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失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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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泚隙的窗口,光线拂过他沉睡的面容。
    他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身上到处都裹着白色的纱布。
    印涯正坐在他床边,黑黑的眼圈,土黄的脸色,她的手正随着泚隙面部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而上下搓动,泚隙的每一阵疼痛似乎都会在她的心上割一道口子。
    贡尤将手微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说:“回去吧,你已经在这守了一夜了,而且已经知道,他不会死的,所以……”
    “不,让我在这,我要亲眼看到他醒来。”印涯握住贡尤的手,哀求着。
    卓野看着眼下固执的印涯,无奈地摇摇头:“快回去歇会吧,不然最该出问题的就是你了。”
    她又贴在印涯耳边小声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丑,你忍心让泚隙好不容易醒来又被你吓过去吗?”
    印涯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泚隙,低低叹了口气。
    “卓野,你扶印涯先去休息,若是他醒了,我会立刻去通知你们。”
    印涯不情愿地起身,又看了看泚隙,便被卓野拉了出去。
    贡尤双手在腰间交叉,不耐烦地看着泚隙,又恼怒地抬头望望天,“我说这位,人都走了,你总该醒了吧?”
    泚隙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棚顶。
    “我就知道你早该醒了,不然就该准备后事了。”
    贡尤凶巴巴地瞄着泚隙:“你知不知道她在这守了你一夜,即使再怎么不愿意见到,也总该让她知道你还活着吧?怎么能让一个傻女孩……”贡尤气愤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看你现在受伤的份上,我非狠狠揍你一拳!”
    泚隙本想起身,可头才微微抬起便又不得不躺在床上,头上渗出了颗颗汗珠。
    “躺着吧,这一周内就别想起来了。”贡尤白了泚隙一眼。
    转而又幸灾乐祸起来,“哎,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这庄子里面没有人能打过你了,就去公开向狼群挑战了?”
    泚隙依然没有理睬他,他索性直接将眼睛闭上以求清静。
    而贡尤却不理这一套,还在病人的耳边喋喋不休着:“我看那狼一定是只母的吧,还碰巧赶上发情期了,怪不得你对印涯不感兴趣呢?”
    他一甩身走到门口,还不忘语重心长地补充一句:“要是这样,就趁早跟人家说清楚,这种女孩的感情你可负不起。”
    贡尤略微顿了顿,“知道吗?昨晚她一直在说,如果遇上狼群的是她自己,你就不会受伤了。”
    他又叹了一口气,大步走出房间。
    泚隙慢慢睁开眼睛,眼睛似乎泛着泪光。
    圆月高悬,夜色冷寂。
    卓野与贡尤不期而遇。
    “嗨。”“嗨。”两人打过招呼后便不知再说些什么了,只是站定在那里。
    良久,贡尤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出来,有心事啊?”
    贡尤的眼珠左右摇动,卓野知道他是想避开自己的目光,便抬头看着已有些残缺的月亮。
    “我有些害怕。”她默默地说着。
    “就是嘛,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夜路,当然会害怕。”贡尤的语调很轻松。
    卓野的表情却很僵硬,“看到小姐那个样子,我很害怕。”
    贡尤忙急切地问道:“印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卓野显得有些尴尬,她忙用话语搪塞过去:“哦,没有,她去看过泚隙便睡下了。”
    一阵寒风吹过,卓野打了一个寒战,贡尤见状提议道:“天气转凉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哦,不管印涯小姐怎样,我都会支持和照顾她的。”
    看到贡尤的这份坚定不是为自己存在的,卓野的心碎掉了……
    贡尤走过一半时忍不住回过了头,看到寒风中卓野那孱弱的身体,单薄的双肩在不停地**着。
    贡尤将此景象一一收录在眼中,加上自己的爱怜与不忍,统统印刻在记忆的最深处。
    印涯提着篮子走在田间的路上,她的脸上透着笑意,脚步很轻快,长裙被两脚间快速的转换而微微掀起,成为清早山间的一道亮丽风景。
    途经林间时,忽见一黑影从树上窜下,她心脏偷停半秒,才看清那是琼冶长老。
    印涯松松气,埋怨道:“琼冶长老,为什么要在树上吓人?”
    琼冶很亲切的一笑:“若不是你精力那么投入,又怎么会被我吓到?”
    “这么说好像是我的不对了,你在树上窜来窜去,一定很急吧,那我不打扰了。”说完便要走。
    琼冶掩面笑道:“其实真正急的人是你吧?泚隙刚刚醒过来,你正赶着去看他。”
    他歪下头,注视着印涯:“若是我也受了伤,你会这样对我吗?”
    印涯大睁了一下眼睛,奇怪的问:“干嘛问这个,你怎么会受伤?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照顾你的,上次你救了我,我还不知怎么感谢呢?”
