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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老太太脸面上显露出冲动和愿望,我不知道该要还是不要。因为,至今我应该还算是一个外人,我有这个自知之明。我就是一个老太太的京儿找来帮着哄骗老太太开心和高兴的急征女友,或者说是一个愿意配合他表演的临时演员,是我提前捅破了他编排的这一台把戏。当然,也幸好是我把我们的这一场表演提前终止了,要不最终让老太太来戳破和揭露我们,那我和他不就更尴尬和更难堪了嘛?即便是老太太不露声色地假装开心和高兴,暂时不戳破和揭露我们,耍弄和容忍我们就那样一直表演下去,那我们成了什么?岂不是一对超龄、还受过高等教育的活宝和傻子,老太太就是日薄西山命大不死,也要被我们做的这个蠢事儿给活活笑死和气死?他倒无所谓哦,说穿了他是在尽孝心,最多老太太会认为自己的京儿好傻、傻的好可爱,最终老太太还是会理解自己的京儿一片苦心和孝顺,会更疼爱和更宠爱他的。我呢?我会处于无地自容的境地,不仅会在老太太眼里显是那么的傻、还很幼稚和好不成熟,更会在老太太心里留下怨不得这个傻闺女嫁不出去的印象,我都成什么人了?
    我脸颊一片红热,跟他面面相嘘,他也很惊讶,觉得老太太今天的言行不可思议,更不知道姨妈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是些什么。但看他的样子是很想知道,只是老太太刚才已经说了是要说给我听,我要是还像刚才那样固执己见不要愿意,他得等到老太太快咽气的那个时候。其实,这个时候我心里也有一种猎奇感,我也很想知道老太太过去的故事,我只好对老太太说:“姨妈,我……我一个外人,这样合适吗?”
    老太太慈祥和蔼地说:“这有啥不合适?姨妈讲自己的故事,碍不着哪个,姨妈认为合适就合适。再说姨妈心里的故事憋了40多年,从来都没有讲给任何人听过,包括京儿,外人就更不要说了。姨妈今天再也憋不住了,就想一吐为快,姨妈没有把你当外人,你要见外那是你的事情。姨妈就想你和京儿听了姨妈年轻时候的故事,兴许你们就会改想法,只是今天便宜了京儿。”老太太满满的信任和诚意好感人,我心里也无比期待。
    老太太看了看我和他,清了清嗓音,说:“你们知道成都有一个胡开文商店吗?过去是成都最大一家文具用品商店,百年老字号,现在都在。”我和他都点了点头。
    老太太接着说:“京儿的外公、也是我爸,解放前在这家商店里学徒,以后当了伙计,我妈是这家店老板最小的一个女儿。胡开文56年公私合营,公私合营后我爸妈都被安置到成都人民商场当售货员,爸妈在49年和50年相继生下了我们姐妹俩。71年我姐他们那一批”老三届”都去了云南支边,78年我姐从云南回来的时候领回来了京儿他爸,他们的感情很好,两年前他们在云南已经结婚。京儿的爸爸是北京知青,他妈是在林彪部队进山海关之前生下的他,所以给他取名靳东北。那时候京儿他爸比现在京儿还年轻,高大帅气、才华横溢,说一口好听的京腔。靳东北从云南带回来好多他画的画,每一幅都是那么的漂亮和绚丽,我喜欢他画的每一幅画,我到现在都珍藏着几幅他画的画。姨妈也不怕你们笑话,那时姨妈28岁,我是72年顶替我妈进了人民商场工作,上了3年班被单位送进商业学校学习会计刚毕业,一脑子的幻想和不切实际的心大要强,我看靳东北的第一眼就被他迷上了,我羡慕死我姐了。我甚至后悔自己没有跟着我姐一起去云南、去吃苦和受罪,而是听我爸妈和我姐的话,享受知青政策留在了成都。后来我姐跟着靳东北回了北京,靳东北考进中国美术学院,我姐也考上北京林业大学。我姐在云南支边种了7年水稻,长期在水田里泡着,患了严重的风湿病,81年年底在大学里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休了学。靳东北的爸妈都在文革期间过世了,我姐没人照顾只好回到成都养病,那个时候我姐已经怀上了京儿。我姐的病以后发展成了风湿心脏病,病重的时候基本下不了床,庆幸的是京儿没有落下什么毛病。我姐生京儿的时候靳东北一个人在北京,我姐想念靳东北、天天念叨靳东北,在京儿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给他取名靳京。我从医院把京儿抱回家的第一天起,京儿就跟着我睡,我姐没奶,是我用我的工资订牛奶和买婴儿粉一口一口将京儿喂大的。虽说京儿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是我一天天养大的,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儿子。京儿开口说的第一个单词是叫”妈妈”,他那是在叫我,我喜极而泣,抱着京儿哭了一场。”
