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蔷薇(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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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到王府有一段时日了,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显与赵妃举案齐眉,对韦氏也算客气,却也不冷不淡。
    一日,韦氏特意早早地起身到了内堂。
    “娘娘,有什么要杏儿伺候的么?”杏儿赶紧迎上来。韦氏问道:“杏儿,王爷的早点喜欢吃些什么?”“这些一向是赵妃娘娘亲自过问,娘娘……”韦氏不悦,打断杏儿的话:“王爷的喜好你们也应当知道才是。”杏儿像是受了责,低下了头:“王爷喜好食银耳粥。”韦氏便道:“好,带我去厨房。”
    韦氏端着熬好的银耳粥刚回到内堂,显恰好整装出来。韦氏迎上去,款款的笑着说:“臣妾今早特意为王爷准备了银耳粥。王爷品尝一下。杏儿,呈上。”
    显有些纳闷地看了看杏儿,看了看韦氏,端起粥小啄了一口,继而微微皱起眉,“恩,很好,韦妃有心了。”看出王爷的敷衍,韦氏心里一凉,真难为自己忙忽了整整一早上。
    正这时,赵妃也过来了。“王爷,早点来了。”显微微一笑,“赵妃怎么不多休息会,就早早起来准备早点,难为你了。”
    “王爷哪的话。”赵妃让丫鬟将早点呈上。赵妃见着桌上的托盘,瞟了一眼韦氏,便走上前:“呓,妹妹也准备了早点呢?早知姐姐就不忙忽了。”
    韦氏很是窘迫:“姐姐见笑了。”
    “妹妹也坐下尝尝。”赵妃拉过韦氏一并坐下。
    韦氏见着显津津有味地吃着赵妃呈上的桂花糕和银耳粥,心里更觉憋屈。喝过一口粥,只觉甜得腻味。顿时没了胃口。
    赵妃看出个中缘由,道“王爷喜甜食,口味重,妹妹是不是不大习惯?”这时显接过话头,“韦妃若不习惯可叫厨子做点别的。”
    若是往日在家中,听着父亲一句这样的话,韦氏便转进厨房指挥厨子,瞎搅合。可显这无心的一遭儿倒把韦氏说得无地自容,只得一口口蚕食着赵妃带来的早点。
    倒是显身边那贴身侍婢英子,颐指气使地朝向杏儿发话了:“杏儿,怎的侍候王妃?如此怠慢!”杏儿连忙认错:“奴婢这去准备。”韦氏很是不满,搁下手中的碗筷,似是打趣道:“哪有如此劳烦?主子都不嫌,反倒嫌死奴婢咯,啊?”
    英子张口欲分辨,可又词穷的样子,噘起小嘴,作无辜状,调皮可爱之态甚讨人喜欢。显和赵妃掩口而笑。赵妃笑道:“到底是妹妹识大体。”显打趣道:“英子是府上出了名的泼皮,如今就韦妃你能堵得上她的嘴。哈哈。”韦氏窘笑道:“阿韦往日在家中被娇纵惯了,怕是往后在王爷府中丢人现眼。”赵妃接道:“妹妹言重了。素日府上寂静得紧,倒是妹妹来了添了些趣味。”显道:“赵妃说得是。”英子也插不上话,便退后去了。
    没过几日,韦氏被传到大厅。
    赵妃在大厅正座上,见韦氏一出来,便道:“妹妹来了,快过来坐下,姐姐有话跟你说。”
    韦氏坐到赵妃旁边的榻上。
    赵妃道:“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了,按规矩,父皇母后恩准皇子带家眷进宫朝见的。这次,妹妹也一道去咯。”韦氏屏住呼吸,小心道:“听说王爷只能带正王妃去的,妹妹怎敢越礼,对姐姐不敬?”