    琼冶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的感觉不对,似乎你对我好,只是报恩。换句话说,只有对泚隙,你才会不在乎任何付出与回报。”
    “还没有比我就已经输了,印涯,你对我真的很残忍。”琼冶埋怨道。
    印涯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马上一笑而过,故作糊涂的说:“琼冶长老,你今天怎么了,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的汤都快凉了,要先走了。”
    琼冶的表情很无奈,默默的低下头,感受着印涯从自己身边走过,步步远离他所能及的范围。
    他恍然间听到一对男女的窃窃私语,便一把将印涯拉回,躲入草丛中。
    透过草丛中的缝隙他们可以看清,前面不远处的树下蹲着一男一女,他们说话轻声细语均很谨慎,好像怕被人听到一样。
    印涯搞不懂琼冶为何这么紧张,但仔细看他那严肃的表情,猜测事情恐怕很严重,便没有出声,乖乖的待在琼冶旁边。
    那女孩很是可爱,梳着两条很粗的辫子,圆圆的脸蛋,毛茸茸的眼睛,一看便会惹人怜爱。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委屈,像是用手帕在试着泪水。
    旁边的男人显得很无奈,想发泄自己的感情,却似乎有许多的顾虑,最后只能将她抱在怀中,两人均伤心欲绝。
    琼冶的脸色昏暗,双拳握紧,印涯第一次看到他发火的模样,并不像泚隙那样冷若冰山,而是如同火山般可以喷发。
    他一跃身飞到俩人跟前,大喊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偷情,太不像话,立刻跟我回去认罪。”
    两人都被吓得惊恐万分,那男人忙跪倒,冲上前来请求道:“长老,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琼冶一脚将他踢倒,后又凶狠的抓住他的胳膊欲将他强行拉走。
    那女孩扑倒在琼冶脚下,抽咽着:“长老,你要抓就抓我吧,放过哈拉,一切均由我一人承担。”
    “依荷,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怎么?想以身试法,今天我谁也不会饶。”
    印涯赶忙跑到琼冶面前,抓住他的袖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琼冶怒气冲冲的说:“问他们自己,竟敢违反庄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印涯忙问道。
    “他们……”琼冶突然停住了,人也平静了许多。
    他将印涯的手拿下,“这与你没有关系,你先去看泚隙吧。”
    “琼冶,你在隐瞒我什么,他们只不过是相爱而已,难道这样也要受罚吗?”
    她蹲在依荷面前,看她哭的红肿的双眼,不忍的问:“你嫁人了吗,有许配的对象吗?”
    依荷不停的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着:“没……有……”
    “那么他呢?”印涯接着问。
    “也没有。”
    她更加不解的看着琼冶,“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琼冶别过头去,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没有公道的法规谁会遵守?”印涯大喊。
    “世代的夜雪族人都是如此。”琼冶的愤怒显然爆发了,他几乎在对着印涯喊,两眼内闪着凶光。
    而几秒种后,他的目光又逐渐缓和。
    “做什么事都要讲个理字,既然你不告诉我原因,那就肯定有你的难处,但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放了他们。”
    琼冶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印涯到底还是说了这句话,求了这份情,放还是不放,他左右为难。
    哈拉与依荷听到这话也都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会有人为自己求情,只是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印涯,眼里有泪也有感激。
    琼冶望着印涯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你明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一切,还要求我吗?你明知道我的立场我的为难,还要坚持吗?”
    印涯望着一个在众人面前如此孤傲、洒脱的琼冶长老,此时的他显得那么的无助。
    她咬住嘴角,依然坚持着:“我求你放了他们。”
    琼冶在那伫立了好久,他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轻轻拂下依荷的手,缓慢的消失在林中,无声无息的走了。
    哈拉与依荷跪倒在印涯面前不住的叩头,说着感谢的话。
    而印涯的思绪还在几分钟前,她呆呆地看着琼冶消失的地方,在心中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琼冶,我让你失望了。”
    琼冶依然是那样缓慢的走着,在他心中,印涯的形象丝毫没有改变。
    他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该放了他们,因为现在的琼冶,正一步步的违反着庄中的规矩,他已没有资格再去管任何人了。
    因为这场偶遇以及其间所发生的事情,印涯临近正午时才到达泚隙的宅院。
    她推开虚掩着的门进了屋子,泚隙正睁着暗紫色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整个人像木头一样躺在床上。
    印涯欣喜的笑了,“养伤的日子是不是很难熬啊,很盼着有人来看你?”
    泚隙呆呆的看了一眼印涯,冷漠的答道:“无所谓。”
    印涯咧嘴一笑,她已经了解了泚隙的个性,这样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内。
    她走到泚隙床边将汤端给他喝,泚隙别过头去。
    “什么味道?我不喜欢。”他咳了几声。
    印涯急了,“对不起,这里面有好多补药,对伤口复原很有效的。要不你就喝一口,我真的煮了好久的。”
    泚隙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道:“你烦不烦啊?自己没有事情做了吗?我不想喝,拿走好吗?”
    印涯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但还是极力掩饰内心的失落,“我拿走好了,你今天换药了吗?用我帮忙吗?”
    泚隙轻视的说:“不用了,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这样不合适。”
    “难道朋友也不行吗?”印涯紧张的追问着。
    泚隙将脸背过去,“我是奉命照顾你的人,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不是。”
    印涯几乎绝望的看着泚隙,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眼泪正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她忙捂住嘴跑了出去。
    泚隙用手扶住床头忍着巨痛艰难起身,他的表情痛苦五官紧缩,脸色惨白,干裂的嘴唇像已枯竭的死泉,他的脚还未着地整个身体便重重的摔在地上,泚隙的全身都在抖动,他只得忍受着遍体的疼痛在地上艰难的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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