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不如相忘 第七章 初识风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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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下起了一场大雨。
连遇之辗转难眠,想着近来接二连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屏在地上打了铺盖,睡得正香,还发出轻微的鼾声。连遇之看着忠心耿耿一路护主奔波的容屏,眼底浮上一层暖色,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清冷倨傲。
正想合上眼睛入睡,窗外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刀剑声,在寂静的雨夜显得格外清晰,也更让人心惊胆寒。不一会又传来了人群慌恐不已的尖叫声,连遇之赶忙起身穿衣,容屏这时也被惊醒,一脸青色地看着连遇之,有些不知所措。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地吐出了一句:“小……公子,怎么办?”
连遇之此时已镇定下来,想来一定是些江湖纷争,与她二人无关,此时走出房门必定会无辜受到牵连,所以吩咐容屏收拾好行装,一边紧盯着门窗,随时做好出逃的准备。二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相互握紧对方的手,期盼外面的纷争早点结束。
房间里二人的心跳声大得出奇,紧握的两只手心很快便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好在外头的刀剑声渐渐小了下去,嘈杂的人声也慢慢消失了。正当二人重重地“嘘”口气,庆幸躲过这场无谓的纷争时,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吓得二人花容失色,当场惊叫起来。
忽明忽暗中,只见一个身影手提一把长剑,向二人缓缓走来,远远地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浓重血腥味。连遇之心里一凉,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命丧于此吧,身旁的容屏早已吓得腿脚发软,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连遇之拉着容屏向后退了几步,身子碰到桌椅,不容她多想,悄悄地蹲下身子,两手抓起凳子就向越来越靠近二人的陌生来客使劲扔去,凳子刚提到头顶还没扔出去,就被对面那人一剑挑走了,生生将她和容屏逼到了床角。
二人闭上眼睛准备受死之际,那股逼人的杀气突然不见了,房门的蜡烛在那一瞬被人点亮。二人胆颤心惊地睁开眼睛,看向坐在凳子上的陌生来客。
“是他”连遇之记起他就是今儿中午在酒楼里英雄救美的那个冷面男,此刻他的衣衫破烂不堪,身上血痕斑斑,一双凤目含着阴冷的光盯着二人,似要吞了她们。二人身子不由一抖,不自觉地又朝床角缩了缩,却是再也不敢看向对面的人。
莫然看着瑟瑟发抖的二人,一个书生打扮,一个书僮模样,看上去文文弱弱,刚才经过自己那一番试探,确定这二人没有武功,应该只是刚好入住这家酒楼的客人而已,如果是敌人刚才早就出手了,自己哪还有命坐在哪里。
“你过来”莫然看了看汩汩出血的肩膀,剑指连遇之命令道。
“公子……”听到这话,容屏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上了几分,显然吓得不轻。
连遇之捏了捏了她的手,用眼神告诉她不用担心,忐忑不安地向莫然走去。
突然一把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连遇之脚下一滞,细嫩的脖子顿时留了一道清晰的血痕。容屏在旁惊声大叫,终是吓得抽泣起来,面带绝望看着连遇之。
莫然心想,这主仆二人倒是情深,把剑往连遇之脖子顶了顶,对容屏说道:“你马上出去给我找大夫来,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否则你家公子的小命不保。”
容屏抬眼看向连遇之,又惊又怕,连遇之安慰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快回。”容屏听后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慌忙跑开了,许是吓得腿软,跑得踉踉跄跄。
这时窗外的雨似是停了,屋子里只剩下连遇之和莫然,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连遇之心里已了然,这个男人是不会伤害自己和容屏的,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对身边的冷面男说道:“在下与公子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公子可否将剑拿开?”
莫然眯着眼打量着身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身板,尚可清秀的面孔,一双清澈见底的眼异常冷静地看着他,不卑不亢。心想这个书生倒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你不怕我杀了你?”莫然冷笑地看着她。
“我想公子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今天中午我也在酒楼用膳,都看到了。”连遇之不慌不忙地回答,她明白只要对方不怀疑她是敌人,自己越坦然就会越安全。
“哼!那是他们扰了爷吃饭的兴致,爷可没那好心于人为善。”莫然心里暗自佩服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的观察力,面上却是如刀的冷然。
“公子的肩膀伤得不轻,在下的包裹里有金创药,如果公子信得过在下,我拿来给公子敷上。”连遇之看着冷面男不断出血的肩膀,心想再这么流下去这只肩膀恐怕是要废掉了。虽然他对自己如此不友好,但她也不忍见死不救。
莫然隐着怒气看向连遇之,却在对上她那双坦诚无比的眼睛时,竟然怒气全消,他在她眼底看到的只有真诚,鬼使神差地居然就相信了她。事后莫然回忆起二人初识的这个夜晚,还是对自己当初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无以言明,只道是她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睛蛊惑了他。
得到对方的许可,连遇之的脖子也终于脱离了苦海。这次出门她随身带了一些常用的医药,关键时刻好派上用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而且还是用在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
轻轻撕开莫然肩膀上的衣料,露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痕,伤口颇深,有些肉翻了出来,看着有些恶心。“上药时会很疼,你且忍着。”说完连遇之眼都没眨一下,拿了药一点一点地撒在莫然肩膀上的伤处。显然是极痛,因为连遇之发觉身旁的男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等连遇之为她上好药,正发愁用什么包扎时,容屏带着一个老大夫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看着和睦相处的二人,容屏面露惊疑却不敢多说什么,急忙跑到连遇之身旁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生怕她受到伤害。
连遇之抚了抚脖子上细细的那道伤痕,浅笑:“我无碍的,你没事吧。”
容屏只得忍着泪水吸了吸鼻子,摇头小声说了句:“小的没事,公子受惊了。”
老大夫刚才一进酒楼的大门就被满地打砸的桌椅碗碟和未干的血迹吓了个半死,看到冰山一样的莫然心脏更是跳慢了半拍,心里直后悔不该贪那一点出诊费而身犯险境。在莫然杀人的眼神下,老大夫战战兢兢地为他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做好包扎,开了几副有助复原的药,慌忙离开了。
莫然不知她二人是女子,处理好伤口当着她们的面便换起了衣服,她二人怕表现地太明显会暴露身份,只得别过脸去低着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连遇之倒是镇定自如,容屏面上早已是绯红一片,头都快低到脚底去了。
莫然换完衣服,深深看了一眼连遇之,终是什么也没说,打了一声响哨,窗外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莫然翻窗飞下,而后马蹄声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寂静的夜空中。
连遇之二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相互说了些安慰的话。经这么一折腾天已微微发白,二人又困又累,终是合衣倚靠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