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三章:季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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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铁的运行声音和风声是融在一起的,乘客的谈笑声又是不与它们融洽的,贺霖靠在窗户上眼睛低垂着,汪雨的话总是让他想起以前的生活,有他师父在的生活。
    想到这贺霖不由自主的叹气,本就惨白的脸被乌云映的更白了几分。
    “请问…我可以要你的号码吗?”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扭捏的询问他。
    贺霖的神情没有缓冲期一般的赔上笑脸接过女生的本子写下了110。
    女生面带难色震惊道:“你是警察吗?”
    这个时代警察都有局里的专车接送,像贺霖这样的穷警察确实少有。
    贺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转头看向窗外,乌云早在人们没仔细观察的时候就已经密布,隐约可见的闪光在乌黑的云朵里伏行。
    女生觉得无趣便回到朋友旁边,在她眼里贺霖可能是个故作高深的人,拿警察局的电话敷衍他。
    女生和几个朋友抱怨,汪雨听见女人之间的聊天,他心情不好的队长被几个女人冠上了“渣男”“高冷怪”的称呼。
    “我看刚才那个女的长得不错啊,你也不搭理人家,现在她们组团骂你呢!”
    汪雨见贺霖早已经闭上眼睛,靠着窗户睡着了,也把外套一脱披在身上睡过去了。
    贺霖跟本没睡只是不愿意看糟糕的天气就闭上了眼睛,汪雨已经睡熟的时候,他听着满车的人语全是抱怨这不着人意的天气的。
    上一次他坐高铁去南城的时候,还是两年前和刚刚相识的王醉一起,当时下着雨,车里的人却大多都没带伞,是王醉给众人买了伞和雨衣,才让所有人逃过一劫,后来他问王醉:“为什么要给不相关的人雨伞?”
    “没有不相关的人,只要遇上就是缘分,既然是老天爷安排我和他们一路那就安排了我注定要帮助别人。”
    贺霖回想起来以前的事总是摇头,自己好像要被王醉的大无畏的精神折磨疯了。
    “南城已到站,请各位乘客收拾好行李有序下车。”广播里的声音倒是字正腔圆,只是声音小,没把汪雨吵醒。
    “起来吧,南城到了。”贺霖拍着汪雨的头,汪雨伸了个懒腰还没反应过来,贺霖早就丢下他,自己下了车。天空已经完全变暗,细小的雨点打在抬头望天的人脸上,不少的人趁着雨小去对街的小卖部买伞,贺霖也是其中一个。
    “老板,请帮我拿两把伞。”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他努力做出仔细听的动作,却是直摇头。
    贺霖又说了一遍,老板才点头弯下腰在最底下的橱柜翻找起来,拿出伞递给贺霖。
    “今天的天气真是变化无常,就剩下最后这两把伞了,好几年前就在橱柜底下,你小心点用。”
    贺霖付过钱,出门去找汪雨,只不过不到十分钟雨的档次就变了一个,狂风席卷着树木,一个小女孩在小卖部门前站着,似乎是在用屏风躲雨。
    “你的家人呢?小朋友。”
    小女孩搓着衣服,打量着贺霖,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听过父母讲偷小孩的故事,下雨天更是害怕。
    “别害怕,我是警察。”
    贺霖拿出胸前口袋里的证件,小女孩看着点头道:“我的父母把我送到南城的姑姑家,可是我姑姑还没来接我。”
    “知道你姑姑的电话吗?”
    女孩摇了摇头,捏着衣服的手握的更紧了。
    贺霖叹气道:“你知道你父母的吗?”
    “我知道我父亲的电话。”小女孩低着头,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可是我父亲和我母亲不住在一起。”
    贺霖心想这也是个家庭离异的孩子,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不用担心,告诉我你父亲的电话,我和他说。”
    小女孩说出电话号码,脸上并没有喜悦感,反而更加伤感。
    “你的名字?”
    “秦悦。”
    贺霖拨通电话,电话振铃了许久才被人接听,电话那头是一个粗犷的男人。
    “请问你是秦悦的父亲吗?”
    电话里没有声音,只有不停喝着东西的下咽声,贺霖喂了一声,男人回了他一声喂。
    贺霖再次问道:“请问你是秦悦的父亲吗?”
