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秋之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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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马场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回之后,我实在就不敢再玩皇宫冒险游戏了,回去就向瑾姨辞行,她也没多留,给我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赏了几匹进贡绸子和一些珠宝,就允我第二天出宫回府了。
翌日早朝时间一过,我就被领去御书房向皇帝辞行,他似乎正忙着,抬头招呼我一声又继续批他的奏折,但仍跟我说着话。
“佳音,可记得秋祭之后要做什么?”
“啊?呃……”我看着皇帝,一副呆样。他抬眼看我,笑了一声:“今年的秋狝可愿去?”
我一听差点兴奋得跳起来,摇头晃脑道:“去的去的,皇上和二皇子都赐了苍鹰和宝马了,自然是要见见它们的本事才行!“
皇上闻言眉一挑,笑着哼了一声道:“猎场上见的是人的本事!佳音,怕是先要练练自己的骑射本事才对吧!”
“这……”这话我是接不下去了。旁边侍候的宫女们悄悄掩嘴而笑。我则头往下一垂,仿佛千斤重:现在整个皇宫都传遍了,定国大将军的三儿子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
事情还得追溯到昨天的马场事件,我牵着赞恩回皇帝父子那边后,他们让我骑来看看,老二天翼一个利落的翻身就骑上一匹白马,直催我,我那时候本来就有点心不在焉,只骑着赞恩慢慢地走。他这一催我,我也鬼使神差地学他那样两脚使劲儿一夹马身——好了,赞恩那分钟就high了,撒蹄子就开始奔腾。我则是一下子被吓得头发都差点集体脱落,勒绳一放,身子往前一扑,紧紧拽住马鬃就是一通乱叫。我都好奇自己的嗓子当时是怎么发出那种尖锐悲惨得近乎离奇的声音的。差点儿都哭了当时。
丢人这都还没丢到底呢。皇帝摇摇头,又叫我一起射箭。诶射箭好啊,射箭我喜欢,以前我一去公园就一定会去打气球的说,不是我吹,一枪一个。但结果呢?射了个把小时,我一箭都没射中红心,能射上靶都算很不错了。大多数箭不是飞到半路就往下栽就是上下左右乱飞。靖天翼在旁边都笑翻了,表情之嚣张狰狞好似阑尾炎发作。小小年纪的天赐也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把我盯住。皇帝叔叔直皱眉。拜托,我容易吗我?!实际操作又不比看电视,这么大张弓,我能把那弓弦拉满都已经是使足了参加高考似的劲头了,我这几根指头今天都还疼呢。
不过说回来,我的确是需要下去练练,连好好站着射都不行,就更不要说骑着马射了,去卧轨自杀那死状都比这要好看点。
现下红着脸答道:“哦,佳音知道了……”
皇帝在奏折上写着什么,嘴里沉吟道:“秋日之事甚多……今年的秋试佳音可要参加?是想先入国子监修习还是想直接入朝做事啊?”
“啊——?!”我当场没语,这位叔叔,我两样都不想,怎么办呢你说?“这个……,我还是听凭家父安排吧……”搪塞,搪塞到底……
几位皇子公主那里只需遣宫人去通报一声,不用一一去打招呼了。又回淑妃处听她交代了几句,之后主仆几人就启程回府。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瞥见于花丛中蹲着一个人,我往那儿多看了两眼,试探地喊:“靖圆公主?“
那人闻声抬头看向我,果然是那小姑娘。她见是我,站起身来,但没有动。我上前几步,在与她隔着一处花丛处停了下来,这才看清她手中握着一个巴掌长的瓷瓶。
我笑问道:“这一大早的,你在这里作甚?”
她将手中瓶子向上托了托,淡淡说道:“接花露。”
“接花露?”我低头看看那些不知名的鲜花的花瓣,又看看瓶里,这大半瓶露水,不知道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儿守着接的。靖圆点点头,多褶的眼皮微耷。看样子在花丛里蹲得有点久,乌黑的齐刘海有点被弄乱了,都快成中分了。
“呵呵……”我笑了笑,伸手轻轻给她抚平额发。靖圆刚才吊着的眼皮睁开了许多,瞳孔有微不可察的收缩。
我看着她微笑道:“我这会儿就要回去了。公主什么时候来我家做客吧!”