    他起身给姨妈到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放在姨妈跟前,说:“妈,您喝口水。”
    老太太看了一眼自己的京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笑着接着讲:“京儿3岁前一直叫我妈妈,却不愿意叫我姐一声妈,真是哪个养亲哪个。为这个事情我姐没少打骂过京儿,还跟我吵过架,每一次我都护着京儿吼我姐:你打京儿干什么,他还小呢,等他长大了自然就知道叫你妈了。我姐看着我眼泪直掉,说:我才是他妈,你就是他姨!现在不纠正他以后咋办,叫你一辈子啊?我说:咋就不可以啊!我天天带着京儿睡,领着京儿玩耍,我一把屎一把尿带京儿容易嘛,叫我一声妈又没有伤到你哪儿?后来还是我慢慢教京儿,京儿才开始叫了我姐妈妈。当然,京儿还是跟我最亲,也一直叫我妈妈。”老太太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一脸的欣慰和享受。
    老太太说:“我姐就这么一直生病养病,大学没毕业也没有工作,她那身体状况也没法工作,全靠我爸妈那一点退休金和我的工资接济看病生活。靳东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大学毕业后在学校当了一年助教,每一个月52元的工资要寄回来35元,他那么大的块头,一个人在北京生活就给自己留下17元,叫我心里都好疼,每次到邮局替我姐取钱我都要流泪。84年年底我姐病的厉害,靳东北请长假从北京回到成都,一脸的憔悴和疲惫,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我问他你只给自己留17元在北京怎么生活啊?他说他有时给人做家教,或者是帮那些笨的学生画画完成作业弄几个钱,但都不固定,真是心疼死我了。我那时快35岁了,爸妈为了我的事情费尽心思,操烂心了,亲朋好友、单位同事、街坊邻居,甚至拐弯抹角一面之交的都去求人家给我介绍男朋友。而我呢,就是因为看了京儿他爸那第一眼,我不单觉得他高大帅气、说那一口京腔好好听、画画又好,还知道他好心疼我姐,对我姐不离不弃、忠心不二,别的男人根本没法和他相比。我喜欢跟他说话,和他一起做家务照顾京儿,和他一起带着京儿去玩耍。我甚至学他说话,慢慢跟他学会说普通话,我现在说话别人都还以为我是一个北方人呢。所以,其他别的男人根本就进了我心里去。为此,我拒绝过好多相亲对象,我知道爸妈和我姐嘴上不说,其实他们都心里都是知道怎么一回事情,我自己心里也烦死了。到了最后,我甚至好几次抱着京儿去敷衍相亲这个事情,人家一看我还抱着京儿,话都没有说上一句扭头就走。我那时就奢望能有哪一天碰上一个跟靳东北模样、说话都一摸一样的男人,那我才肯把自己嫁了,你们说姨妈傻不傻啊?”
    姨妈喝了一口水润了嗓子,接着又讲:“那个时候我姐看病吃药还算便宜,但每个月还是少则100,多的时候要花2、3百元,靳东北他们学校给他寄了3个月的工资后就停发了他的工资,接着就是不断地来信催他回学校上课。我姐天天拉着靳东北哭,不愿意他丢下自己,靳东北看我姐那样也不忍心自己回北京。但是,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就算有我爸妈的退休金和我的工资,再加上我爸妈还有一些积蓄,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老太太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我赶紧从茶几上扯几张纸巾递给老太太,我也被老太太讲的故事吸引,静静等待听下去。
