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莼菜伢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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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隋代开辟京杭大运河起,杭州便从一个不起眼的二三线边陲小城,逐步跃升为如今数一数二的繁华之都。吴越开国时将都城设于杭州,一是因为杭州乃开国国王钱鏐的家乡,二则是因为这个城市的繁荣和美丽。地处富庶的鱼米之乡,拥有傲人的自然美景和昌盛的经济,在钱王室勤政治国的努力下,杭州在乱世中成为了一颗最璀璨的东方明珠。
天福四年,初春的杭州,西湖边的杨柳已经开始泛起了绿意,波平如镜的湖面在和煦的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金光。繁华的临湖大道上满是锦袍绯衣的过往行人,或是驻足交谈,或是欣赏美景,不甚惬意。
一艘小小的撷菜船缓缓地靠岸,虽然惹起了些许的涟漪,但很快湖面又恢复了平静,阳光继续任性地在湖面上跳舞。船上下来了几个女孩,不过十五六岁,布织衣衫上沾了不少的泥。女孩们利索地从船上卸下一盆一盆的莼菜。
虽然三月并非是采撷莼菜的好时光,但依靠着卖莼菜过活的湖边居民往往会让自家的女儿从初春开始就结伴拼船摘莼菜了。女孩子们体态轻盈,可以在撷菜船上入座,而且在采摘娇嫩的菜时更加地心细。这些忙碌生计的女孩被称为“莼菜伢儿”。
行人并未对莼菜伢儿们太多在意,而莼菜伢儿们也根本无暇观赏春暖花开的美景,各自整理着自家菜盆里的莼菜。莼菜与别的蔬菜不同,如果不作特殊处理,采摘下来的菜叶在一天之内就会坏掉。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风风火火地出现在船边,这几人看着便是地痞,行人纷纷避让之。为首的麻六点着其中一个白衣女孩,示意让手下的人抓住她。几个大汉扑将过去,少女惊恐万分,死命地挣扎着。
“你们要干什么?”少女质问道,声音清脆悦耳。
“你是田山的女儿吧?你爹输了钱,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债,所以把你抵给我们老板了!”麻六道。
少女愣了愣,突然回过神来,狠狠地踩了一下抓住她的地痞,那地痞大叫一声,手不觉一松,女孩马上从他腋窝下钻了过去,拼命地跑了。
麻六和地痞们赶紧追去,于是湖边便出现了这一幕,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追着一个娇小瘦弱的女孩。女孩跑的不是很快,但好在身形娇小,在如织的人群中倒也穿梭自如。可她的体力毕竟是有限的,眼见着就要被追上。
力不从心的女孩边跑边回头看着,一不小心就迎面撞上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捂着生疼的额头,低着头忙不迭地道歉,并准备继续跑开。
“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可是她却被人拉住了,“你胆敢撞我们……金公子,不想活了?!”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四个高大的男子,这四人一看便知是贵族,帛衣缎带,那个被她撞的男子脚上更是穿了一双非常昂贵的鹿裘靴子。四个男子如同四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面前,连阳光也被他们的身影遮挡住了。
“死丫头,你他妈的还想不想活了?”麻六等人已经追了上来,那个被她踩过的大汉一把扯住女孩的头发将她往地上一扔。
娇小的她如同一片羽毛般地飞落在地上,白皙的膝盖和手腕上都出现了斑斑擦痕。她隐忍着眼里的泪水,小声地啜泣着。
“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到时候让你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麻六走上前去揪起她的领口,将她提了起来。麻六满脸都是麻子的瘢痕,而这些瘢痕看着都比他那绿豆眼要大。
“滚开,死麻子!”少女挥起拳头砸在麻六的脸上和肩上,“放开我,放手!死麻子!”
麻六的绿豆眼瞪大了,这辈子他最恨被人叫做麻子,尽管他的确是麻子脸。他提高女孩,举起了钵大的拳头,准备一拳下去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闭嘴。
突然他的拳头被人抓住,麻六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穿着鹿裘的金公子。
“放开她。”声音很冷漠,但却透着威慑力。
麻六不自禁地将女孩放了下来,他明白眼前的这位公子绝对是出自富贵之家,所以他不能随意胡来,但麻六也不是省油的灯,绿豆眼眯缝了一下,便假笑道:“这位公子想必是想代这丫头还债,是吧?如果要还债,那就好说了,如果公子不是来还钱的,那就请别插手。”
金公子面无表情地拉着女孩转身便走,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让你放你就放,我不喜欢讨价还价!”
“我奉劝你别惹金公子,否则……”金公子的一个朋友傲慢地丿了一眼麻六。
麻六的手下正欲出手,却被他拦下,尽管麻六咽不下这口气,但看着眼前这几位不知来头却十分清高的公子,他还不想轻举妄动。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这群乌合之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