遂道:“自然,若是没有人再来挑战,尉迟公子遂可进门拜堂。”
“不知琉乐姑娘心下如何呢~”尉迟伊笑嘻嘻地做了一手势,“姑娘不必多说,我们心有灵犀我自是知道姑娘心意。过两日下聘正式拜堂如何?”
“呵,谁说没有人?”忽然风起,说话者千里传音。声音渐渐靠近,尉迟伊想扬手却被风沙蒙住了眼睛,身体单薄根本受不住这深厚内力。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涨几欲昏厥。
忽然剑光起,犹如神龙架云纵横决荡,剑气肆虐,尉迟伊只觉得喉口一甜,吐出一口血来。而那剑气因而更盛,剑锋直逼尉迟。
尉迟伊忽然感到天旋地转,一瞬间耳边风声张狂,金属撞击声不断,顷刻才知原来自己被人横抱入怀,再看手中宝剑也不见了去处,而怀抱着自己的人正手执断剑血从剑锋滴落台上,绽开一朵朵红莲,而淡宿目光冷冽望向前方。
“啧,”方才那声音的主人冷哼一声却不见他再用内力,似乎也受了重伤。那人影腾空而起,轻松地直直跃向上台,将黄琉乐抱起,几个点地,再次跃上数十丈,借着风捎来一句:“陌,在下真是小瞧了你近两年的造诣,世间果真只有你才配得碧灵。
“今日你欠在下一个人情,在下他日定会向你讨来。”
刚刚听完,抬头却已经不见了那黑衣人身影。尉迟伊满口血腥,模模糊糊对着淡宿嗔道:“可恶,本少爷……好不容易……能娶……咳,黄琉乐……”然后只觉得两眼发黑便没了知觉。
淡宿觉得好笑,轻轻道:“就算他不来抢,弦也不会嫁与你。”
黄正贺早就已经吓得呆若木鸡,淡宿将断剑扔到地上,道:“黄先生,现在姑娘已经不见了,当务之急不是发傻,而是去找黄姑娘才是。”
黄正贺好不容易缓过神,颤抖着让仆人扶着下了台。台下之人若是有脑子的,方才动乱早就不知逃亡何方了。而没有脑子的,管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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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伊醒来已经是七天后后了,他天生体质弱且贫血,况且是硬生生受了那内力伤了内脏。而听府里丫鬟说,是宫里派人来问候,带了不少珍贵药物才得以这么快下床。尉迟伊想了想,笑着说看来皇子莫都是如晋珂所说的昏庸而不问百姓。
“小少爷,小少爷。到时间吃药了!”小菊捧着盛着药碗的盘子,跟着尉迟伊前前后后。
“我不想吃啊~小菊姐姐~你看我这几天都没有出门~真的是好烦好闷好累哦~!”尉迟伊可怜兮兮地看着小菊,眼神乞怜,果真如淡宿公子所说好像只受伤的兔子。
小菊被看得心里发烫,道:“少爷是想去醉春楼么?”
尉迟伊小小吃了一惊,嘴巴上却还是不软,一口一个小菊姐姐叫的心里发酥。
“可是啊,小少爷,不是我不让你去呢。而是现在醉春楼里的姑娘都被皇太子包去了。”小菊叹了一口气,道。
尉迟伊笑容一瞬间僵住。
“你说什么?!”
皇太子?皇太子原逸初!?尉迟伊心下一惊,心知原逸初是只真豺狼,皇长子早年夭折,而太子之位却也不是皇三子,而是出身正宫的皇四子原逸初!而他刚一被封不到一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亲兄长原书蔚遣去云南,可见此人之心狠手辣,野心勃勃!若是……若是万一……
“……皇太子将醉春楼姑娘包了去了。”小菊看着变了脸的尉迟伊,心里纳闷,“少爷……您不喜欢皇太子?”
尉迟伊来回踱步,大病初愈的脸上更加惨白:“竟然是原逸初!”
想来尉迟伊最不想面对的人,原逸初必定位居前三。尉迟伊还记得几年前曾经与原逸初见过一面,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内心在想一些什么根本不知道,而且对窥视别人内心情感特别有兴趣,和他在一起每一秒都要提心吊胆,以防被看去了心神,左右了思想。
小菊看得更是奇怪了,小心翼翼吱唔道:“……诶,好奇怪,为什么少爷不喜欢太子?太子还邀请少爷一起参加花赏大会……”
“赏花大会么?好,好,真是漂亮的说辞。真不知道到时候赏的到底是什么了!”尉迟伊坐了下来,秀眉纠成一团,心里不知盘算些什么。
小菊何时见过尉迟伊这般失态,心里一阵难过,手上端着盘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良久,尉迟伊方注意到,接过碗一饮而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小菊,若是我此行回不来了,请你一定要将醉春楼的醉秋姑娘赎身,好生相待。”
章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