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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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习晚风的死敌至今没出行出现,但是风雨门的三堂主发疯了。
前风雨门三堂主发疯的日子,正好是徽州知府叶大人派人送银子的那天。
那个傻捕头把银票包成了个大大的红包,恭敬地送到祝色兰的手上,先是贺喜风雨门一堂主新婚在即,希望堂主与夫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百年好合还有早生贵子。
可惜他看错了风雨门不是个一般的门派,当中的门人个个身怀绝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所以花瓷乡的主人就把徽州捕头关进房间这样那样。”跟着哥哥去逛妓院回来的沈拂衣听说这件事,绕有兴趣地旁观了一下,看着那团成丸子的大活人,深深地胆寒了,没想到祝色兰这样的江南美人还会严刑逼供这项神奇的技能,难怪她一个武功一般脑子一般的女流之辈能当上堂主,实在是可怕,太可怕。
桃雪干呵呵了下,“右使,你笑那么开心做什么?”
沈拂衣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傻呀,咱们魔教正是用人之际,如今风雨门分崩离析,门主是云连一族的后人,堂主有状元郎有花瓷乡,还有何钟这个水贼头头,下面弟子更是不可限量。此时正是招揽贤能的时候,怎么能错过。”说完,她还伸手摸了一下这位捕头的肩头,感觉紧绷到极致微微颤抖的皮肉,吓得手一缩,眼睛更亮了。
桃雪郁闷了。
沈拂衣研究一下这个折法,随口问道,“对了,祝堂主呢?怎么不在。”
桃雪摇指习晚风的屋子。
沈拂衣犹豫了半响,她到徽州已经有几日,还是没见过自己未婚夫的未婚妻子,就凭着他们三个人如此复杂的关系,还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师兄把把关,莫教这那女子骗了,若是能打好关系,让她变成魔教的人捞银子。魔教右使就此打定主意,拉着桃雪上门。
桃雪,“……你去就去,为何拉上我?
“若是遇见小林子,我怎么解释?”沈拂衣露出一个“我又不傻”的眼神。桃雪叹气,魔教至今没有倒,全是因为左使凶名震江湖,还有这位右使会勤俭持家,这都冒着生命危险去勾搭未来的小姨子,怎么能不称赞她一句勇气可嘉?
两个人到青瓦白墙的小院子,却发现只有祝色兰一个人红着眼睛守在门口,习晚风和苏霖双双不在,而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写着习晚风还算秀气的梨花小楷书,“三色,小姐知道你为小久的事苦恼,小姐身为小姐,自然不能看着属下见异思迁趋炎附势,所以我要棒打鸳鸯把小久带回来,你切放心。在此等候。”
然后盖上了风雨门的红章。
桃雪沉默了下,这么说习门主是带着左使去棒打鸳鸯了?这无处安放的靠谱与可靠是从何而来呀。
沈拂衣没想过苏霖打鸳鸯是个什么情况,而是郁闷,“看来我和习晚风一点缘分都没有,总是见不到。”
桃雪惊到了,“你想和嫂子有什么缘分,求求你了,姐姐,给自己留条活路吧。”
另一边,习晚风缩在布庄的后面,只穿了一件单衣,用裁剪好的长布条裹在胸口,让苏霖动手绑好,眼看着小丫头大汗淋漓面色通红,苏霖无奈,“当真要扮成男子?”
“当然了,”习晚风两眼发白,还是死撑着,“话本里的姑娘家都爱扮成男子闯荡江湖,我自然也不能免俗。”
苏霖只好妥协,这丫头每次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但都有她的道理,就如当初两个人打算半夜投宿,习晚风就死活不让,没想到后来他们和陆红衣有了这么多牵扯。这个时候,苏霖只能信她有自己的道理,说了句“忍忍”,手一用力,迅速打了一个活结,从旁边拿了一件棉衣给她披上,“如何?”
习晚风缓了一下,“好多了,”她穿上衣服,眼泪花花地靠在苏霖身上,“还要束发,阿霖,你帮我吧。”
苏霖点头答应,把人按在凳子上,五爪成梳,做了一个风流公子的打扮。
习晚风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给自己贴了个胡子,呵呵笑了,“这样小久肯定认不出。”
苏霖挑眉,这个胡子真不适合习晚风,就像哪家的小公子故意带了条胡子出来招摇,滑稽得很,不过苏霖没打算提醒她,而是问,“之后要去何处?”
“小久对三色肯定有感情,不过他太迂腐,直凭着父母之命,要娶那个两面三刀的女子,我们的任务就是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小久回到三色的怀抱,然后生个娃娃给我玩。”
苏霖怎么觉得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好,去哪?”
