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天下无魔 60、追你到箱根之“对错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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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追你到箱根之“对错概率”
……伊藤说的第一次看见我的情形,我一点不知道。他说,那是他第一次到我们公司,谈完事,受我们老板邀约,准备去附近餐馆共进晚餐。不记得当时是什么人被什么事耽搁了,伊藤几个在公司走廊上逗留。就是那会儿,他看到一个公司的一个男生,一下子就被吸引,抑制不住一阵心跳。
这个男生个子好高好高,身型又精又壮,穿一条柔软宽松的运动短裤,膝盖以上五寸的那种,脚下则是一双高帮球鞋。他坐在走廊的接待椅上玩手机,两条大长腿旁若无人地抻着,也不怕被别人偷瞧了去,尽管短裤下衬着白色安全裤,但这模样多少有点不拘小节,不大懂得保护自己。
伊藤说,“当时我就想,这人是谁啊?”他说他向来喜欢运动型男生,觉得他们身体里充满热力,穿得严严实实也能感觉出他们的性感,不用说露着脖子、手臂,小腿乃至大腿……这些都是男生躯干中最诱人部位。伊藤在走廊上一次次暗暗打量他,直到离开,这男生也没察觉,甚至没和伊藤对过一次眼神……而这个男生,就是我。
我笑着说,有这事?
他说,当时公司已经下班,看我的装束,估摸我是约了同事去打球,边玩手机边等人。在我脚下,有一只运动包和一杆网球拍。
他说的细节基本符合我平时的习惯,相信他不是哄我。
他说,“隔老远,我都能闻到你周围充满了荷尔蒙气息……”
他说,“那时,我脑子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这么说,我当然会有不祥的联想,笑着说,不会吧?!
他嘴角流露出一丝还蛮羞涩的笑:“你猜到什么了?”他让我别把他想得太坏。“——那天,我脑子里一直在想,要是能抱着这个男孩睡觉,一定是件非常让人满足的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压在我身上,把我双臂抻成投降姿势,他埋头其间,贪婪地吻着我腋窝。那一处甚是敏感,酥酥麻麻的感觉一波一波向胸口传递,上下夹攻,让身体愈发地紧绷僵硬。
我费老大的劲挪开身子,避免和他有太直接的碾磨,说:既然只是想抱着我睡,那就好好抱着,别乱动。我心想,让你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他当然不只是这么想,当时让他觉得抱抱就很满足,是在两个人还没有深一步交往、没有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
他温柔地征询我的意思:“可以吗?”
什么啊?我当然知道是什么,但不能不装傻。装傻是一种缓冲。
他撅起嘴唇,吹了声口哨。
我说,你不是说只想抱抱吗?
“抱抱是小女孩的需要……”他微笑着问我,你看我是这样的人吗?他说:“什么事都会升级,和你接触多了,各种想法都会生出来……”
我不想回答他,看着障子纸糊的窗户,那上头树影婆娑……在这个黑灯瞎火魔影幢幢的和式屋子里,他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一切皆有可能。
我嗓音涩涩地说,你轻点……
他兴奋地把被子推得远远的,仿佛要腾出底盘大干一场。
一个年轻的老板,帅气逼人的少董,富可敌国,平时多骄横,什么没见过,可是干起这事来,有如十七八岁初初长成的少年,充满了热望和渴求,充满了对刺激度舒适感的向往,甚至为此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就像他老爸答应他,考试好就给奖励一样。
此时,他的唇红红的,显得格外湿润,大概是馋透了的缘故,看到美食,满嘴生津。与此同时,他的手暴露出极其不安的情绪,就像他充当大E老大的角色,面面俱到,哪个部门,哪个环节都不忽略。
我第一次认真看他的模样,比我瘦,比我精,也比我显得成熟。不管怎么说,伊藤都有一部分日本血统,有野性的基因,甚至是“叶隐”的遗传,那是一种神道思想和天皇信仰的融合。我第一次见他不思掩饰地暴露出本性,并作出如此率性的表达。