    这时,显从里屋出来,“哟,你们都谈上了。”显看着赵妃,问:“怎么,刚刚听韦妃说……”显话还没说完,赵妃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显先是一愣,看着赵妃。赵妃点点头,显也心里有了底,便又转向韦氏,“韦妃也去吧。”
    韦氏只得唯唯诺诺:“是。”赵妃让自己也去可是破了例的。按说赵妃从小生在皇室,对规矩可是熟悉得很,不会乱来。为什么她还要在显那里为自己争取机会?带自己去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啊。怎么显也点头认可了?韦氏虽满心疑惑,却只能应了下来。
    中秋节到了。李治让皇后安排所有的子女及嫔妃们来宫中赏月。
    席间,歌舞婆娑,仙乐飘飘。
    皇上和皇后坐在正中央,然后就是三个儿子。韦氏站在显和赵妃的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天之骄子。她开始记下每个人的样子。其他两个皇子都只带了正王妃前来。
    李治的右下位是李贤,两人小声地交谈。乐音略显吵杂,旁人便不插话。武后只端坐李治右旁,似是观看舞蹈。
    显然,歌舞并没有提起大家的兴致。正坐之下,所有人便都只是有条不紊地蚕食着面前的精致菜肴。
    面前是八宝食盒,乘着大菜六品:红烩狮子头、白灼河虾、椒尖仔鸡、清蒸桂鱼、蟹黄鸭蹼丁、爆炒鱼肚。
    旁的盘中是四道精致小菜:醋溜木瓜、拔丝金桔、盐水花生、水晶红豆羹。
    然后是月饼和水果拼盘。
    晚宴已经开始了一会儿,赵妃端起食盒,转脸朝向韦氏,和蔼道:“妹妹也尝尝这红豆羹吧。”
    韦氏顿时觉察到此刻开始注意到自己的不只有赵妃了,不觉浑身变得有些僵硬了。却马上奉上笑脸:“谢姐姐挂记。”卷起衣袖,弯腰拾起一块,放到嘴里。韦氏心里很明白,即使自己出席了这场夜宴,也不会为她准备食品的。赵妃的这个举动就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显然,贤已经注意到了韦氏,便道与李治:“父皇,三弟今日带韦妃来了。”李治这才将目光转向显,道:“显纳妃了,父王也没来道贺,那就喝杯酒祝贺祝贺吧。”显起身端起酒杯,饮毕,道:“内人特意让韦氏也来了。韦氏,见过父王。”
    韦氏连忙起身,恭恭敬敬作揖道:“儿臣妾见过父皇。”
    “哦,叫韦氏。”李治点点头,不过也没怎么留意她。只是看着赵妃挺高兴地:“赵妃如此大方得体,常乐真是调教有方啊。来,也跟父皇、母后喝一杯。”
    皇后接了李治的指示,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接过话来对赵妃再加赞誉。只与李治一起端起了酒杯,饮了下去。
    “儿臣妾谢过父皇、母后赐酒。”赵妃恭恭敬敬饮下了酒。很显然,赵妃和常乐公主在这后宫的地位非比寻常。
    皇后开始打量起韦氏。韦氏对皇后露出谦卑而恭敬的微笑。这时,皇后注意到韦氏那个别致的发髻:浓密的刘海,发髻被均匀地分梳在两侧,高高耸起。两边发髻上玉簪花虽都是同式,但左为阴雕,右为阳刻——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月齐辉髻”,由寻常的双刀髻衍生而成,只有头发密厚稍硬的才能做成此髻,而且稍有不慎就会把脸显得臃肿,所以鲜有人尝试。韦氏的下巴有着天生的美人尖,笑肌自然上提,整个发式都在她这里表现得恰如其分。皇后见韦氏如此用心地向自己讨好,正和心意。于是武后转而向韦氏道:“韦妃,你的发髻好生别致。”
    “母后过奖了。”韦氏怯生生道。
    赵妃这才留意到韦氏那个发髻,顿时明白了。
    李治见皇后对韦氏的喜爱溢于言表,道:“皇后啊,听说你之前向赵妃训话,为显纳侧室。这么快赵妃就做得妥妥当当的。看来,你们也应该喝喝了。”
    韦氏注意到皇后在不知不觉中收起了刚刚的笑脸。赵妃也有些尴尬、紧张,端起酒杯,起身,恭恭敬敬道:“儿臣妾谢母后提点,敬母后一杯。”
    皇后一动不动。让赵妃很是难堪。
    韦氏已经觉察出些端倪,皇后不喜欢赵妃。
    李治没有起到调和她们矛盾的作用,反倒让赵妃下不了台。这下也只能做起了和事佬,给皇后的酒杯斟上酒。笑道:“赵妃,这是你的过失了。你母后酒杯都空了。”
    赵妃挤出一个笑脸,陪笑道:“望母后恕罪。”
    皇后扬起眉毛,亦笑道:“赵妃可了得,父皇都帮你斟酒咯。”谁都听得出来多有讽刺的意味,说完,皇后自己也就饮下了。
    赵妃只能装作没听出意味,坐回原位。显在桌下轻轻拍拍赵妃的手。赵妃回过脸,对显只是无奈一笑。
    韦氏注视着,看来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意料之中。赵妃是李家的人,又很得皇上喜欢。但皇后一直不喜欢赵妃,所以让显迎立侧室。
    一日,韦氏在房间闲坐,赵妃派人来,叫她过去。韦氏不知为何。平日英王府若无大事,与赵妃是少有来往的,怎么今日会派人来请她?