“嗯?”她似乎有点惊讶。
“不可以么?”
她眨了几下眼睛犹豫道:“这,也,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太好了,”我高兴地拉起她的双手说,“那一定要来找我玩啊,或者我进宫来接你也可以……那我就先回去咯!”举起右手晃晃,“拜拜!”
“呃,bai,baibai?”
“呵呵……”我边退边傻笑,手还在挥,“再,再见,我走了。”
紧走几步再回头一看,靖圆还在那儿站着,面无表情。我再朝她挥挥手,她迟疑了两秒,也稍稍举起手挥了挥。
“啊,靖圆公主真的是太可爱啦~~”路上我这么感叹了一声。
“少爷看上靖圆公主了吗?”春突然来这么一句。
“咦?!”我惊得看向春,“不是吧,奇怪,你为什么这么说?”
春一副认真表情:“看你对她那个态度,不这么想的人才奇怪吧……说起来少爷也到了可以提亲的年龄了,将军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所安排……”
我顿时刹住脚回头把春盯住,她也停下来,我们俩对视了几秒钟,我又转身继续走,说:“你想多了。”
有所安排?哼,休想。
什么提亲,结婚,我还是个女人的时候都没想过这些,现在就更不感冒了。搞了半天还是要做好被赶出家门的思想和物质准备。
他们几个坐马车,我则骑着赞恩,一行人径直驶向端木府。到了家门口,早已有好些个家丁在阶梯口的石狮子处候着,几人兴高采烈地扶我下马,又簇拥着我们几个进府。才上完阶梯,又在大门处撞见端木府的大总管端木能敬,此人稍较端木侯年长,微胖,慈眉善目的,据说他们家从曾祖父辈开始就一直侍奉端木一族,深得端木家信任,故随姓端木了。只是自我穿越后到了这府上,没见过他几回,所以关系不能说好。
此时他见我们已到了门口,便笑着鞠躬行礼,礼罢引我们进府,边走边说道:“少爷,小姐可回来了,这次在宫里住了好些日子呢!今早上宫里来了人通报,老夫人特意摆了宴等几位回来一起用中饭呢!”
呃,我怎么觉得,去了趟皇宫回来,这气氛都有点不同了呢?注意看的话会发现,沿途遇见的下人们都会纷纷行跪礼,眼神都特诡异,在我脸上盯一下,又在两个近侍给我抱着的东西上盯一下。我一想,别是打我这些财宝的主意吧,赶紧的,跟春嘀咕两声,她就和星星还有几个帮忙的下人拿着东西回清风阁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老夫人院儿里,一进堂屋,几个长辈都在。丫鬟们马上围上来给铺了软垫,行了礼,听见老太太说了句:“饭已摆好了,你兄妹几个先换衣服吧,各院儿的丫头都已候了多时了。”
一看旁边,原来小芙和瑛琪就在旁边,我冲她俩笑笑,就跟着往内间去了。景荣这时也溜了进来,膀子往我肩上一搭,一下子勒紧,笑嘻嘻说:“你小子,去了有大半个月吧!有些日子没见,都长变样儿了。说,想我没有?”
我一边由着俩丫头给我换衣裳,一边答道:“没有。话说我怎么长变样了,是不是长高了?”
景荣:“没有。话说这些日子不好过吧,皇宫那地方……怎么,闯祸没有?”
我:“没有。话说怎么没看见靖湘呢,他不在府上?”
景荣:“没有,他在呢。话说……”
我打断他:“话说你不用再说话了,跟你交谈总是不得要领。”
景荣白眼一翻:“彼此彼此!”
俩丫头已给系好了腰带,我打量了几眼那红绸子,捋一缕长发搭在胸前,做一步三回头poss,问屋里三人:“如何?”
三人却呈现半张嘴状态,面部表情相当诡异。
“切,没意思。吃饭去!”
到了饭桌上,气氛更加诡异了,老老少少盯着我就没打算挪眼。那眼神充分地表明他们正各自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心理活动。
嘿!怪了,怪了。
我一个没长青春痘没长痤疮没长黄褐斑并且今天早上明明洗过脸的大好美少年还怕你们看不成。你们以为对我进行集体凝视我就怕了你们吗,难道这是他们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研究出来的对付我的最新战术?这什么垃圾战术?难道我就没有眼睛吗?