习晚风眼睛一亮,“去桥底下,桥底下可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苏霖,“……”桥底下不是水吗?他刚要问个清楚,外面传来了叩门声,布庄小妹红着脸问,“两位,两位好了吗?小店还要做生意,实在不好招待,要不然我给你们银子,对面就有家客栈,做什么都是合适的,还,还有床……”
习晚风和苏霖对视一眼,是他们在里面耽误太久,还有习晚风刚才绑布条发出的古怪声音让人家小丫头误会了。习晚风心血来潮,笑嘻嘻地问,“你想去吗?”
“别乱来。”苏霖抬手敲了一下习晚风的额头,“你不是要坏夏久的姻缘?赶紧去吧。”
“好吧——”她遗憾地甩下银子,拉着苏霖从窗户飞出去,穿过湖面,落在了桥头,她装模作样地往湖里看了看,一脚要踩进水里。
此时还没有入春,湖水依然寒冷刺骨,边沿结了一层薄冰,教人看着就会起一身不可言说的寒意,苏霖看习晚风要往水里去,急忙拽住她的手臂往自己这儿一拉,习晚风顺势栽进他的怀里,还顺便在他脸上偷了个香。
苏霖擦擦脸上冰凉的触感,“……你骗我?”
习晚风一脸无辜,“没有呀,我可是光明正大轻薄你的,阿霖要是不高兴,大可以亲回来,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胡闹!”苏霖揉揉她的头发,“做正事要紧。”
“好吧。”习晚风沮丧地低头,“那咱们去喝茶吧。”
青青茶楼乃是这徽州城最有名气的茶楼,不仅因为它依山傍水,风景宜人,还为茶楼的茶沁人心脾,芳香馥郁,更为茶楼的老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她好像永远十六岁,如桃树枝头上开的最好一朵粉红桃花,娇俏妩媚,清纯可人,沏茶的身影更叫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夏久从小就在徽州长大,与这儿的老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个人从小订下婚约,到近日才重新相见。夏久没想到,这个志向嫁给状元郎,心比天高的女子至今都在等着自己,尚未出嫁。到底是自己年少气盛,初入官场一时受辱就躲进风雨门多年,还遇上了那个堪比白瓷雕花一般的女子,叫他终生难忘。
夏久准备拒绝白青青,为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但没想到,三色会撞见青青,看她难过地离开,夏久就心如刀绞,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他早上去找祝色兰想跟她解释清楚,小红却说三堂主躲在小姐房里很久没出来了。“小姐还留了信,说,堂主你要是敢进她的房间,她就和左使私奔。”夏久太阳穴突突直跳,想冲进去找习晚风理论,想想又憋屈地走了。
毕竟,习晚风真得敢和苏霖私奔。
夏久泪眼看天,他这是亲手养了一个祖宗来折磨自己呀。
此时此刻,夏久的祖宗正坐在茶楼里,当着一群男人的面,挽起青青姑娘的手摸了两把,“所以你叫青青?”习晚风眨眨眼,“果然人如其名,很青。”
白青青呵呵呵干笑了下,“客官缪赞了,青青不过一个弱女子,哪有什么名气?”
“话不能这么说,”习晚风又摸了两把小手,“姑娘年过三十,还能有这么白嫩的小手,我一个男子看着都心动,要向你讨问秘方呢。”
白青青霎时间白了脸,“客官说笑了,我……哪有三十岁。”
习晚风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你不是三十——而是四十了?居然还没有人老珠黄,阿姨好素质呀——”
周围看戏的男子也吓了一跳,暗自嘀咕,没想到这白姑娘看着青春靓丽,原来已经这个岁数了,实在可怕,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要人命的秘方,但也有些人摆摆手,直说女人只要好看就是,管她什么岁数。
白青青早就气得脸上发红,又要稳住自己温婉的形象,僵硬地抽回手,“公子,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呀,要是不经意吃死了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霖感觉到了杀气,眼睛一眯,威胁似的瞄了白青青一眼。白青青顿时后背一凉,冷汗簌簌地冒,她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公子,还想吃些什么?”
习晚风摇摇头,“不想了,本少爷入夜难眠,听说姑娘的茶有安神静气的效果,我喝了好几口,也没有想睡的想法,失望,少爷我还是走吧。”
白青青眼睛一亮,“原来公子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小女子这里确有安神的茶叶,公子可要尝尝?”
