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渐生杜若,袅袅烟树恁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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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青煜庄少主为人冷淡,少年老成,面寒若霜难以亲近,谁人能知这其间的个中变化?江湖险恶,年少时不得磨练许多。如今以及弱冠之年,恰也能应对自如,青煜庄盛极若当年。
庄主夫人被掳之事也不过流传一时,迫于青煜庄势力江湖之人也不敢妄加评论,此事不久便平息下去。
经了那日父亲便不再刻意追查继母的踪迹,甚至撤回了所有武士。虽有些明白其中缘由却也无意触及这被自己封尘的部分深究个清楚。
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期待过。事实却是,自那以后那人真的从未再出现。花月妖的踪迹也随之隐匿,似乎是为了印证那个被自己一直抗拒的事实。
人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心念恢恢,若能学得那人般绝情,又不失为解脱。若能就此终结一生,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江湖上忽而掀起讨伐花月妖之风潮。默叹一声无意之举,又能怎生不多记挂那人半分?
逐渐听闻到更多相关事情。相传蓝璃河河畔的冰琉山上有一洞穴。洞口虽小,那侧恍约匿有庄园。若传闻属实,想来那洞口定是待人进入之后方堵上的,为何未能完全封上却不得而知。
推拒掉所有共伐邪物之邀约,心中不觉冷嘲,对付单薄一人何需兴师动众,想来江湖必已腐朽成风不复故容。不自觉便有意探听起有关讯息,不明心中所想所愿的。
那日群雄毕至,共行讨伐之举,事前自己并非不知,却也未作任何表示。象征性地派去一两好手以明自家之志,心底叫嚣的声音已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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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添篱落,绿淡汀洲。木叶空,山容瘦。
忆想曾经几何相遇如竹,佳期如梦。沙鸟翻风知潮侯,望烟江万顷沈秋。半竿落日,一声过雁,几处危楼。
蒹葭苍苍,夜幕草枯黄。冷风作起,寒意如缕。水天相接处灰白,竟在此时燃起了霞光。云泛紫红,娇艳妖娆却稍嫌造作。
少主,回去罢。此处虽为蓝璃河下游入江口,距那战场也着实太远了些。少主想知道的待探子回来一问便知,这儿入夜寒起,当心凉了身子。
侍卫作担心状为他披上风袍,也舒展不了他面上的寒意。
心神紧凝,道不清这揪心的感觉是什么。
不作回应便是拒绝了。暗叹一声侍从只得从旁退开些距离。真的冷了,而少爷仿若毫无知觉。少主自小便认真,却未见得有这般执念。不过是“花月妖”的琐碎之事哪有必要如此,除非……两年前,少主也有曾经执着于某件事,准确说是某个人,若能联系起来倒也想得通了。只不过……这种事……真的会发生么?少主……与花月妖?
不及多想,即有嘈杂声自不远而来。是护卫少主的武士喝止住什么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人上前,半屈膝禀报,少主,有一行经可疑之人。
略有动容,好些时才近乎冷淡地开口,来者何人,带上来便是。
少主……那人……侍卫欲言又止。
蹙眉。带上来。
是……
白衣凝血,恰如雪中红梅,傲视怒绽,密密匝匝绕枝,鲜艳刺目。零碎于凉风中的淡色发线无助飘扬,墨蓝色瞳仁空洞已无灵气。唇色惨白,颤抖地拼凑着不成形的句子。身子由两人搀扶着,却依旧支持不住般不稳。
救……救他们……救……
紧闭的心房仅需只言片语便可推开门扉,纵有千怨万恨,见了这生模样也无可抗拒拥住那人的冲动。
让他依在自己胸前,见他面泛紫金,心中不由一苦。
……你,中毒了?
手冢……母亲,裕太,还有姐姐……我救不了他们……我……我……
哽咽着无法说下去而剧烈咳嗽起来,令人难免为之揪心。于是抚上他的背,许诺般定声道,交给我,不二,交给我。
调遣起手下赶往冰琉山,那人挣扎起身要去却被自己强行按下了。
你体内毒还未根除,好好休息。
这么说着,却不看向他的方向。
在他面前很轻易便无所遁形,方才的失控已令自己悔之莫及。忆起那人的种种,已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种感觉更为主导,就这般扯来拉去,消受折磨。
只需看着他,便改变了百般痛苦挣扎思量来的心灰意冷,这人足以左右自己。既已知晓,不去望他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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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璃河上游源宽流阔静若深潭,此刻却映带起漫天火色,彤彻视野。火焰近乎包住了整座冰琉山,丝绒状恶魔一次次流窜上天际。
这是……
眼前昏黑,似有千斤顽石自天而降,逃开都无余地。
见是青煜庄少主,即有阿谀之人上前施礼。继而解释道,少庄主,冰琉山洞穴之内确可匿人,花月妖之流负隅顽抗,我等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灭掉。
诶?
灭掉!即刻!
冰冷的声音忽然抬高,众人惧惊。
少庄主,这……
沉声不语,却有不容忽视的威慑感。
少庄主……此行乃替天行道,若……
绝然打断,足以冻结所以的声音一字一顿。今日若有人异言半句,他日,我青煜庄定与之为敌,决不轻饶!
没有,哪里都没有。
火焰尽熄之后,山原枯容一片,那石洞内却少有波及。行至百里便得另一番天地。山涧阴冷,积雪未消,银装素裹,皑皑静谧,哪有半分外人侵入的迹象?惟寻得一间草屋却也是空无一人。
负了那人托付,却有更强烈得不安袭上心头,是什么?头痛欲裂而按住眉心,忽而注意到一片嫣红,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却屹于一颠,柔和,而刺目。
樱,不断飘落得水红色樱瓣,飘悬,坠落……
近乎疯狂地举足奔近,却发现树干已成枯槁。树根部呈镂空状,隐隐有泉流!
少主!一人喘吁而至,颤栗不稳滑膝跪坐在面前。少……少主,老庄主他……
抓住那人的肩,力气大至几乎捏碎肩胛,声冷如冰。父亲他……怎么!
那人一阵吃痛,不禁面露怯色,音质颤抖细声道,老庄主他……辞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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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曾执意要单独见那受伤之人,之后便再未出那房间。待发觉不妙之时侍从闯进门去却只见胸前刺进素娥匕的老庄主,而那人早已不知所踪。
会中毒可能是故意的,藏身之所会被发现也许是可以宣扬的,洞口也是特地不全堵上的,群雄攻山时会在那里相遇怕也是有意探听过的。那樱花树下的泉流与蓝璃河河床相通,或许是浑然天成的,却皆证明,一切的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
曾经一次次被欺骗也消磨不少对那人的喜爱,而今代价确是失去尊之敬之的父亲,心骤然被撕裂成片,剧痛难当。屈膝跪坐仰视苍茫,嘶声望空:
不二周助,你又骗了我……
泪干人初叹,一泣肠一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