封印住的最强直视星光眼,卐解!
后果就是,坐我面前与我眼神碰撞的几个,之后问我话时都一概没再看我。
但席间还是差点吵起来了,起因是端木侯问皇上和淑妃跟我说了些什么,我都照实说了,他几个老顽固当时就一致同意把我送国子监去上学。
我本来打算好好跟他们说这不合适的,但看见他们那热烈讨论并且已经把这事敲定的阵仗我就害怕,我上辈子读书实在读够了这且不说,现在的我就是个半文盲,让我进古代的大学简直就是主动出去丢人嘛,你看丰沉香那奸笑的脸吧,她这么积极赞成这件事,她简直就是故意的!抱着这种惊恐的心情,我回话的时候不免又没注意拿捏,结果又把他几个惹毛了。反正就是两方相互不满,对方的话也听不进去,最后这顿饭还是吃得不欢而散。
还是靖湘有远见,没来一起吃饭,这种气氛里恐怕连吃龙肉都没味儿。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想着想着就坐不住了,碗一放就挪屁股走人,直接奔去靖湘那边。他那院儿名字叫白鹭亭,因院内亭台后面的小林子里栖有白鹭而得名。
刚走到白鹭亭门口,就看见几个人正朝外边走来,前面一个穿白衣服的不正是靖湘是谁。
我停在那儿等他走近,他很快也注意到了我。
“哥哥。”我朝他笑道。
靖湘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眼中有惊诧之色,下一秒又恢复了平常神情:“你回来了?”
“嗯!哥哥是要出门去吗?外面这么晒……”
他点点头,越过我向外走,他身后的随从立即跟上,其中一个男孩子转头看了我一眼。这人我记得,经常跟在靖湘身边,说不清楚是随从还是书童还是伴读什么的存在,好像姓关,和靖湘一边儿大,却因为长了一副娃娃脸而显得小了很多。此时他这一眼虽然从客观上没传达什么信息,却让我不舒坦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看看你自己呗,长得跟个同性恋似的,(子年:咳咳,某些人还请有点自知之明吧哈!)看我?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我紧走几步跟上靖湘对他说道:“我送你到门口。”
一路上我就寻思,这做长子的端木靖湘,是处处和我们不一样,看样子最后继承大将军事业和家业的铁定了就是他了。不然为什么就他不进国子监而就在家里给他配好些个私人老师呢,明显一副重点培养对象的样子。而景荣虽然那德性,他好歹天资聪明,也算文也文得武也武得,而且老夫人和夫人把他当个贾宝玉似的疼着惯着,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得过。再看看我吧,半文盲半武痴的基本情况,没甚本事也就算了,还是个庶出,前途堪忧啊。
想着想着脚步就有点沉重了,我抬头看靖湘,却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送到门口,我就没再走了,看着他下石梯,他上车前偏头看了我一眼,我垂手而立,拢在广袖里的手指颤动了一下,还是没能举起手来跟他挥别,只看着他抿嘴而笑。
姓关的男孩子一手挑起帘子一手伸出扶靖湘,等靖湘进去后,那孩子又往我这上边看了一眼,然后自己也进了马车。其余人一人一骑,与车一起往街上去了。
回到清风阁,我第一件事就是往门廊柱子上一靠,用手比身高。两个月前我比过一次,还在那柱子上刻了一根身高线,之后一直忘了再量。先前景荣说我没有长高,我才不信嘞,男孩子十六岁的时候不是正在蹿个儿嘛?
我一看手的位置——不会吧,真的没长!在比一次,再一看,还是在原来那根线!
双手抱头懊恼地吼了两声,几个丫鬟惊得跑了出来,一看是我,急忙问道:“小少爷怎么了,哪儿痛?是头痛吗?”
我摇摇头,什么头痛,是心痛啊!不会吧,我的骨头啊,你在干什么,在沉睡吗?为什么没动静?我的确是在生长期啊,此时不长更待何时?难道以后都不长了?难道我两世都要在标准身高线下挣扎吗?难道咱一辈子都要比靖湘矮一个头?不要!连那个姓关的都要比我高点,爷爷我一定得长,再怎么也要高过那小白脸。你知道吗,之前他在院子里看我的那一眼,方向就是向下瞟的,这一眼给我的伤害可大了,大到后来他在阶梯下往上看我的时候,我感觉那眼神的方向仍然是朝下瞟的!