    姨妈看了我一眼,说:“那个时候的日子真苦,那时我爸妈都还健在,靳东北回来后和我姐住我们姐妹俩原来那个房间,我爸请人在我们原来住的房间外面靠院墙那里搭了一个小偏屋,也就只是能放下一张小床,每天晚上我领着京儿挤在那张小床上。靳东北回不了北京,时间一长学校算他自动离职,家里活脱脱添3口人,我姐又看病吃药不断,家里开支渐渐捉襟见肘。我看最难受的还是靳东北,北方男人比南方男人好面子,他总觉得对不住我们家,每天在家里一声不吭地抢着做家务和学做饭,其实他又做不好,真是难为死他了。我每一个月领了工资都要偷偷扣下几块10块的,跟我妈说我零花了。可我每次要将这钱偷偷塞给靳东北,他都坚决不要,我只好又给我姐。我姐知道我心里的过节,每次都紧紧地拉住我的手看着我落泪,只是一直不说话。我知道我姐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姐知道我心里一直偷偷喜欢和暗恋靳东北,她怕我管不住自己而去缠住靳东北,拖靳东北下水、让靳东北起二心。我心里是暗自喜欢和暗恋靳东北,但有我姐和我爸妈在,我哪敢啊!我不能对不起我爸妈,不可辜负我姐,更不想毁掉靳东北在我姐眼里的美好。我那时就想谁叫我自己痴情了呢,我只能在心里苦着自己,这一辈子就算是不嫁人,我也要替我姐和靳东北把京儿好好带大。天阴偏逢屋漏雨,那年我爸也生病,我姐的病况更加严重,家里经济更加紧张。靳东北听人说有人在锦江宾馆路边摆地摊买字画给老外,就拿自己画的画到那里摆地摊。可是,靳东北学的是西画兼修版画,他只擅长油画和版画,而老外只买中国字画,连着一个星期都无功而返。也幸好人民商场在靠后门那里划了一个区域给小商小贩摆摊,包括商场后门外还有十来间铺面,那些小商小贩专门倒腾人民商场和百货公司处理的小商品。恰巧我又在商场会计科负责那些小商品的结算和摊位、房租水电、代收税款等。因为这个原因,我跟那些摊贩很熟,我就跟其中最熟的王大爷说:我有一个亲戚从北京来住在我们家,没工作和收入,你看能不能帮帮忙。王大爷一是和我熟,二又不好驳我面子。就说:这有什么帮不帮的,你叫他来,就在我这街沿边支一个大油布伞,我的货都随便他卖,除去本钱就是他的。晚上我跟我姐和靳东北说这事,我姐面带难色看着靳东北,对我说:靳老师是大学老师,你叫他去当小商小贩他那面子往哪儿放啊?不想靳东北却说:我去!我一个大男人不能自食其力养活老婆孩子才没有面子呢。只是他跟我说:他姨,你明天就领我去见王大爷,但我求你这事儿别告诉爸妈。一个1米8几的北方大男人被逼成这样,可想他心里的难受。我流着泪说:都怪我没本事,我也只有这个办法,好委屈你……他却苦笑着说:大丈夫能伸能屈……”老太太说到这里泣不成声,他也呆呆地看着姑妈。
    我再次给老太太纸巾擦眼泪,老太太接着又说:“从那以后靳东北早出晚归,我和我姐跟我爸妈说他在朋友的私人画室帮忙。靳秦风很能干、也能吃苦,北方男人为了生计嘴皮子也溜,我经常去商场后面都看见和听见他在卖力吆喝揽客,他把空余时间画的油画和版画也挂在摊位上卖,时不时也能卖出去一两幅,只是价格很低。他跟我说再低也都卖,不就是手艺换钱又累不死人,只要能换钱给我姐和爸治病他都愿意。他每卖出一幅画都特别的高兴和兴奋,我和我姐也替他高兴,晚上总要想法给他加个菜,买点酒犒劳他一番。我那时就觉得我姐有靳东北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太幸福、太值了!我们一家人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日子。京儿能走路了,能一句一句说话了,京儿开口说出的第一句整话就是:两个妈妈和一个爸爸。京儿这句我们全家人都听见了,我妈当时就说我:你一个做姨妈的不许这样瞎教小孩子哈,叫人听见了笑人!我姐也说:就是,小妹天天带京儿,她就是不瞎教京儿,京儿和她也比和我还亲,都怨我生这个倒霉的病。不过当时我心里很受用,我想我这么辛苦带京儿,伺候我姐,我为了什么啊?后来王大爷摔了一跤中风,王大爷是个孤人,就跟靳东北商量说他做不动了,想把铺面顶给靳东北,但要靳东北养他到死。靳东北答应了,还请来了居委会的人作保公证。