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蛇族秘史
    十六世纪南非奥兰治河畔
    “族长，相邻的许多村庄都遭到了穿银色鳞甲的白人的袭击，我们该怎么办？”年轻的莱瑟班特族小伙希对哈思特说。希有着一身淡绿色和肉色相间的鳞片，裸露的手臂上鳞片脱落的地方隐约看出伤痕。高挑的身材，肌肉看上去很有力，但四肢并不粗大。
    哈思特并没有回答，而是凝视着窗外。他全身的鳞片都是深绿色。面部的鳞片使他看起来有些狰狞，眼睛里却漏出平和的神色。“啊，海思大人来了。”哈思特突然说道，走到门前，“伟大的蛇神的使者，你为我们带来了蛇族的好消息吗？”
    一个年迈的来瑟班特妇女走了进来。她身上的鳞片和其他人有所不同，是一种几乎发亮的绿色。希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祭司大人，您得到蛇神的神谕了吗？”
    海思悲凉地看了希一眼，然后突然仰天一叫，“伟大万能的蛇神班赛啊，难道您真的抛弃您忠诚的子民了吗？不……不……我怎么能怀疑蛇神呢？”海思拼命摇头，语气中充满惭愧，“希，你是年青一代最杰出的勇士，是蛇神的亲兵，你一定要相信，蛇神是不会放弃我们的。”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神情却更加悲凉了。希看到她的表情，迷茫地转向哈思特，然而哈思特也在出神。“是了！”海思突然说，“这些人一定是鹰魔的门徒，伟大的蛇神一定是被鹰魔牵制了。”
    “海思，请你准备向蛇神祷告，我们将要请出蛇神的后代来抗击鹰魔的爪牙。希，你去召集部族的训蛇师，今晚由你带领潜入白人的营地……”
    “爸爸，请让我也去吧。”从门口走进来一个青年，他和希差不多高，看上去却比希瘦弱一些，而且不像希那样满身伤痕。他有着和哈思特一样颜色的鳞片，脸却显得更清朗。“我已经不小了，而且早就能够控制圣蛇了。”
    “赫思萨斯，你还太年轻，没经历过大战，这次去太危险了。那些白的人有一种能喷火的棍子，叫枪，就像恶狼死神的权杖一样厉害。”希对他说，脸上显得很震惊。
    赫思萨斯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的父亲，“爸爸，让我去吧。”
    哈思特斟酌了一下，对希说：“你马上去准备，今晚务必要成功。赫思萨斯，你去带领村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准备祭祀。”
    “爸爸！让我去吧！”
    哈斯特一挥手，走出了屋子。希和海斯也跟了出去，只剩赫思萨斯一个人忿忿地度步。忽然，他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疾步走出了屋子。
    篝火前，海思跳着怪异的舞蹈，周围的人都屏着呼吸，不出声音。一队背着筐子戴着面具的年轻人鱼贯从人群外走进来。为首的人摘下面具，是希，“族长，所有的训蛇师都准备好了。”
    哈思特点了点头，突然走到中间一个人面前，取下了他的面具。“爸爸！”被摘下面具的赫思萨斯惊呼一声，“爸爸，我真的很想去，请相信我！”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哈思特压低了声音问。赫思萨斯坚定的点了点头。哈思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希身边，耳语道：“帮我照顾好他。”然后抬起头，朗声说：“勇士们，你们是蛇神班赛的亲兵，是莱瑟班特人的骄傲！现在，鹰魔的部队正在侵占我们的领土，杀戮我们的族人。为了拯救蛇神的子民，我命令你们，协同蛇神的后代一起，去抵抗邪恶的白人！”
    刚才安静的人群顿时欢呼起来。片刻，哈思特回过头看着海思，众人也都渐渐安静下来。只见海思已经停止了舞蹈，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地向火里加种粉末。随着升起的烟幕，一股奇异的香气缓缓弥漫在村庄。须臾，村口的草丛有了动静，众人让出村口的一片空地，一个少女唯唯喏喏地将一只山羊赶到空地中央，然后急急忙忙退到人裙中，俯身下跪，眼神里充满虔诚。其他人也陆续跪倒，不一会，海思停止了祷告，退到哈思特身边跪下。山羊一开始不知所措地原地转圈，突然眼睛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然而就是这一瞬间，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冲将上来，将山羊紧紧裹住。原来是一条巨蛇。过了一会，天渐渐黑了，巨遮终于把山羊全部吞了下去。海思赶紧上前，用一根细管将火里烟雾喷向巨蛇。巨蛇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哈思特打了一个手誓，希走到巨蛇面前，轻轻拍拍蛇头，巨蛇顺从地跟他走出村子，其他人跟在后面。看着赫思萨斯远去的背影，海思担忧地望着哈思特，问：“这孩子年轻气盛，不会出什么差错吧？”哈思特沉默不语，仍旧望着儿子远去的方向。
