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终成空 第四章 寒夜空替人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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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懒懒地打着侧光,黄昏的紫禁城安静下来。宫门落锁,一班大臣鱼贯而出。
每个人都怀揣着心思,一脸凝重。礼部的官员为了董皇后的葬礼早已忙得焦头烂额,皇上钦定的规格盛大得令人咋舌。
遥想当年太祖太宗皇帝自白山黑水起事,耗尽生平意气才打下今日的江山,就是他们,也不曾有过如此奢华的葬礼啊!
多数人都是懑懑不平,一行人气冲冲地去慈宁宫请示,谁想连庄太后也不置可否地默许了皇上的旨意!
大臣们的心寒透了,可再没谁敢提出异议。忤逆了这位固执又痴情的少年天子,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安亲王岳乐在宫门外的九曲桥停下脚步,负手而立,凝望这残阳笼罩之下苍茫的皇城,心中思绪万千。
“王爷。”有人在身后唤她。
来人是国史院大学士傅以渐。这些年汉臣与满臣争斗不断,皇上一心想推行满汉一体的国策却成了满汉相争的导火索。
绞杀陈名夏,革职龚鼎孳。。。。。被皇上视若股肱的汉臣们一个个离开,都道帝王无情,可谁又知道少年天子满心的苦楚与无奈!
在与自己熟识的汉臣里,傅以渐也算是走到最后一个的了吧!
"王爷,想心事呢?"
岳乐苦涩一笑,"这些日子还能想什么呢,和你们一样啊。。。。。。"
傅以渐在岳乐身旁站定,长长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是越来越不懂皇上了。。。他要是不回来,我们这些汉臣怕是更加如履薄冰
了,以后谁还敢说真话啊!"
"傅大人的确是不懂皇上!"一向和颜悦色的岳乐语气严厉起来,"这些年皇上做的还少么?禁圈地,平冤狱,废逃人律。。。。。。倒是你们
这些汉臣畏畏缩缩,全让皇上一个人在前面替你们挡着。你当皇上的厌世之心只是因为董皇后么?"
傅以渐沉默了,他的手紧紧扣住桥上的浮雕,灰白的胡须剧烈抖动着,干涸已久的眼眶中涌出了泪水。
"皇恩浩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相报。。。。。。"
"皇上会回来的。"岳乐沉吟道,"这是一定,是必须。"
良夜迢迢,素月昭昭,皇上今晚歇得格外早。耷拉吴在乾清宫外忐忑不安地踱着步子,眼看就要戌时了,再不去怕是贞妃娘娘也要熄灯就寝
了!
耷拉吴只觉得嗓子干得发堵,身子抖得得厉害。
假传圣旨,他有几个脑袋!这些年在宫里摸爬滚打,夹着尾巴做人连屁都不敢乱放一个,吃尽多少苦头才来到御前!
今夜这一去,怕是再无回来的道理了!
耷拉吴,你准备好了么?你害怕了么?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恍恍惚惚中,他又看见了花束子,吴良辅,静妃,安巴度。。。。。。那些活着的,逝去的人们,那些敢爱敢恨,敢做敢为的人们。。。。。
耷拉吴哭了。
安巴度,花束子死的时候他只敢在人后偷偷地哭,烧个纸钱心里也要抖三抖。
因为他胆小,因为他怕死!他只是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小太监,跟在吴良辅身后,每天的所见所闻都让他噤若寒蝉。多么可怕的皇城,一个不小心,便会尸骨无存!
耷拉吴一个人坐在乾清宫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抽泣着,夜风凄凄,却也平抚了他的心境。
耷拉吴霍然起身,抬手抹干眼泪,发狠地跺跺脚,朝贞妃的寝宫奔去。
自董皇后仙逝以来,原来就肃穆的皇宫就更显压抑了。来来往往的宫人都轻着嗓子说话,生怕破坏了这悲伤的氛围。
偌大的后宫里,有多少人念着她的好啊!
乌云珠生活一向简朴,即使入宫做了皇贵妃心志仍一如往昔。虽然太后常有赏赐,皇上的赏赐更是数不胜数,她却总拿那些银子去接济有困难的宫人。自己仍穿
着最朴素的宫装,吃着最简单的食物。无论与谁说话,她总是眉眼噙笑,轻声细语,温暖得叫人想落泪。每当皇上心情烦躁时,也总是她好言相劝,让侍从们免去多少
皮肉之苦!
前世修得几轮的福气,今生才能遇到这样的好娘娘!
贞妃在承乾宫前痴立了许久,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滚。皇上不允许任何人踏入殿内半步,她也只能站在承乾门边默默地仰望姐姐生前居住的地方,任那无尽
的思念与心痛将她淹没。
姐姐爱梨花,皇上便派人在这宫道两旁齐刷刷地栽了两排梨树。花期已至,人却不在。那满树雪白的梨花静静地开着,多么像姐姐圣洁无暇的笑脸!
"娘娘,贵妃娘娘!"
贞妃一惊,面前不知何时跪了一个宫女,拽着她的袖子不住地抽泣,"您带奴婢一起走吧,求您了,求您了。。。。。。"
"不。。。不。。。"贞妃心下一慌,泪掉得更厉害了,"我不是她。我不是姐姐,我不是。。。。。。"
贞妃连连后退几步,扶住宫门大口喘息,"我不是姐姐,我不是。。。。。。"
"我不是她!"贞妃转身,踉跄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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