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带着我们的誓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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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蓝斯。”
随着蓝斯的话语落下,如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这是对新生的欢迎,一如当初我刚转来这所学校的时候。
蓝斯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课上回答老师的问题,他几乎不发一语的坐在角落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因为他从不与任何人深交,也不与任何人为敌;他的存在,就如同影子般。
蓝斯喜欢发呆,不分场合。可以说只要他想发呆,任何人或事都阻止不了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和他才有了第一次交结。
那天,刚从学校里走出来,就看到他呆呆的望着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学校处于繁华的地段,放学的校门口车来车往。站在十字路口的蓝斯双眼空洞,忧伤的面容让我不由的停下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走过去和他说话。但转念一想,以他怪癖的性格,或许连我是他的同学都不知道吧。
正打算离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接着是一阵骚动。这种声响很容易就让人猜到发生了什么。果然,等我转过身子的时候,蓝斯正跌坐在地上。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只是其中掺夹了一丝苍白。
他被吓到了,我想,但很快就被他的动作反驳了。似是回过神来,他无言的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冷静的样子完全不像刚经历了一场事故。若不是他右手上的血渍,我会那么以为。但问题是我不是一个瞎子,也没法使自己变成一个瞎子。
“蓝斯,你没事吧?”话一出口,忽然觉得很多余,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会没事呢?但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回答我了。
“一点小伤而已。”蓝斯回答道。
“你认得我?”我脱口而出,好奇孤僻如他,居然记得我。
“怎么可能不认识,飞•亚伦。”他说着,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但我不认为那是笑容。那其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我不禁怀疑是否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他感到不高兴;又或者,对他来说,认识我是一种不幸。
婉拒了肇事者去医院的请求,蓝斯找了一家药店买了些简单的包扎用品,将伤口处理了一下。虽然不深,却足以留下疤痕。
经过那次事件之后,我和蓝斯的距离无疑的拉近了。我变成班上知道他的事情最多的人。例如,上课铃响前一刻,楼梯口绝对有他姗姗来迟的身影;午休的时候,天台上就绝对有他望着远方的侧脸;放学的十字路口,他止步不前在思考着什么。
然而,我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每当我出糗的时候,他总是转过头去嗤嗤的笑。不同他人放肆的笑,只是莞尔。这种感觉,让我莫名的心跳加速。
这是不对的,这早起超出了友谊。更何况,我们都是男的。
异样的情悸让我开始躲避,心想,只要避开他的视线和一切,我就能恢复正常。但是,他没有放过我。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明白,原来,不正常的不止我一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我答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连思考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答应了他。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在期待着他,等待着他。
我们在一起了,很开心的一段日子。同性之间的爱,与一般情侣的没什么不同。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功课,一起嬉戏;偶尔也会吵吵闹闹,但结果我都是赢的那方。他,一直都让着我,顺着我,宠着我,种种的包容让我几乎忘记了一点:无论相处有多和谐,我们的关系在他人眼中,永远是个错误。
冲动、禁忌、道德、鄙夷、甚至宗教信仰,无一不在控诉着我们之间,有多么的不该。
我不禁开始怀疑,开始踌躇。这一切自然逃不过蓝斯的眼睛。
“如果你想分开的话,我不会留你。”蓝斯的话语透着淡淡的忧伤,一如他刚转来的时候。
我大声的说不想,一点儿也不想。我只要一直呆在蓝斯的身边,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不知为何,当我说完的时候,蓝斯突然紧紧的抱住我,不停的低喃着我的名字。
要是我离开了,蓝斯会怎样?是会变回从前那样,亦或者站在别的女孩身边?无论是那种结局,我都不想要,也不敢去想象。因为不知何时,我自私的只想让蓝斯属于我一个人。
但,事实是,这终究只是一个梦。一个被压力击得破碎不堪的梦。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和自己的父母会有这样的画面。劝说着我,控诉着我,祈求着我,甚至是下跪。好无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爱蓝斯就要与世界为敌么?
为什么一样是爱,一样是发自内心的情感,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爱一个人,有错吗?
那晚,我哭了。好久好久,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哭泣,直到天亮才停止。然而我更希望黎明永远也不要降临,白天永远也不要来,因为白天一到,我和蓝斯的感情就只能永远掩埋。
我,最终还是背弃了我们之间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上课时,班上没有蓝斯的身影。下课后,班主任叹着气给了我一封信。看着空白的封面,隐约之间明白了什么。
蓝斯离开了……
没有蓝斯的日子,我渐渐的变成了他。我开始流连于天台上,静静的坐着,看着远方的天空。
有时候,我会想,或许哪天他会像当初来的时候,突然的就出现在我面前。但是,这没有实现。
有时候,听到街上急促的刹车声,我总会上前查看。想着或许是蓝斯走路的时,又发呆引起了交通事故。但是,这依旧没有实现。
所有的假设终究没有实现,也不可能实现。因为,蓝斯死了。在他离开的那个冬天……
在学校的天台上,我终于看完了一直都没动过的信件。
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恋人吗?我心甘情愿为你担心啊!你知不知道?说什么不值得,既然不值得,当初为什么还要和我说喜欢我?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蓝斯,你他妈的混蛋!
就算只剩下一分一秒,也至少让我陪你度过啊!为什么这么狠心,把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扛?我也想多为你多做些事啊!
我不想只是被你宠着啊。为什么你不能公平一点?!
我讨厌你!蓝斯,我讨厌你……呜呜……
你要我怎么忘了你?怎么忘?!你从来都只宠着我,你要我怎么忘?你教我啊!活过来教我啊!呜呜呜……
——飞,医生说,多看看天空,我会活的更长些。原本以为只要看着天空,我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一起。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我们终究没有缘分啊。飞,为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的。
所以,忘了我吧。
谢谢你陪我一起看天。
Don’tcry,myF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