    村外，一行人跟在希和巨蛇后面缓缓前进。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沉重的神色，除了赫思萨斯，他实在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希突然停了下来，小声说：“就是这了儿，大家戴上面具。”说完，自己戴上面具，把背后的筐子放在地上，其他人也跟着这么做。他们拿出一把粉末，撒在周围，拿出一些奇怪的草放在筐子里。不一会，一些黑色的蛇陆续钻进框子里。黑蛇看上去和巨蛇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小了许多，颜色也不容。“差不多了，出发吧。”希说完，众人背上筐子，继续向前走。
    次日
    “族长我们尽力了，可是白人的枪太历害了。虽然圣蛇消灭了许多人，可是枪发出的巨大声响令所有蛇都失控了。”希站在哈思特面前，一脸的狼狈。
    “赫思萨斯在哪？”
    “我们撤退的时候走散了，我和拉斯回去找过，可是找不到。”说着惭愧的低下了头。
    “没有必要自责，希。你做得很好。”说完，走回了自己的小屋，步伐有些踉跄。海思走到窗前，向窗内张望。看到哈思特正在向着地面发呆。
    “族长他没事吧？”希也走了过来。
    “他需要一个人安静安静，你跟我来。”说罢，带着希回到了自己的茅屋。“你从小就无父无母，一直都是哈思特和其他族人照顾你，我想你一定问过他你父母的情况吧？他会说白人的语言，并且全部教给了你，连赫思萨斯都没教，你也一定觉得奇怪吧？”
    希点了点头，眼睛有些暗淡，“族长他从不告诉我，说我不该知道。”
    “我今天就给你讲讲这其中的原因吧。”
    希猛然抬起头，眼神里又有了一些光。
    “哈思特年轻的时候，就像你一样，是全部族最有名的勇士。而我们部族里还有两个最美丽动人的姑娘，一个是最温柔的西莎，也就是赫思萨斯的母亲，她是当时的祭司的侄女。另一个是你的母亲，最聪明的赛，她的父亲，你的外祖父，是当时的族长。哈思特原本和赛是甜蜜而幸福的一对……”
    “可是……”
    “别打断，听我说。明知他们俩是一对，西莎却仍然爱上了哈思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都为她感到惋惜。结果这一切都被一个意外打乱了。一天，一个奄奄一息的白人闯进了这个村子。祭司说这是不吉利的，该烧死他。可是哈思特却说他同样也是人，只不过和我们长得不一样罢了，应该救他。赛也这么认为，于是他们去求你外祖父，他同意了。就这样，这个白人在村里养好了病，并且住了下来。姑娘们见他相貌英俊，小伙子们见他朴实能干，都渐渐接纳了他。其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哈思他和赛。他们不但教那个白人学会了我们的语言，还学会了白人的语言。那白人说，他叫比尔·莱斯特兰奇，来自西方一个叫作不列颠的地方。比尔喜欢研究草草木木，因此来到这里，他称这里为非洲。他意外地遭到猛兽的攻击，才闯进我们的村子。哈思特和赛都很好奇，每天都和比尔在一起，比尔给他们讲述外面的世界。有一天，巨大的圣蛇冲进了村庄，比尔从圣蛇口下救出了赛和西莎，并且和哈思特一起制服了圣蛇。当然他们俩也受了重伤。作为除了哈思特以外唯一能跟比尔交流的人，也为了报恩，赛每天细心地照顾比尔。西莎也在没日没夜地照料哈思特。”
    “族长就是在这个时候爱上了西莎而离开了我妈妈么？”
    “不，他心里虽然很感激西莎，却仍就爱着你的母亲。其实至今都是如此。就在哈思特和比尔的伤都好了以后，你母亲突然对哈思特说，她和比尔都已经深爱上了彼此，希望哈思特成全，并且为他们保密。赛明白她父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的。于是在祭司的祝福下，哈思特和西莎成了婚。然而族长终究发现了女儿和比尔的事。他把他们两个分别关了起来，不让他们见面。谁知当时赛已然有了比尔的孩子。愤怒的族长要烧死他们，哈思特和西莎拼命向族长求情，这才保住了赛一命。”