一年后王大爷死了,居委会和街道办事处出了证明,将王大爷身前的那间铺面更名到了靳东北名下。1986年冬天,我姐不行了,气息已经虚弱到说话都困难的程度。一天晚上,我姐将我叫到床边,跟我说:我和靳东北见第一面,是在成昆铁路四川和云南交界一个叫仁和的火车站,那天我们去云南的火车在那里停下来不走了,领队干部说要等一批北京知青来跟我们会合后一起去云南。后来那一批北京知青从另外一列火车上转到我们坐的火车上,他一进车厢我第一眼就看见他了,个头就他高、说话的声音也就他最洪亮。我好幸运,他走到我坐的位置冲我说:我能坐这里吗?我说:革命战友都可以。他坐下后问我这是哪儿?我说:这里叫仁和。他伸出手来要跟我握手,还说:好地名,天地人和,我们革命战友算认识了。后来我们又幸运地分配在了一个连队,我们一起在云南呆了7年,真好……我姐接着又对我说:靳东北早就跟我发过毒誓,说我死了后他终身不再娶了……姐自己知道,我怕是活不过几天了……好妹妹……姐知道你的心思,你要愿意我会跟靳东北好好说的,有你以后照顾靳东北和京儿……姐就是死了也放心!姐求你……替姐还他的恩德……你不要毁了他……那天,我趴在我姐身上哭了好长时间,直到靳东北收摊回来我才低头出了他们的房间。那天夜里,我想着我姐的病就伤心,一直睡不着。半夜里我听见我姐用微弱的声音在和靳东北说话,我姐问靳东北后悔不?靳东北说爱我姐一辈子都不后悔。我姐说:我死了你要对小妹好,替我还她的恩德。我知道小妹心里有你,但姐夫哥不可以占小姨子便宜,说出去都叫人笑话……你是个要面子的好男人,你懂我意思吗?”老太太很是凄楚地看着我,他也很震惊地看着姨妈。
    老太太好失望地闭目仰天一会儿,大叹一口气,又说:“我听见靳东北在小声哭泣,在跟我姐说他懂,说他会记住我姐说的话。靳东北这么高大帅气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被我姐驯服得服服帖帖,我不知道我姐哪儿来的这么大能耐,我姐也太那个了……我……我当时好震惊、好委屈、好恨我一奶同胞的亲姐姐,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姐会对靳东北说出这样的话。我当时气得就想把京儿给我姐抱过去,要我姐看看京儿、当着京儿的面摸着自己的良心,把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再给我说一遍!但是,我没有,我想着我姐就要死了,她这是不想死、她爱靳东北爱的好舍不得、她想要把自己永远铭刻在靳东北心里!我捂着被子不敢哭出声来,我心里恨我姐,我没日没夜地养育京儿,我巴心巴肝地照顾我姐,我是心里暗自喜欢和暗恋靳东北,但我也只是远远地仰慕他、崇拜他,从来都不敢离他太近,我哪儿就做错了啊?我这才明白我姐根本就是心口不一地在欺骗我,她对我说的全都不是真心话,只有最后说的你不要毁了他才是我姐的本意,而我姐却背着我给靳东北交了底,这才是她不折不扣想的东西!”老太太说到这里忽然平静了下来,她似乎已经没有了怨恨和懊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京儿。但我看他却平静不下来,想说点什么又被姨妈摇手止住。
    他姨妈对他说:“我之所以后来不怨恨你妈,全都是因为你爸。你爸从来都不心口不一,他答应了我姐他就做到了,这就是姨妈一直喜欢和爱你爸的根本原因。你爸做到的事情很多大男根本就做不到,即使是起初做了慢慢也会走样和淡忘。你爸可不一样,铁铮铮的北方男人姨妈佩服!你爸就一天都没有、也不敢真正地爱过姨妈一次,姨妈也死心塌地的喜欢和爱着你爸!姨妈从襁褓里把你一天天地养大,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爱你、宠着你不为别的,姨妈就想要你长大后能像你爸那样,让姨妈一看见你就像看见你爸还活着一样,还能让姨妈永远记你爸的好!”老太太直挺着身子声音洪亮、气宇不凡地这么说。