这是一个爱惜自己的人,毫无疑问,他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我不知道怎么会对他产生这样的印象,也许只是因为他髭须看起来很洁净很有型的缘故,不是胡乱拿它当摆设的那种。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唇边精心打理的髭须——我当然看得出,他的唇髭经过细致修剪,虽然很浓密,但边界非常齐整。这让我很欣赏,觉得一个人能如此精心地对待自己,势必对自己格外在乎,同时也是对赐予他发肤的爸妈的尊重。我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细细的一道唇髭,像一个心痒痒的小孩,看到精美展品,说什么也要去触碰一下,不顾爸妈的严厉喝止,不管展馆保安员会不会拿着警棍来惩罚你,只要摸到,就是胜利。
他为淘气孩子偷摸展品的行为而开心,问我“怎样?”他说他一直想着我能摸摸他,耳垂、面颊或者鼻梁,任何一处。在我的轻抚下,精美的唇髭仿佛光芒四射。
我想说,许多男生对于没有尝试过的事物,一辈子都会想着去尝试一回。就像重庆的麻辣,贵阳的豉粑,西安的羊羹……你说你吃不了,不是腥,就是膻,甚至辣得你头顶生烟。可是你一辈子都没尝过,甘心吗?尝过了,哪怕懊悔至极,反胃三天,也死心了。享遍世界美食的满足感充填了你的意志,奇奇怪怪的美食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当你获得那种陌生感时,仿佛在努力成全自己,在人生的多选题下,按照对错概率,填上了那个只有四分之一把握的字母……和伊藤完治产生任何关联,其实一开始在我心里蛮抗拒的,总觉得特别违和,因为从哪方面说他都是我老板,骄横又霸道,我担心我会吃哑巴亏。可是深一步接触,发现他还是有柔软的一面,属于外强中干。特别是他毫不掩饰对我的欣赏,让我相信即便是个霸道总裁,也是有一颗温暖的心。再说,在男生中他真的属于很优秀……
然而他太认真了,让我有扛不住的感觉。
我说,我要喝水。
…………
他们兄妹争执起来,多半用日本话,间杂着一些中文,但他能知道他们争执的焦点是什么。
雪奈说:“……哥哥,你不能什么都跟我争。”这话似乎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她的完治哥哥一直在重复“胡闹”这个词,仿佛日文里没这个词,一说到“胡闹”就要转换成中文,他怀疑也是为了他。完治说:“你们不可以这样,这不是小孩子玩游戏,事实上你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说雪奈认为他对她的事横加干涉,是出于和她争夺同一个男生的目的,“这想法简直太疯狂了”!他劝雪奈不要丧失理智,做出让人无法容忍的事,“如果你继续这么不理智,我会有办法的!”
雪奈毫不示弱地问:“有什么办法,你说!”
“我会……”完治斟酌了一下措辞,说:“我会考虑是不是还需要你这样一个妹妹!”
雪奈尖利地笑了一声:“呵,事实上,不是我为难你,哥哥!我可以放弃Tony,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再放弃一次还能怎么样?可是,哥哥,即便我放弃了,伊藤家会放过你吗?大E公司会放过你?有多少人想着要把你从董事长的位子上拉下来,你知道吗?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注意你的言行,盯梢你的行踪,收集你的劣迹,给你制造错误。只要有一点点把柄,你等着看吧,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弹劾你,让你滚出董事会,失去伊藤家的继承权……”
雪奈这席话全都用中文表达,他一字不落地听懂了。他想,这就对了,伊藤昨晚在酒吧跟他叨叨的也就是这个。伊藤深感到家族对他的敌意,也看到自己董事长的位子岌岌可危,他为此很苦恼,他甚至想到为什么不放弃这一切,去寻求他所向往的不加管束的生活。可是,伊藤昨晚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并不是很理解,或者并不感兴趣,认为这些都是权利坐拥者的无病呻吟。
“他们最近在疯传什么你难道一点都没耳闻?”雪奈继续打击她的完治哥哥,“伊藤家的那些人说你对公司年轻的男员工有特殊对待;说你新业开张时的那些宣传企划,是本性大暴露,伤害了大E的形象。这些绯闻足以被他们炒作成惊动全日本的丑闻,包括你昨天晚上喝醉酒,一整夜都睡在一个叫Tony的男人的房间,没有离开……哥哥,你太不谨慎了!我没有说你太不检点,你别冲我发怒。你是不是有失检点轮不到我说,伊藤家自有人出来证明。我只是希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兄妹能保持一致,前提是你不要干涉我的事!我喜欢Tony,爱他,你了解不了我有多爱他。我不能把他让给任何一个女人,也包括放手给任何一个男人!”
