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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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儿,在等谁啊,是不是在等哥哥我啊。”这轻佻的调笑自然不是针对我的,我寻声望去,只见一少年被一群无赖围在中间。那少年似有所感,抬头向我这边看来。
好标致的少年,长眉入鬓,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明亮清澈、顾盼生姿,眼底一片纯稚不染世俗,偏偏又带着几分入骨的柔媚,让人心痒难耐,仿佛枝头初绽的春花,羞涩无知,又像月下怒放的夜合欢,烟视媚行,却不像花儿那般娇嫩无骨,女孩家也未见有如此秀美的颜色,好似仕女图中的人物,眉眼间却偏偏带着某种傲慢的气息。
那少年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了两下,甩开无赖,向我跑来,一把抱住我的胳膊。
“哥,你总算来了,我等了好久啊。”那少年拉着我的衣袖撒娇道,这的声音不由让我想起昔日挂在窗前的风铃声,同样有着令人想永远听下去的魔力。
那群无赖见我身旁的柳寒焱不似好惹的人物,讪讪地离开了。
“哥哥,我饿了。”这少年看似讹定我了。我笑笑,转头看向柳寒焱,柳寒焱淡淡地扫了少年一眼,并未说什么。
太白楼,随州云毓城中最富盛名的酒楼。
“但爱鲈鱼美,这太白楼的鲈鱼可是一绝。”少年说着正准备动筷子,柳寒焱已经将整条鲈鱼送至我碗中。
“大哥哥好偏心!”少年用那银铃般的声音不满地叫道“红衣也要吃!”。
“你叫红衣?”我一边分了一半鱼肉给他,一边问道。
“嗯。”红衣满口塞着鱼肉,含糊地应道。我看看他身着的精致红衣,笑笑,低头,将碗中鱼肉的刺一一挑出,再将没有刺的鱼肉送入柳寒焱的碗。
“哥哥和大哥哥好像夫妻噢。”红衣状似纯真地笑道。我和柳寒焱皆未理他,他噘起菱角分明的红艳小嘴。
“兄台,能否借个座?”一张清俊秀雅的脸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看似随意询问,那双眼却是直勾勾地望向我。柳寒焱已然不悦,虽然在旁人看来,仍是面无表情。
“无妨。”我笑道,于是,在继红衣之后,我们很幸运地又被一个自称风凇的男子给讹上了。
今夜城中恰巧有庙会,人头撺动,黑压压的头顶成遮天蔽日之势。我们四人很快被人流冲散。客栈早已订下,不急着回去,也不急着找人,信步闲逛。这十年间,我与柳寒焱形影不离,独自逛街在我印象中似乎还未曾有过。
青年男女都成群结队的不约而同向一个方向走去,我随着那堆青年男女一起走,一路走进月老庙。月老面前太多人在拜,我不想凑这个热闹,走到一旁,看到一排架子上挂着许多木牌。在木牌上写下情人的名字,挂在月老庙外的树枝上,挂得越高越好,据说,这样能得到月老的辟佑,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拿下一块木牌,摩挲了半晌,轻叹一声。
“你再这样看上一年,它上面也不会出现‘柳寒焱’三个字的。”风凇半倚在柱子上,嘴角携著三分促狭七分轻松的笑意。
“这么明显?”我淡笑。
“一天十二个时辰,你的眼睛有十一个时辰是围着柳寒焱转的。”他调笑道。
我浅笑,却仍未动笔。风凇走近,夺过木牌,拿起桌案上的笔,刷刷写下我与柳寒焱的名字,随手一甩,木牌已挂至月老庙外最高的枝头。
“若是月老看不到,若是月老不佑,当如何?”这般禁忌的、不容于世俗的情感,月老可会佑?
“看不到便凑到他眼前去,叫他看得到;若他不佑,不信他便是,有什么好烦恼的。”风凇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呵~”我恍然轻笑,“是我庸人自扰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风凇随我走出庙门,一双灵动的眼睛含着浓浓兴味,却还有几分罕见的犀利,“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你跟着我们这么多天了,想装作不认识也不行啊。”我微笑着调侃道。我知道有人跟踪,柳寒焱又怎会不知道,何况是如此正大光明地跟着,只是柳寒焱习惯不去理会,除非有人先去惹他。
“别说得这么清楚嘛,给我点面子行不行?”风凇抱怨道。
“反正看不见你的脸,所以不用给你面子。”我笑着回答。
“你知道我是谁?”风凇的语气有些危险。
“听闻黄泉宫的副宫主常以面具示人。”我带着淡淡微笑的唇角悠然的勾起,“黄泉宫什么时候和红尘教搅和在一起了。”
“宫内机密,恕不能外传。”风凇眯着眼睛笑道,像是偷了葡萄的狐狸。
我忽然灵光一闪:“我说你一路跟着我们,不会是不知路吧?”
“罗嗦!”他恼羞成怒,孩子气地撇过脸,耳根微红。
“小哥,买盏莲花灯吧。”我从街边商贩的手中接过一盏粉色莲花灯。
这座城里,有一条河正好从城中穿过去,这河便是放莲花灯的地方。我点亮花灯,将我与柳寒焱的名字投入灯中。
“那么,你也知道红衣的身份?”风凇不知为何忽然提及此事。我将花灯放入河中,花灯缓缓向河中心飘去,灯火在微风中明明灭灭。
“曾闻忆红楼楼主年纪也有二十又五,却顶着张娃娃脸到处骗吃骗喝,喜着红衣,名亦为红衣。”忆红楼是横跨曦湮国、晤憬国、昭灏国三国的杀手组织,亦是情报组织,没有忆红楼查不到的情报,也没有忆红楼杀不了的人,忆红楼楼主就是忆红楼第一杀手。
还未到达河心的莲花灯终是灭了,我心中轻叹一声,鸿雁在云鱼在水,天与水、飞鸟与游鱼就是那么永恒相亘,我又何必期待什么呢。
“夜。”清冷的声音响起。一抬眼,发现柳寒焱站在不远处,玄衣胜墨,冷如寒梅,如高高在上如神祗临世般站在人海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足尖轻点,飞身掠去。握住柳寒焱温暖的、带有薄茧的手,莫名地就心安了,仿若雏鸟归巢,鱼游大海。
好像小狗。风凇望着离去的夜涵雨,坏心眼地想到,眼角不经意地瞄到河心,微惊,那盏原本已经灭了的莲花灯竟又重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