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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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的印花棉质床单,松软松软的水蓝色丝绸棉被之中,落枫正在熟睡。片刻之后,落枫觉得似有重物压在胸口,呼吸开始紊乱。他不觉伸手去推,入手确是一片毛茸茸的触感,落枫朦胧之际,直觉性的将那当作是云泽家的猫。云泽养了只猫,刚开始落枫觉得挺可爱,还经常带它回自己家。可是这猫好吃懒做,吃完就直接跳上落枫一尘不染的大床,来回留下串串爪印。最气人的是它经常在半夜爬上落枫胸口,害他做恶梦。
于是乎落枫现在对它是避而远之,口齿不清的道:“快走开,下去。”
然而这猫很不听话,在他胸口蹭了几下,继续不动。落枫恼怒,左手猛地抓住一簇细长软毛,右手用力拍了它一下。
“哇啊,混蛋,臭小鬼。”几声咆哮震得落枫耳膜嗡嗡嗡作响,同时只觉衣衫一紧,上半身腾空而起,落枫惊吓之余尖叫着睁开眼。面前一张秀丽的脸上青筋暴烈,这不是司徒瑾是谁。
司徒瑾揪着落枫的衣领剧烈摇晃,怒不可遏的吼道:“作死啊你,竟敢拽本大爷的头发,啊。活够了是吗?敢揍我。”看着盛怒的司徒瑾,又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紧紧攥着的柔顺青丝,落枫干笑两声,松开手连连道歉:“哈哈,对不起啦,是我不好。你怎们会在这啊?”
司徒瑾还是不依不饶,喋喋不休的吵闹,只可惜他的话一句也传不到落枫耳里。落枫只是瞪大了眼睛死盯着司徒瑾的长发发呆,神色也变得暗淡,好似还没有从梦中回过神来,他喃喃自语:“是梦吗?是梦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想起一阵悠远厚重的号角声,落枫一下子清醒。司徒瑾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狭长的双目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落枫对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自嘲道:“像我这种人,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是呢。走不出过去,迈不进将来。”
“你变了。”司徒瑾神色复杂的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落枫摇头,轻声道:“我不记得,我忘了我受伤之前的所有事。我也不想记得。”落枫缓缓仰起头,阖上双眼,但泪水却止不住的滑落。一只大掌蒙上他的眼睛,落枫浑身一震,司徒瑾好听的声音传来,如若换做平时,落枫一定会好好的赞美一番并为之欢呼雀跃。但此时优美的声线不断吐出伤人于无形的话语“你,苏唯是,真是个残忍的人。忘记自己所做的一切,却要身边的人背负一切活在痛苦之中。我不知你为突然何性情大变,也不知你为何如此痛苦。但你别忘了,痛苦的不只你一个。如今,整个鹜渊城都因你一时兴起而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城主被抓,人心浮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尤其是那该死的北辰老儿,竟然扬言要铲平鹜渊城。这归根究底都是由你而起。”
司徒瑾的指责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敲进落枫的心里,令他难堪,令他感到无比的羞耻,落枫心里挣扎过,也想反驳,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霸占了这副身体,自己的灵魂已和苏唯是的身体合在一起,再怎么解释自己不是苏唯是也没有人会相信。反而会认为苏唯是胆怯懦弱,逃避责任。所以落枫只能选择沉默。
“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是城主不在,你就是当家的。你这小鬼莫要再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赶紧振作起来,负起你的责任。”
落枫突然笑了,这个说话带刺,尖酸刻薄的人竟然在鼓励自己,落枫轻轻拉下蒙在眼睛上的手,反手紧紧握住道:“你其实是个好人。”
司徒瑾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嫌恶之色,大骂:“脑子坏掉了。”然后生气的甩手走人。
落枫披了绛色长衫,推门走上石桥。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落枫仿佛感觉自己的心都渐渐温暖起来,他举头望向远方,虽然茫茫翠绿挡住了视线,他却感到看见了自己家。于是轻绽笑容,像是终于放下了沉重的包袱,无比轻松的道:“哥。我可能真的要忘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