    仔细梳妆一番后,韦氏来到花园。
    “妹妹坐。算算妹妹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王爷特别吩咐府上好生照看,妹妹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姐姐说便是。妹妹这次可是头胎,瞧王爷欢喜的。”赵妃笑,很是温和。
    韦氏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越发觉得沉了。隆起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宽大的衣裙也难以掩饰。“谢姐姐记挂。”
    “前几日父皇打发人向各王爷府送了今年的供茶,姐姐让杏儿送了过去,妹妹可有尝到?”赵妃开始闲话家常。韦氏道:“这几日脾胃不适,只进了些味淡的甜汤。还未尝到呢。”“哦,原来妹妹身体不适。让厨房改善下平日的饮食。”赵妃向来内敛,待人和蔼。她本就出生高贵,与显感情又深厚,自然不屑于争风吃醋之事。
    韦氏问:“这几日都没见着王爷回府上,可有要事?”赵妃怜惜道:“近日王爷常被召进宫中,所为何事姐姐也不太清楚。只是妹妹已有身孕,真是难为了。”韦氏连忙道:“王爷事务繁忙,也不应为妹妹这等事分心。倒是麻烦姐姐时常照顾了。”赵妃假嗔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韦氏讨好地笑道:“是,姐姐。”
    下人端上了腌制的梅子,赵妃道:“这是健脾开胃的梅子,姐姐本准备让人送到妹妹住处,既然妹妹在这儿,就径直送来了。”韦氏用木签取出一粒,放进嘴中,酸得直闭眼。赵妃不禁掩口而笑。
    聊了好一会儿,赵妃突然道:“妹妹很受皇后娘娘赏识啊。”
    韦氏也听不出来是夸她还是讽刺她,难道是之前发髻之事让赵妃生了怨恨?便巧妙地答道:“妹妹宫中资历尚浅,还请姐姐多多提点。如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恳请姐姐责罚。”
    赵妃似笑非笑道,“妹妹言重了。其实姐姐对于后宫之事也不是很上心,不过听说妹妹多有疑惑。你我既然是姐妹,有些事情姐姐应该让你心里明了。这宫里人员纷繁复杂,非比寻常人家。你到府上这么多些日子,你我都没好好聊聊,是姐姐的疏忽。”
    听到这些,韦氏猜想赵妃一定是知道自己前些日子打听少阳宫的事情。不过听赵妃的口吻,并不是在责问自己,看来她也不是要与她争锋相对的人。
    赵妃继续说:“其实王爷纳妃乃是平常之事。英王和相王性情沉稳,处事温和,所以皇上皇后就想他们多子多福。姐姐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妹妹不必有什么顾虑。”
    韦氏看着赵妃,“妹妹还有一事不解,为何太子不纳侧妃呢?”赵妃想了想,道“太子忙于国事,而且膝下已有两公子。”韦氏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件事,揭了赵妃无子的伤疤。皇后并不喜欢赵妃,显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这次皇后授意显纳妃的事也只是想摆脱赵妃专宠的局面而已。对于这点,她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对了,近来皇后召你入宫,可有要事?”赵妃问。韦氏小心翼翼的答道:“皇后关怀王爷,问及妹妹一些府上琐事,话些家常罢了。”
    赵妃郑重地问道:“皇后可有问到英王府往来的人员?”韦氏小心翼翼答道:“偶尔问过。”赵妃不禁脸色一沉。韦氏看出自己刚刚的话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也猜不透个原委,恭敬道:“都是为了王爷,一切还请姐姐提点。”赵妃终于开口:“英王府也无人员往来,妹妹大可如实回答。”“哦。”韦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又过了四个月,快到了生产的时候。韦氏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等着显的回来,与赵妃一同进晚膳。尽管显不是每日都会到她的房间看望。因是有了身孕,显更不会留宿韦氏住处。更多的时候,她等到了显的看望。之后,显出了她的院落,去了赵妃的方向。
    终于,韦氏为显生下了长子李重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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