    “你爸在姨妈眼里他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那天以后你爸就跟疯了一样,四处求医请人来给你妈看病,为了捡齐药方上的药,他跑遍了整个成都的中药铺子。有一回差春芽做药引子,大冬天里哪有春芽啊!就为了那几颗春芽,你爸连夜坐火车去米易,两夜一天没合一眼打来回。当他将那几颗春芽放到我手心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扑进你爸的怀里哭了,我痴情地跟你爸哭诉说:我姐要我以后好好报答你……我就是心里再委屈,我也得维护你妈在你爸心里的美好。但你爸却冷冰冰地慢慢推开我,说:赶紧给你姐熬药,我洗把脸还要去开铺子。在靳东北千辛万苦的呵护下,我姐一直拖到第二年开春才离我们而去……”老太太说到这里潸然泪下,看的出她们姐俩还是情深似海,我被老太太讲述的故事打动,也跟着掉下泪水。
    老太太笑了一下,对我说“依依,你是不知道,京儿他爸也一直都要我叫他靳老师。所以,你昨天叫京儿靳老师的时候我反应好大,你叫京儿靳老师就是戳我的心。”
    我赶紧道歉说:“姨妈对不起,我不知道……”
    老太太看着我说:“你当然是不知道啊,这个事情连京儿都不知道。那年我姐领着靳东北回家,我按照成都人的叫法叫他哥,我姐马上说靳东北一直在云南兵团农场中学代课,他喜欢旁人叫他靳老师。我还跟我姐顶嘴说我是旁人啊?我姐说你就是。靳东北在一旁合稀泥说,小妹以后还是叫我靳老师好,反正我都习惯了,叫靳老师也是别人对我的尊重,我喜欢。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叫京儿他爸靳老师,我当时就想靳东北喜欢我这么叫,我就这么叫他,只要他喜欢的我都喜欢。后来我才明白,这么一叫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出来了,因为我和靳东北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我姐。我这么一直叫了靳东北15年,我姐走了后我好想改口叫他一声哥,他却还是坚持要我这么叫他。我心里好委屈、好不甘愿,但我已经习惯了听他的话,我姐驯服了靳东北,我却对他惟命是从。我姐离世后不久赶上了人民商场改建,靳东北的铺面被拆赔了一大笔钱,我要他拿这笔钱再添加一点,去染房街再买一两间铺面。那个时候染房街才刚刚热起来,铺面还不算好贵,我们买了两个铺面花了178万,以后染房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铺面也就越来越贵,价位高得吓人。靳东北做生意很卖力,进货和铺子上的事情他管,我替他记账管账和月底盘账,也给他出主意。到了最后每天进出流水过20多万,按最低的算批发毛利10%算,我们一年可以进账700万。我姐不在了后,我爸妈也相继过世,我那时也已经快40岁了,我就想带着京儿一直守在靳东北身边。我知道靳东北心里深爱着我姐,他好面子,他不会轻易地忘了我姐临终给他的那个紧箍咒。我也曾经试探过他,问他回不回北京?他跟我说:我回北京干什么,北京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亲人、没有工作,甚至没有我住的地方。成都有我老婆和儿子、有我的铺子和生意、有我的家。但他话里却没有我,我心里好生气和伤心,也好委屈。但我不怨他也不怪罪他,因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我们就这么一直下来,我还是那样一直远远地崇拜他和仰慕他,做我该做的养育京儿,照顾和扶持我心里好想接近又不敢靠得太拢的这个男人。靳东北开始酗酒和抽烟,而且他尽用那些劣质的酒和烟来糟蹋作践自己。我劝过他好多次要他别活的这样颓废和窝囊,我说就算你喝酒抽烟你也喝好的抽好的啊,我们现在又不是没有钱!他时常喝醉了酒就傻呆呆地看着我,看得我毛发悚然,然后傻傻地自言自语说:谁若97岁死,奈何桥上等3年……我跟他说:你别这样,我姐她都走了,你是个男人,你才40岁,你还有我和京儿啊?他看着我说:你姐要靳老师还你的恩德,靳老师这一辈子都还不了你,我知道和懂你的心思,我老婆在等我。我真是拿这个重情重义又愚忠窝囊的男人没办法,我好羡慕我姐,我想我姐这一辈子是很不幸,但她有靳东北这样一个忠心耿耿、对她愚忠死守的好男人却又是很幸福的,我姐死了都比我值得和幸福!”