    “这么说。”希激动地已经有些颤抖了，“我的父亲是个白人，而且是在这里被烧死的？”
    “比尔死后，赛心灰意冷，哈思特和西莎努力地劝她，也是无济于事。两个月以后，暴发了一场瘟疫，族长也病死在了瘟疫中。哈思特当上族长后，祭司说是赛肚子里的孩子触怒了蛇神，才引发了瘟疫。但哈思特力排众议，终于将你们母子保全了下来。又过了几个月，你出生了。哈思特看到你没有像比尔一样是白人，即使鳞片和我们不太一样，仍是很开心。一天夜里，赛突然跑去跟西莎说，你长大后，请哈思特务必要教你白人的语言，并且让西莎告诉你，你的全名叫希·比尔·莱斯特兰奇。第二天，人们发现赛自杀了。她死在了和比尔相处过的小茅屋里。几年以后，西莎生下了赫思萨斯，难产死了，哈思特就……”
    希没有再听下去。这么多年来，希第一次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他的母亲曾是族长的女儿，他的父亲竟然不是莱瑟半特人！希变得不知所措了。
    “我要去找族长。”希站起来，冲动地说。
    “希。”海思拉住他，“不要太冲动，跟他好好谈一谈。”希转身跑了出去
    “族长……”希本来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哈思特，但一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就都问不出来了。“赫思萨斯的事……”
    “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哈思特站起来，“你刚才在海思那里吧？她跟你说什么了？”
    “祭司跟我说了一些关于我父母的事。”哈思特显得并不震惊，好像早就猜到了似的。哈思特看了看希，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想问我什么？”哈思特直截了当地说。
    “我父亲会希望我和那些白人对抗吗？我是说，他也是白人。”
    “如果他看到这些白人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会第一个站起来抵抗。相信我。”
    “当时为什么烧死他，我父亲？”
    “你知道，对于我们莱瑟班特人来说，白人是不吉祥的。本来由于救了赛和西莎的事，部族里的大多数人都接受了比尔。但传统的观念根深蒂固，没有人能允许赛和一个白人结合。关于比尔的事情我真的很遗憾，但是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保护你和你母亲。我很庆幸你长的像赛更多一点。如果你是一个白人，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你了。可是赛，我真的太大意了……”哈思特已经有些哽咽了。虽然他背对着希，但希仍然感觉到他在哭。
    三天后
    “族长，白人打过来了！”
    “希，你带着祭司逃走！保护好圣物！”
    在海思的小屋里，海思正跪着朝天祈祷：“蛇神啊，您的子民面临如此巨大的灾难，您怎能袖手旁观呢？”
    “祭司大人，快跟我走吧，带着圣物。”海思仍旧不动，希使劲将她拖起来，“快走！”
    海思匆匆吧一个小盒子带在身上，随希走了。
    希和海思一路跑到奥兰治河边，远处不时传来枪声。
    “祭司大人，我们，能挺过这次灾难吗？”
    海思满脸悲凉地摇了摇头：“不要难过，孩子，蛇神终将惩罚这些恶魔！”
    希仍然担心的看着村子的方向，眉间充满焦急与无奈。海思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去吧，孩子，为了保卫族人而战！”
    希感激地回头看了海思一眼，向村子的方向跑去。
    海思跪倒在地，握着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泪流满面。
    “巨蛇之神班赛，以吾之名义，祈求神泽，保佑我族人平安！巨狼之神阿伦，以吾之名义，祈求诅咒，严惩鹰魔爪牙！滚滚的奥兰治河水，天神之眼泪！以吾之生命，化成无尽诅咒！”海思重复的叨念这句话，越来越快，戒指开始微微发光。
    突然，她从怀里掏出装着圣物的盒子，大叫一声：“诅咒他们！”随后将盒子抛入河中，倒地死去，不再喘息。
    奥兰治河仍在流淌，村子上空飘起一阵阵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