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宫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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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在有计划地走漏。
太平公主收到消息,快马加鞭地赶往武府。
刚出了公主府,李隆基却神秘出现,看着太平公主如此慌张的样子,李隆基道:“姑妈是赶往武府的吧?侄儿有要事与姑妈商议。”
太平有些不耐烦,太子作乱在即,李隆基却不慌不忙的样子,便道:“你上来边走边说。”
马车中,李隆基知道自己必须在到达武府之前说服姑妈。
太平道:“隆基,什么事就说吧。”隆基恳切道:“姑妈,请您三思。”
“呵,”太平冷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鸿篇伟论要说与我听呢。”
“姑妈您想想,太子谋反之事,所有的人不加劝阻,反倒散播消息,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太平这才有些清醒了。“此话怎讲?”
“如今武三思手握兵权,想必首当其冲。侄儿想,这事,不仅您收到消息,皇后更有可能已经收到消息了。”李隆基见姑妈在认真思考,继续说:“其实武三思马上就会知道太子谋反之事,不用姑妈亲自出马。皇后见公主没有援助武三思,必会亲自援助。太子蓄谋已久,相信在兵力方面不会输给我们。侄儿以为,姑妈应该将兵力集中在护驾上,方是安定社稷之举。”
李隆基知道,以太平公主的智慧,会知道怎么取舍的。便又道“如今就听姑妈的一句话了。”太平点点头:“姑妈知道轻重,回去禀告相王吧。不过,姑妈还是想会会司空大人。”
无论如何,今日也想知道一个答案。公主的马车还是在武府前停下来了。
武三思见公主到来,忙迎了进屋。“公主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太平随意道:“没事儿,今天心里烦得很,想见见你。武大人不介意吧。”三思便陪上笑脸:“三思愿意为公主解忧。”公主问道:“近来没到宫里走走吗?”武三思见太平语气多有醋意,想必是含沙射影问他与韦氏之事,遂道:“没。”
太平嘲道:“其实我也想得清楚明白,宫里有你的两个女人,这宫外,也就算多一个吧。所以呢,你想着宫里的也是应该的。”武三思见今日太平话中带刺,问道“公主今日心情不好?”
太平咄咄逼人道:“我心情不好了些时日。所以就想今天听听三思你的真话。”武三思装傻:“什么真话?”
太平笑道:“这么多女人对你死心塌地的,你该不会如此博爱吧?”武三思知道太平今天是找他兴师问罪的,但实在想不到是何事得罪了她。
太平见武三思不语,继续道:“这么久了,我的耐心也磨够了。若是让你选一个,你会选谁?”武三思有些抑制不住,道:“公主,我们早都不是十几岁的无知少年,这些事情自己会有分寸的,不是吗?”太平这得了理,便道:“好。跟我讲分寸是吗?皇上的女人只能属于皇上,君臣有序,不得越轨。我是公主,有权要求我的男人专一。这就是分寸!”
面对公主一反常态地与自己较真,武三思也没了耐心:“公主是想说我没有分寸吗?可笑的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自得其乐。没有分寸的,就是皇后、我、还有公主你!”太平嘲道:“哦?我还以为你会加一个上官婉儿呢!”
武三思不想再说下去。
太平冷笑道:“原来你跟我一样,有些东西,始终是得不到的。”武三思反倒大笑起来:“笑话,除了这天下,还有什么是我武三思得不到的。”太平已经绝望,眼前只是一个玩弄情感的猥琐的政客!既然已经找到了答案,纠缠下去也无意义。也没了恨意,只冷冷道:“三思不是自称风流才子么?今日太平也送你一句吧。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于是,向大门走去。侍从打开门,风长贯入室,扬起太平的衣裙。
武三思见公主去意已决,只问道:“公主,如果说,我想选的人是你,放不下的人是她,你会信吗?”