    这次男人没有沉默,只是一声吞咽声后极为不情愿的发出了嗯声。“能麻烦你告诉我孩子母亲的电话号码吗?”
    贺霖就算是不猜他也知道孩子的父亲喝了酒,一般喝醉的人鼻音都比较重,秦悦的父亲现在说话只有鼻音了。
    他还在等男人的回答,随着手机的短鸣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谢谢叔叔,没有关系的,我可以在这里等的,我姑姑她一定…一定会来的!”
    女孩流着泪又怕别人看到连忙擦掉眼泪,对贺霖咧嘴一笑,眼角边还挂着泪水。
    贺霖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力不从心,王醉能把一切都做到绝无纰漏,可以做到完美,可他不能,就是一个孩子他都救赎不了。
    王醉的普爱众生他学不来也学不会。
    直到秦悦的姑姑来到小卖部把她拉走,秦悦却总是看向贺霖,想说什么却不敢。
    “还嫌给别人添的麻烦不够吗?”
    她的姑姑何其泼辣,拽过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秦悦身体一斜险些摔在地上,泪目看着贺霖。
    对于秦悦的求救贺霖只是淡淡的偏过头,他不想多管闲事,也不可能去多管闲事,即便有王醉的至善理念在,贺霖还是贺霖。
    “队长”汪雨低声念了一句,抿直了嘴没有后话。
    贺霖两人打了车,去往西华路三四一号,唯一证人的住所。
    汪雨确认一遍房号按上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他看到贺霖的那一刻,满脸震惊,又异常高兴。
    “会长,你怎么来了?”
    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一懵逼人,汪雨被突然的热情搞得一脸懵逼,本来还想着害怕人家误会,手都已经放在装证件的口袋前了,谁曾想这两个人认识。
    “你早说你们认识啊,我还担心他说我们私闯民宅呢?”
    他悄咪咪的对贺霖说,贺霖窃笑着道:“他叫季辉,我们以前一个学校的,怎会没见过,早在来之前我就已经给他发过信息了。”
    汪雨虚惊一场的抚胸叹气,嘟着嘴似乎在抱怨贺霖的不仗义。
    季辉招呼两人坐下,又从一旁的袋子里掏出来装在盒子里的茶叶,给两人沏茶,贺霖环视一周,季辉家里很空旷,像电脑冰箱,这样的大型物件都没有。
    “你这是准备搬家?”贺霖有两个猜测,一是被人强制带走了,他不希望是第一个,另一个就是他比较希望的结果,也就是季辉要搬家了。
    季辉倒茶的手一顿,轻挠着后脑勺道:“我发布文章之后,罗强的母亲曾来找过我,说要告我污蔑,我很害怕就准备搬去北城。”
    “罗强?”贺霖对他有点印象,罗强的母亲是西城大家族的大小姐,父亲又是东城法律部门的会长,这样高扬的身世自然导致罗强在学校嚣张跋扈,恃强凌弱。
    贺霖微微摇头,听见季辉浅笑着拍他的马屁。“会长,你和他们那些仗势欺人的混蛋不一样,你作为会长一直都是帮助我们这些受到欺负的人。”
    他道:“我有一个朋友叫江临然,他特别崇拜你。”
    “你认识江临然?还和他是朋友?”贺霖本是不愿再提起当年之事,季辉的彩虹屁他一点也没听进去,直到季辉提前江临然,他才正视季辉,沉声问。
    季辉原与江临然是难兄难弟,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有着同意被欺凌遭遇的两人的初次见面也是“别具风味”。
    季辉开始向沙发上做着的贺霖两人讲起了他与江临然的故事,他和江临然虽不在同一个班级,但坏人总是拉帮结队的集聚在一起,江临然班上的罗强和季辉班上的苏军是结拜兄弟。
    那次季辉弄丢了自己的零花钱,苏军没好气向他讨要保护费时,他哭哭哀求,努力的解释却换来当头一脚,苏军一声令下,数不清有多少人的脚踩在他的身上,唾沫喷在他脸上,季辉握紧拳头,却不敢反抗。
    “敢违抗我,今天你就在厕所过夜吧!”