习晚风点点头,白青青转身就要去泡茶,回来时端着一壶红砂茶壶,茶水一入杯子,热腾腾的白汽混着不可言说的花香,刹那间仿佛花团锦簇,万紫千红。“好茶。”
白青青乖巧地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无限春情地看了苏霖一眼,“公子请慢用。”
等她一走,习晚风不高兴地把苏霖那杯扯过来,气呼呼地说,“不许看她。”
这醋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苏霖勾唇,“安心,我看不上一个老女人。”
白青青在前面险些摔了一跤,咬牙切齿地进入厨房。
习晚风安心了,“那还差不多。”她一手一个杯子,低头深深闻了一下,“果然很香。”
“你喜欢,全给你了。”
“真的吗?阿霖真好,最喜欢你了。”习晚风笑眯了眼,端起杯子就要喝,忽然旁边一点黑影飞来,苏霖抓起剑身,甩手一击,那点黑影就这么扑通一声,穿过窗纸,掉下来湖面,紧接着一声叮咚,习晚风的茶杯掉进了一颗小石子,把茶水撞了出来,全洒在了她胸襟的衣服上。
第一颗石子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而是习晚风。
苏霖顿时皱眉,抓起那个杯子就往一边甩过去。顺手把习晚风抓到身前抱住,沉声问,“找死?”
旁边的桌子有一群人,斯斯文文的书生,面露女相的小厮,魁梧高大的猛汉,花白胡子的老人,全是站着的,唯一坐下的乃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着一身杏黄色的礼服,外面罩了一层鲜红色的广袖纱衣,俊美入月华皎皎争辉夺目,清贵如高山流水险峻山岭,轻轻端起一只青色的杯子,向习晚风那儿敬了一下。“这位兄台未免有些急躁,在下不过是看这女子不安好心,在杯中下毒,提点一下罢了。”
苏霖挑起眉毛,正要说话,习晚风忽的笑了,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把苏霖揽在身后,“我们又不认识,大兄弟何必卖这个人情给我,并不知道的,以为你看上我们家阿霖,要把他收进你的后宫。”
贵人嘴角一抽,差点把手上的茶水给抖出去。“小公子说笑了,在下走南闯北,什么国色天香没有见过,怎么会被你兄长所倾倒。”
习晚风一下子笑开了,“你这么确定?这世上多少男子再遇见那个人之前会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我看大兄弟就是不明白的,要不我给你一个铜板,你去清徐河洗洗眼睛?”
贵人旁边的壮汉怒极,“你这厮好大的口气,清徐河乃是皇家的浴池,怎么能让你这般污蔑。”
习晚风,“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原来这是皇上的澡堂呀。”
“你……”壮汉刚要动手,那贵人就给了他一个白眼,喝住他的动作,方才被习晚风这么一激,这人反而气笑了。他笑盈盈地望着习晚风身上湿掉的衣襟,“今日是祁某得罪小姐,在这里,我向小姐赔个不是,日后有缘再见,得请小姐赏脸,让祁某敬小姐一杯水酒。”
“……”习晚风往苏霖身后躲躲,挡着自己湿掉的衣服,嘀咕着,“你觉得我们还会再见?”
贵人站起身,抓起扇子晃了晃,“见不见,小姐该是比我清楚。”
“……”
“祁某告辞,小姐多多保重。”
苏霖不善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那群人消失在茶楼,才回过神看向习晚风,一瞬间,苏霖好像看见习晚风皱着眉头一脸凝重,下一秒,习晚风忽的拍拍胸口,笑着说,“还好还好,刚才那个人没有看上苏霖,不然我可要守寡了”。
苏霖抿抿唇,“他的长相,你不喜欢?”他认识习晚风那么久,早就从风雨门那三个堂主那儿听到这丫头不少的破事,其中调戏英俊公子就是她最大的爱好。
苏霖以为习晚风要么会否认,要么就是承认,谁知道她娇羞地伸出手指头点了点苏霖的胸口,“讨厌,你明明知道人家的心意……”苏霖霎时无言以对,转身看向下毒被当场抓包的白青青,“她怎么办?”
习晚风给了苏霖一个不解风情的表情,也摆好神色,认真道,“要不,让他们三个面对面谈一谈?直接把事情解决吧。”
苏霖默,这还是头一次习晚风出了一个正经的主意,他完全没意见,反正这次他只是来帮忙的。于是他点点头,到白青青跟前威胁了一番,今天晚上让他们三人好好聊聊,若是白青青说错什么阻碍什么,就告她谋财害命下毒暗杀,或者他亲自动手。
两人回去,把事情一交待,祝色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夏久只是叹气,向习晚风恭敬地行了个大礼,“我本想自己解决,却让小姐费心了。”
“没事。”习晚风豪迈地挥挥手,“只要你答应我,成亲的时候多给我两杯酒。”
夏久木着脸,“那是不可能的。”
习晚风顿时哭丧着脸,“小久,你变了。以前你都是有恩报恩,现在却是媳妇领进门,媒人踢出门,这样不好,你知道吗?”