公主突然站定。没有转过脸去看他,也没有回答什么。马上又迈出脚步,离开了。大门又关上了。
安仁殿。韦温参见了皇后。
“太平公主今晚去了武府。”韦温回报道。韦后自信地笑着:“看来她迫不及待去通风报信了。”韦温分析道:“我们只管集中兵力,把守城门,待叛贼到来之时,一网打尽。这次兵变,是我们除去太子的好机会。”
韦氏仍有些不放心,问道:“多谢哥哥提醒。不过,这次武三思不会有事吧?”韦温笑而不语。
第二日。
突如其来的叛军直冲武府。
武崇俊慌忙冲进武三思的房间:“不好了,爹,外面有乱军杀来了。”武三思腾地坐了起来,问道:“哪来的?”崇俊道:“不知道。他们包围了武府,我们的人根本无法出去联系兵部。家兵已无法抵御。”
武三思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昨日太平来府上的绝望言语,知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兵变,遂转身进了里屋,从兵器架上抽出两支长矛,将一支交与武崇俊。“崇俊,如今是凶多吉少了。你我父子二人到祠堂去吧,就算是死,也让列主列宗看看我们武家儿女英勇善战。”
刚到祠堂,乱军已经杀了进来。祠堂之中,刀光剑影,分不清来自谁人的鲜血四处溅射,染红了整个祠堂。或许,这是对武家大势已去的绚烂祭奠——活生生的血祭!
府外。
“武府的奸党已被剿灭,只是武三思父子二人还在负隅顽抗,不肯束手就擒。若还要执意活捉,恐怕会伤及更多弟兄。”
“不留。”
当最后一批入祠堂的士兵全被杀死,祠堂像是平静了。武崇俊身中数刀,早已筋疲力尽,扔下了手中的长矛。武三思整理了一下染满血迹的衣裳,突然道:“不可能乱军只有这么些人。”武三思有着敏锐的直觉,于是走到门口向外张望,见着外面黑压压的弓箭手,蓄势待发。原来,府上已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他们两人了。“爹无能。”武三思腾地坐在地下。
武崇俊疑惑的走到窗前。看到了外面的一幕,眼直了,不觉腿一软,与武三思并坐着。空旷阴森的祠堂里,鲜血的气味还在四处飘荡,越来越浓烈。
“武皇之时,我们武家何等风光,我是多么心高气傲。武皇走了,武家便成了众矢之的。崇俊啊,爹爹这一生聪明一世,却糊涂了这几年。武家大势已去,爹也老了,力不从心了。”武三思看着前方木门上的雕窗花,朱红得刺眼。
武崇俊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希望可以拾得些许的力量,却触到他被长矛磨得满是血泡的手掌——已经毫无戒备地松软了下来。武崇俊明白了,父亲与自己同样的绝望。半晌,武崇俊问道:“难道我们做错了?”武三思叹气,“到底是没有对错的,只是成王败寇罢了。胜的是强者,不一定要是好人,也不一定做得是对的;败了的,不一定是坏人,也不一定做得是错的。”
武崇俊无奈地摇摇头:“如此说来,活着倒觉不出什么意思了。”武三思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泡,撕了一截衣襟,缠在上面,道:“所以,不能只为活着而活着,你要知道是为什么而活……”
说着,外面传来一群女人的哭泣求饶,还有尖叫。听得见刀剑划破长空。另一场流血又开始了。
武三思大骂。“混账,他们连这群女人也不放过!”武崇俊有气无力地说道:“走吧,爹,出去见她们最后一面,还有我娘呢。”武三思看着儿子,为他整理了凌乱的衣服,理好发髻:“你是爹爹最骄傲的儿子!”
吱呀一声,祠堂的门打开了,刺眼的光线射得人睁不开眼。武三思和武崇俊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弓箭手屏住呼吸。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两人身上。
武三思觉察到崇俊在颤抖。
“放!”
密密麻麻的飞箭顿时齐射过来。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致,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之后,再无法承受这身体的重量,重重地载倒在祠堂前的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