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回忆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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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亦行消沉了下去。
老老实实地呆在学校,不论多枯燥的课都一节不落,不迟到不早退,那讲经济法的老教授戴着老花镜看了三分钟才敢确认这个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生来上课了。每天晚上十点半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也不到处乱跑蹭饭了,学校食堂那么难吃的饭他一口一口地吃干净。乖巧得令人心生恐惧。
后来反倒是徐曦煜和洛颜耐不住,时不时地便叫了他去吃饭。大家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但因为独孤亦行不开口,所有的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言,只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法子来让他开心。
“阿行,今天难得的好天气,我们叫上洛颜他们以前去‘尖叫屋’好不好?”徐千瞳兴致勃勃地建议。
因为独孤亦行的情形太过不寻常,连徐千瞳都一改往日的恶劣态度,关心起他来了。——所以说,这个女孩子其实很善良,只是一直没有人给她表现的机会而已。而徐千瞳之所以会知道洛颜,则是两方都想暗中查出独孤亦行变成这样的原因,结果别的信息都没有,两方反而接上号了。
“尖叫屋么?”独孤亦行有些迟疑。
“怎么?不想去么?那我们再换别的地方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的关系,徐千瞳察言观色的本事特别厉害。
独孤亦行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没有,‘尖叫屋’就很好了。”
独孤亦行不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他看得出来,周围的人都在努力地想他快乐。可是,胸腔里的那颗心已经太疲惫,做不来大家想要的那种鲜活。于是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也算是对所有关心他的人的回报。
徐千瞳细细看他的脸色:“真的没关系么?”
独孤亦行笑:“大冰山突然变成了老妈子,这样的转变也太恐怖了点!”
徐千瞳脸一红,啐他:“也不知是谁害的!”
独孤亦行莞尔。其实,女孩子最好看的还是脸红的时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一路上倒是颇为引人注目。也是,一大群的都是俊男美女,想低调点都难。
久别了的魔鬼造型的门洞,进去之后漆黑一片,恍然间竟和大家走失了,独孤亦行有些踟蹰,竟然进退不得。
面前凭空出现一副白森森的闪着幽蓝色泽的牙齿。那牙齿蓦然间张开,竟向着他笑了!
熟悉的恐惧从心底泛起,那种深刻于灵魂之上的失去依赖的战栗令独孤亦行不自觉地嘶呼出声:“哥!……”立刻不省人事。
呃,这是怎么回事?洛颜收起法术。不过是幻术加上一点磷光效果而已,按说独孤亦行肯定能看出来的,以他的性子绝对会还击,这样也可以让他暂时忘掉那些些的不愉快开心一会儿。谁料他反应这么大,居然夸张到直接晕倒?!
独孤亦行最后的那声“哥”喊得极为清晰,难道,这个“哥”便是造成现今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么?众人对望,决心以这个“哥”为突破口,找出原因。
大家都是见过独孤亦行那等神采飞扬张狂肆意的模样的,现下如此的消沉黯然脆弱敏感,让人在在的心疼。
独孤亦行醒来,看着上方一群人研究试验台上用来做活体解剖的青蛙应该从哪里开道口子似的深思表情,有一刹那的迷惑:“这是怎么了?”
“你晕倒了。”卫虞声音平板地陈述事实。
“在‘尖叫屋’里。”徐千瞳补充。
“你喊了一声‘哥’。”洛颜指出症结所在。
“他是谁?”徐曦煜直接命中矛盾中心。
在四人的目光下,独孤亦行哑然。他没有做好说出纳兰庭白的准备。
这些天来,大家都一者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个话题,他以为他们永远不会问出口的。所以他已经决定将那个人埋在心底,渐渐遗忘也好,腐朽化脓也罢,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那四人将他的不知所措尽收眼底。暗叹一声,徐曦煜揉了揉他的发,和声道:“我们不逼你。你好好想一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告诉我们。”
那四人退出。独孤亦行颓然倒在床上。
终究还是没办法……
纳兰庭白,纳兰庭白,怎样才能忘了你?
十年的相守,令他生活中的一切都有着纳兰庭白的影子。
纳兰庭白带他到动物园,被誉为“百兽之王”的老虎竟骇得瑟瑟发抖,温顺乖巧如家猫。纳兰庭白问他可愿意要纪念品,他想了想说就虎牙吧。纳兰庭白轻轻巧巧地拔下了一颗虎牙,那老虎负痛之下居然还将虎牙舔得干干净净。虽然被动物园处罚,但那天他跟在纳兰庭白旁边是被众人当做英雄来看的。而那颗虎牙,独孤亦行看向左腕,被纳兰庭白刻上“行”字雕以花式绑在腕上做装饰;
洗澡的时候,他偏好于淋浴,那种流水冲击在皮肤上的感觉极过瘾。而纳兰庭白更喜欢浴缸,沉醉于被温热的水包围的触感。没了分歧,最省时间的方法便是两个人一块洗。他洗得极快,擦干身体时,闭目养神的纳兰庭白会突然伸出手将他拉入浴缸,直闹得水花四溅。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他泡在浴缸里,想象纳兰庭白当时陶醉的神情,直至水凉。然后会被卫虞或者徐曦煜铁青着脸揪起来擦干,裹上毛毯取暖;
他睡前极不老实,非要纳兰庭白给他讲故事才能安生下来。其实他哪里是想听故事,从小的流浪生活让他早尝遍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那种幼稚单纯的故事他从来不屑一顾。只是爱极了纳兰庭白娓娓道来的舒缓语气和脸上温柔的表情。他歪歪头,黑眼圈不知道又加深了没有?
前几天班里有人过生日,那男生大笑着将糖果漫天挥洒。还记得十二岁生日时,纳兰庭白在蛋糕上点了十二根蜡烛,让他许愿。陪他吹了蜡烛之后纳兰庭白追问他许了什么愿,他偏就不说。于是纳兰庭白就开始逼供。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最后好大一个蛋糕都贡献给了两人的头发脸面和衣服,是半点都没吃到嘴里。其实,当时他许下的愿望是“希望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因为觉得不好意思,怕被笑话,所以才不肯说出来。原来愿望真的就只是愿望,永远也成不了现实。
……
分开之后才发现,单只一个纳兰庭白便已占去了他生活的四分之三。他走路,吃饭,睡觉,沉思,无时不有纳兰庭白。
纳兰庭白,纳兰庭白,你就这样硬生生地将自己抽离,可是会想到留给我怎样一个行尸走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