“小姐,夏久没变,依旧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个“仇”字他说得格外咬牙切齿。
习晚风立马看天,打了一个干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呀哈哈哈哈。”
“……”苏霖看看“果然如此”的夏久,再看习晚风,自己动手把这个招人烦带走了。
祝色兰这今天清瘦不少,知道今天要去赴宴,下午就拉着习晚风在房间里挑衣服,
祝色兰很少穿红色这样艳丽的颜色,如晚霞一样的衣裳衬地她那张白皙无瑕的脸像春日盛开的花朵,哪哪都能迸发出惊人的魅力和光亮。
她揽了一下头发,抿着唇走出去。宅子门口,夏久一身白衣,已经是等了很久,他有些愣神地看着祝色兰脸上不由得升起一丝红晕。他别过头,强做镇定地问,“不过见个面,不必在意。”
祝色兰哼了一声,“要你管,晚上你什么都不用说,敢跟我抢人,本姑娘定要打得这个小三面目全非。”
夏久心口一抖,想说其实人根本没抢走,但看着祝色兰这般斗志盎然的模样,还是闭上嘴不多说了。他笑着请祝三堂主上马车,亲自驾马,把这个丫头送去茶楼。
习晚风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闲闲地捧着一杯茶,看起来没心没肺,特别舒坦。
何钟着急地团团转,“小姐,你就不担心出事吗?”
“能有什么事,他们两个早就该在一起,拖到现在还要本门主出面帮忙,这就是大过了。”
“那可是我们风雨门的两个堂主,小姐该上点心才对。小姐,左使呢?他怎么不跟你在一起?”
习晚风嗯了下,似乎是在想这个问题,好一会才答,“青城派来了个人。”
何钟懂了。京城出了些事,庆昌候爷遭皇帝猜忌,导致魔教处境不佳,好几门生意都黄了。武林白道的门派觉得是个机会,不断向苏霖挑战。现在苏霖已经涨到了武林百花榜的第五位,就排在青城派的绝技一剑倾城的下面,青城派的人自然会来。
何钟根本不担心苏霖,这个青年年纪轻轻就已经把武功修练地出神如化,前些日子又研习了风雨门的独门轻功雪上无痕。身形如同鬼魅琢磨不透,不知不觉杀人无形。说起来,习晚风给秘籍的时候正好是一堂主为小情人焦头烂额的时候,不得不说,小姐这个心机是绝了。
这次挑战地还不是青城派掌门人——那个年过半百,一只脚都伸进棺材的老匹夫,而是青城派下一任掌门,青城派三弟子陆游生,根本不用上心。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苏霖就毫发无损地提着剑回来了。
他表情凝重地对习晚风说,“青青茶楼失火了。”
何钟吓得虎躯一震,“什么?那夏久和三色他们……”
“还没出来。”苏霖长话短说,“派去探查的人说,夏久决定和白家退婚,白青青先是假意祝福,然后放火烧楼,已经被桃雪抓住了。”
“那火势?”
“春冬之际,本就酷寒,人家都备炭火取暖,现在茶楼火势太大,楼上已经如了一片火海,进不去。”
习晚风没说话。
苏霖觉得她应该是担心,他不知道云连一族的预知能力怎么触发,但这场火分明就是始料未及,只怕习晚风自己会钻牛角尖,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
这个丫头疯疯癫癫,傻傻呆呆,对自己人有多重视,他是知道的。要是夏久他们真的有事,习晚风一定不好过。
苏霖想到这,伸手抱了抱习晚风,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救人,你在这等我。”
习晚风顿了一下,忽的笑了,“阿霖说得傻话,我不在这儿等,难道还会跑去京城吗?”习晚风惦着脚尖,亲亲苏霖的唇,“他们会没事,不用担心,我还要等着小久的娃娃呢。”
苏霖嗯了下,和何钟对了一个眼色,两个人纷纷冲出门口,往湖边的茶楼赶过去。
习晚风走到门口,看着那道黑影消失不见,才伸了一个懒腰,吩咐小红给自己打水洗澡。
小红做事麻利,立刻叫下人送了一桶热水进屋。
习晚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把头发梳理整齐,盘了个喜庆的元宝髻,插了两支花步摇,换上一身水红色的长裙,软了骨头似的靠在床上看书。
没翻一页,从房梁上跳下一个人。他一身紧身黑衣,身形修长端正,骨肉精瘦有力,背着一把近一人长的弯刀,走在地上像是走在云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只见他扯下自己的面巾,正好是那日贵人身后的斯文书生,一双眼睛温文尔雅,周正有礼。他拱手弯腰,温和地道,“小姐安好,小生刘意,奉我家主子的命令,请小姐到京城游玩,请小姐不要推辞。”
习晚风嗯了一声还是继续看着那本书,“刺客门的门主,你什么时候归顺了朝堂?”