雪奈如此暴烈,对哥哥如此无礼,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想来她是被激怒了。在雪奈攻击完治的时候,她的完治哥哥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直在冒白烟。他看见完治不断在踢周围的东西,把脚下的枕头扔出去,嘴里一直在嘀咕,“疯了,真的是疯了——”
他见过完治光火,那是怎样一种雷嗔电怒地动山摇。他知道他一直在克制,但是终究要克制不住,他心惊胆战地等待火山喷发的这一刻……
…………
事后,我问过我们二部的老大,婉转地跟他打听,说外界在传伊藤完治的绯闻,你有听说吗?
郑凯说:“……那都不是新鲜事了。”转而,“诶,你不是去东京参加他婚礼了吗?应该比我更了解。”
我说,我那是跟我老婆去打酱油的,在东京那些天,光顾着应酬,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还真没听说什么,只知道伊藤家族的人挺狠的,联合起来要剥夺他的家族继承权。
郑凯说:“说是这小子和公司男员工挺、挺那个什么的,反正是搞基的那些事。公司新商厦开业那会儿,伊藤花大价钱请了五十个顶级男模做宣传,欧美的亚洲的都有,一水儿的金刚芭比。这小子愣是跟这些人吃喝玩乐、拍照打球,厮混了好几天,据说还住进了男模下榻的酒店。我也是听说,有几个男模进了伊藤完治的房间,一宿都没出来。最让大E那些老人受不了的,是伊藤让那些男模光着膀子站台,做促销,在柜台前一站站好几个小时,供顾客观赏……那几天,东京大小纸媒都有消息,还发了照片……那次,你幸好没去,要不,也成绯闻男主了。”
我说,我怎么会掺和他们的破事……光着膀子站台,拉人气搞促销,也是一种商业策略。
“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都结婚了,绯闻不攻自破。你说他们家族的人存心要毁他,这就对了,伊藤这次把婚事办得这么隆重,又这么急,我看就是冲着家族势力去的。这是一场战争。”
完了郑凯又问我:“你和伊藤那小子打交道多,在和他接触中,你没感觉出什么?”
什么啊?我顿了下,肯定地说,没有。
“我说嘛,”郑凯说,“要说伊藤真好这一口,最大的帅哥在这儿呢,他能放过?我们Tony要说没有,那真是什么事也没有。”
郑凯的话说得我心里一紧,赶着说,我和他的接触机会,其实和你们也差不多,没多到哪里去。
郑凯说:“老话说,无风不起浪。现在看来,这话还真是不灵了。网络时代是,小三小四都是鬼,小狗小猫都作妖。吃瓜群众遍地是,无风也能浪千尺。不过,Tony,今后跟这小子打交道还真得小心点,他们家族那么复杂,心思都那么坏,哪个不是事儿事儿的,别一不小心被卷了进去,得不偿失。”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
…………
无风不起浪,其实,老话一点没错。
我说跟伊藤说我要喝水,借机从榻榻米上站起来,径自去冰柜取水。
伊藤说:“不要喝冰水——”
我说,我一直喝冰水。
伊藤过来,扶着我肩膀,眼睛停驻在我身体某个局部,说:“这种情况是不可以喝冰的。”语气百般温柔,像个知道疼爱弟弟的老哥。
他去煮茶,我看他在屋子里转悠,心里有点小感动。他从来不是这样的……
茶很烫,我不习惯喝热,端起鸡蛋大的日式茶盅小心呷着。我看到那会儿伊藤到洗手间转了一圈又回来,以跪姿堵在我跟前,一脸得寸进尺扪隙发罅刻意钻营的心思。
我预感到不妙,扔下茶盅,欲夺门而出。
他猛地使劲,手疾眼快,从身后抓住我的脚踝,想掰倒我。
我一下子没站稳……榻榻米俨然成了摔跤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