    他被无情的丢在厕所,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在外面反锁了门,厕所里的恶臭味,让他弯腰呕吐,耳畔上还环绕着恶人的嬉笑声,他多想反抗可是他不敢。
    天微暗,放学的铃声响起又消失,却没有来救他的人,肚子里已经吐的不剩什么了,厕所里除了他的呕吐声多了另外一种声音,是罗强和苏军的笑声,还有他最熟悉不过的肢体碰撞声。
    他下意识的捂住嘴,泪水不挣气的流下,紧闭着的双唇凭着声带发出呜呜声,众人的声音消失后,他终于放过自己,大声哭出来,为什么他要来这个灾难般的学校,为什么他要平白无故的遭到恶人的欺凌,他想逃啊。
    这时门开了,一个纤瘦的少年站在门口,头发过长看不清样貌,却从他湿淋淋的发隙见看到一双无神的眼睛,他是江临然,是一个就算是被虐打致死也不不会哭叫的怪物。
    “后来呢?”贺霖手指摩擦茶杯上的缺少紧皱眉头,季辉的话有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罗强这个人他听话过,确实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江临然他也见过,当时他作为学生会长,还曾经从罗强手里救了一次江临然,那场景的确很可悲。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有事就互相帮衬着,有他陪着也没觉得日子过得那么苦了,我本来想着再熬两个月就结束了,可谁想到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季辉欲言又止,紧咬嘴唇眼睛逃避贺霖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故事讲到了高潮,距离关键越来越近了,贺霖想着。
    季辉咬住大拇指,咬出血印方才松开,叹气道:“会长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啊,我现在冒着生命危险和你讲,到外面你可千万别同别人说是我说的,不然我会死的!”
    贺霖点头,“你大胆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示意季辉放心的说下去。
    听完贺霖的话季辉有些镇定下来,贺霖听见他平复心情的喘气声,但语气一转,季辉也不知回忆起什么,身体打颤结结巴巴道:“江临然有一个在学校高中部上高三的妹妹,叫,叫江沫,人长的很漂亮,,可,可是她……她。”季辉声音颤抖,染上恐惧的情绪慢慢转变成哭腔,“她死了!”
    没接到任何有关江临然信息的贺霖也不知道有这回事,他望向汪雨,汪雨小声回答他:“这个我知道,半个月前的案件了,好像是四队处理的?”
    汪雨也不确定,跟着贺霖,局里的人都不待见他,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传不到他耳朵里,可偏偏他好奇心重,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别人门口听一耳朵,还被局长逮住几次,若不是汪雨的父亲是有名的刑警,局长挂不住脸,早就把他开了。
    贺霖在心里算了一把,半个月前的他一直在选房子,没去过几次局里,也难怪不知道江沫的事情。
    “别害怕,告诉我怎么死的!”贺霖拍上季辉的肩劝慰他。
    “她,她是被人从十楼窗户推下去的,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头破血流。”
    单是听季辉瑟瑟发抖的声音,看着他满是惧色的神情,就能看出他的内心是多么的恐惧。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可是在警察来到学校调查时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一般,所有人都统一口径说是自杀。”
    他再一次的咬伤手指比上一次还要狠得多,贺霖都能听到牙齿啃食指甲的声音。
    “那你呢?你说了吗?”
    贺霖的话让心中不平的季辉无话可说,他如控诉一样的语气在经历了短短几秒的征神后变成了蚊子一般的音量,头快速低下,啃食指甲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江临然也曾这样问过他。
    那是江沫出事的第三天,一向默默无闻的江临然主动打电话报了警,可惜他不知道所谓的正义早就被罪恶的利益蒙蔽了双眼,放下了击毙恶人的枪。
    他们做样子一般的不耐烦的询问一下“真实”情况,而季辉也成为了事件的旁观者,在绝对的权利利益面前善恶算个屁啊!
    “你也没有说吗?”
    季辉再次见到江临然时,已经是当天的傍晚,因为报警一事暴露,平日里就受尽欺凌的江临然受到了比平时不知道多了几倍的痛苦,但还是摇摇欲坠的走到他的面前大声质问。
    “……”
    季辉没有回答,拳头却握得紧紧的,他对不起江临然,更对不起江沫。
    “我明白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季辉却因为不敢直视,偏头快步离开,他从江临然的目光里没有看到一丝的吃怒,只有无尽的绝望。
    想到这,季辉心底的惭愧与愧疚被全部发泄出来,一时间泪水像决了堤的潮水奔涌。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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