刘意腼腆地笑了笑,“小姐说笑了,先有魔教与庆昌候为伍蒸蒸日上,今日就会有我刺客门夹缝生存。如此,不过是彼此彼此。”
“魔教是借着官府做生意,你是为朝臣卖命,暗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刘意惭愧,“小生自然知道。奈何门中钱囊羞涩,出此下策,愧疚愧疚。”
习晚风放下书,歪了一下头,“那你杀一个人要拿多少钱?”
“全凭难度,要是杀小姐您,就得倒贴钱了。
习晚风哦了一下,“就是说,你杀不了我?你的雇主要我活着。”
刘意点头。“小姐乃是云连一族的后人,天下中,朝廷,官府,黑道白道,谁不想要?若不是小生处境艰难,小生是很愿意请小姐去刺客门住几日的。”
习晚风有些好奇地歪歪头,“刺客门伙食好吗?”
“小姐想吃什么,小生自当满足。”
“你们住在山里,还是藏在城里?”
刘意眼睛一眯,“小姐这是在打听刺客门在什么地方?”
习晚风一愣,又缩回去躺着看书,“用得着吗?这世上的消息,我想知道,总能知道的。用不着你透露。”
刘意放松下来,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容,“是,小生多虑了。凭小姐一眼认出我的身份,小生就不该紧张。”说着,他坐到了习晚风对面的软椅上,闲适地伸长了双腿,“小姐本领通天,可否为小生算一卦,小生愿意重酬叩谢。”
习晚风勾勾唇,“人这一生,所求甚多,多得是金银珠宝糟糠贤妻事业有成望子成龙身体康健,门主想求什么?”
“那不是该问小姐能告诉什么?”
习晚风翻了第二页,“本小姐待人亲切,我可以让你选,你最爱的女子,和刺客门。你想选什么?”
“……”刘意一震,几乎用了全身力气阻止自己往外面看,魔教与风雨门都去了青青茶楼,留在院子里保护习晚风的手下早被刘意用毒烟迷晕,如今整个宅子就剩下不知请的下人,习晚风,自己和一起来的那个傻子。刘意漫不经心地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刺客门的未来最重要。”
“那我给一个消息,门主拿什么来换?”刘意刚要说话,习晚风突然说,“算了,你现在武功没武功,钱财没钱财,一定是付不出来的。我且告诉你,钱日后来取。”
刘意正色,“小生洗耳恭听。”
“若是按门主这般作为,等到新皇登基,刺客门就会被屠门。这个存在几十年的小门派就此凋零,门中弟子皆会不得好死。”
刘意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所以,若是想保住你们刺客门,就需要选,当今圣上有五个儿子,日后,其中一个人就会成为九五之尊,雍容华贵。争储之事,古往今来,不停不休,问题是我们这些人如何在当中学会真的夹缝生存,选对最对的那一个。”
刘意默。良久才拱手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林小姐指点。”
“林?”习晚风终于放下书,“我可不姓这个。”
刘意站起来,拔出那把长刀,“云连一族的力量随着血缘延续,姓氏自然也是一样,林小姐既然就是云连族的巫女,接受这个姓,也没什么。时辰差不多了,小姐,我们该走了。”
习晚风没打算跑,她也知道自己跑不掉,只能点头,把手里的话本往床上一扣,她轻盈地跳下来,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门。屋里面,刘意挥舞长刀,化作一股飓风席卷了整个屋子,支撑的柱子七零八落,屋顶顿时塌下来,原本精细小巧的姑娘家陈设瞬间化为乌有,只余下一团废墟。
外院的下人听见声音,开始吵吵嚷嚷起来,习晚风打了一个哈欠,“他们很快就会来的,我们走吧,水路还是大路?”
“水路。”一个黑衣女孩给习晚风披上披风,手里还有牛筋绳子。习晚风嗯了下,乖乖地让这位姑娘绑住手脚,特别安心的就着女孩瘦弱的肩膀,乘着风踏着瓦,赶去渡河的大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