    “我喜欢和爱靳东北是因为他重情重义、对爱死心塌地,但我也恨靳东北对我姐的愚忠和固守,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和懂我,但他为了面子就心安理得地不顾我的感受和存在,要去故意窝囊作死!我恨他但又不后悔我喜欢和爱他,他就是和我擦肩而过的那个爱的缘分,我们彼此最终都没有伸出自己的手来去碰触一下。所以,我们没有这个缘分!我们本来是可以有的,是我姐太盘心、太自私和太不自信她有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好男人,而不肯放手靳东北掐断了我们的这个缘分,叫我这一辈子心里过的好苦,也让靳东北备受煎熬和活的窝囊作践自己。靳东北真的是没有活过3年,就去实现了他对我姐的承诺:谁若97岁死,奈何桥上等3年。靳东北临时的时候都快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对我说:他姨,对不起!他这一声对不起叫我哭的死去活来,我哭诉说:哥,你咋就不许我不要脸一次呢?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用吗!我就想你爱我,哪怕就一次、你把不要脸的责任全都推给我、我都愿意!你现在给我说对不起好比杀了我一样,我要不是有京儿我就跟去一起走,见了我姐她就是骂死我也愿意、我也心甘啊……我为此憎恨过我姐,但她毕竟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姐,我姐还给了我京儿,给了靳东北在我一生中心里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我感谢我姐和靳东北给我上了这么一生都痛苦不已、就是后悔没有最终觉悟的课。我也只能后悔我自己,我怎么就最终没有勇敢地伸出自己的手,去碰触一下我心里好喜欢和爱的那个靳东北。我要是真勇敢了,或许他会不那么的愚忠和固守我姐,他跟我说过他知道和懂我的,只是他太好面子和太在乎我姐临终前强加给他的那个紧箍咒。我曾经在试探他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即便是他心里一直还爱着我姐、心里抹不掉我姐、对我也不那么专心一二,我也是可以理解和容忍他的。我那时要真的是勇敢了,或许他现在还活着……”老太太现在已经很坦然和淡定,没有了之前的激动,这或许是她早已经都习惯和接受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现实。
    老太太嘴角露出一丝笑来,对我们说:“姨妈讲这个故事你们明白吗?姨妈不是在给你们诉苦,也不是在给你们痛说家史,姨妈不怕你们笑话、也不要你们的同情。姨妈就是想要你们明白要相信自己,随时都要自信和勇敢地伸出你的手去,抓住你自己看准了的那个缘分,不要再犯姑妈的错,更不可以像靳东北这样愚忠固执和作践自己,那样不仅自己窝囊抑郁,还伤得喜欢和爱他的人好苦!1989年1月22日腊月15那一天,京儿他爸在长期抑郁和酒精中毒中走了,医院的最终检查结果是抑郁症和肝硬化。那一年京儿刚上小学,京儿手机尾号0112是他爸的忌日。靳儿他爸走了后我也辞去了工作,接手亲手操持京儿他爸留下来的那两间铺子,我得挣钱好好地养活我的京儿,我要给我的京儿最好的生活,要他也像他爸那样喜欢画画和有才华,我得对得起我的亲姐、我得对得起我喜欢和爱的靳东北在我心里的那个美好!后来染房街拆迁,我一算账,之前我们赚的所有余额加上拆迁补赏差不多有5千万。以后,我靠这个底子创建了现在的京东北贸易公司,现在成了集团公司,但我打算绝不上市,这也是我的固执和坚守。我一直对京儿说:这本总账的底子是从他爸妈留下的那4、5千万,其实,现在这个总账上远不止京儿猜想那10亿。京儿很淡薄这些,我给他在公司里的股份是98%,但得等我去见了我姐和靳东北……姨妈老了,或许有一天姨妈管不了我的京儿了,姨妈得找一个可以信任和管得了我京儿的人来替代……”老太太长时间的看着我和他。
    “姨妈要给你们讲的故事完了,你们俩和姨妈要演的这台戏也算结束了,效果姨妈基本满意,但最终何去何从姨妈不强求你们,你们自己选择。姨妈累了,想躺会儿……”
    他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姨妈,老太太冲我一笑,说:“依依,不要辜负姨妈对你的信任,我的京儿也没啥大的毛病。”
    老太太上了床,笑着对他说:“明天姨妈出院。”
    他疑惑地说:“张主任说你这病现在不能出院啊。”
    老太太狡黠一笑,说:“姨妈就是你给气的心病,就你会演戏姨妈就不会啊?”
    他转脸看着我,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离开了医院,在回家的路上自己都好笑我和他的愚蠢和傻样,被老太太耍弄得一败涂地好没有脸面。
    我承认我心里已经爱上了靳老师,但我又不敢去接他姨妈要给我看的那个账本。因为,那是老太太和她心里喜欢和爱的那个好男人一生的心血。
    我好想希望我的父母、我的父辈阿姨们、我的亲朋好友们、我最要好的同学和闺蜜们、我最好的同事们,还有看你们这些我和靳老师笑话的各位看客们,能给我一个中肯的意见和建议。我要不要和靳老师一同走下去,要不要去接受他姨妈对我的信任?
    要是大家能给我一个中肯的意见和建议,让我选对了人生!
    我会在心里由衷地感谢你们……
    谢谢大家!
    全文完结
    2021年5月21日至5月31日
    草于。成都都江堰青城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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