是不是营养没跟上?也不对啊,牛奶有在喝啊,看来是补钙强度不够,得想想办法。
“少爷,洗澡水都准备好了,快进去吧!”几个丫鬟直催着我进屋,洗了澡,往卧室贵妃椅上一靠,任由瑛琪给修指甲,小芙给擦拭头发。小芙擦着擦着忽然冒一句:“我觉得少爷这次出去一趟回来又变样了。”
我一扭头把她盯住,心想,嘿,小姑娘,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有变形金刚的潜质吗?我记得我只穿越了一回啊。
“我哪儿又变了啊~~~~!”不耐烦问道。
“是长变样了嘛!少爷自己没发觉吗?”
我疑惑:“我能不知道吗,天天照镜子的说……”说罢示意递镜子,接过镜子叫了声:“春!”
春在给我铺床,听见我叫她,便从屏风后走出来。
“你来看看我是不是长变样了。”
“没有啊!”她想也没想就答道。
“有的!”小芙和瑛琪争辩道,“只是你们天天看没发觉罢了,少爷你仔细看嘛!”说罢把我手中镜子扶正了对着我,我看着还是一样啊,这古代铜镜本来就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咦?
“这……好像是有点不同,眼角似乎上翘了一些啊……”照照小侧面,“怎么觉得,鼻子没以前直了?”
“是鼻尖变翘了!”小芙说。
我仔细一看,真是这么回事。忽然有什么在脑子里闪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我放下镜子呆呆看着几个丫头。
春也认真起来,坐我身边打量我:“仔细一看还真是……皮肤好像更白些了……还有睫毛,比原先更长些了!”
这你都注意到了!
“还有,”
还有?!
春用食指一点我右眼角:“你看这儿。”
拿起镜子仔细看,右眼眼角……啊嘞?不看不知道,一看怎么觉得,多了一颗痣?
屋子渐渐安静下来,小芙和瑛琪使劲眨巴眼睛,春眼睛睁大,半晌说:“你越长越像你娘了。”
眨眼二人组立即同意地点头。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像朱诺?是吗?
我不动声色地伸出左手食指,在上方指节的内侧,比原来多了一颗痣。
记得死党阿静的前胸和后背的同一位置各长了一颗痣,她曾开玩笑说:“我上辈子肯定是被箭射死的,对穿哪!”当时我立刻拿我的额左手食指给她看:“你上辈子肯定就是被我射死的,你看,这第一根指节线上不是有颗痣么?”
这眼角,这鼻尖,这痣,姑娘们诶,端木佳音就是她朱诺生的,能不像她么!现在我愈发与她貌似,看来只是因为我的生命在同化他的身体而已。在我看来,这张脸不是越长越像朱诺,而是越长越像女人罢了。
想起今天端木府上下看见我时的反应,看来大家都已察觉到了。总感觉了解了原因之后的心情有那么一点小忐忑呢,恐怕又要招人家闲话议论了……唉,算了,总会有办法的。
“真漂亮!”眨眼二人组叹道。
嗑嗑!一人赏一颗爆栗:“男人怎么给我用漂亮来形容呢你们!要说帅,要说英俊明白吗?!听好了!等我再长个一两岁,到时候等骨头张开了,就更壮更有男子气概了!”
几个丫头齐刷刷换上一副怀疑表情。
不信?再怎么说也被人叫了这么多年男人婆,在这个境界上再粗糙一点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了么。
我跳起来,随手拉了根头绳,慷慨激昂地绑了个高高的马尾,就是武侠片里那种。弓步一跨,左臂后伸,右臂屈于前胸作义勇军前进状定格:“怎样,英勇否?”
丫鬟们默默地在地上站着望着我。
小芙:“幻觉。”
瑛琪:“幻觉。”
春:“刚刚是我弄错了,你和你娘,一点都不像。”
对了,对了,就是这种一脸失望的表情,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银魂》里有个叫丈哥的有句经典台词:“是男人的话,凭背就能发话!”我虽然没有他那满是恶趣味纹身的背部,但咱也能说一句:是男人的话,凭pose就能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