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天下无魔 33、海军俱乐部的皇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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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海军俱乐部的皇家宴
阿瑟的租车长驱直入,可见得海军俱乐部并不戒备森严。
车在宴会厅前停下。让鲁超和张惊艳到瞠目结舌的,不是宫廷范儿的悬梁立柱和猩红地毯,而是门前挺胸翘臀的军人侍卫。泰国军人的制服,我个人以为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军绿、藏蓝、白色、米色、黑色……什么色儿都有;大盖帽、贝雷帽、钢盔,既不分兵种,也看不出军衔,更不管场合,怎么好看怎么来。而且每一身军服都是紧身款,按个人体型剪裁,度身定制,因而与身体各部位熨贴得严丝合缝分毫不差,看上去没一个不是胸廓挺,臀围翘,胯裆饱满,身材特别棒。只是,泰男胃大的事实也无法掩盖暴露无遗,萌脸军人常常拥有一个中年男人才配有的肚腩。
我以为,这样的军人和军服,只能看,只供欣赏,是不能打仗的,便宜了鲁超他们这些男色粉。仿佛掉在花丛里。
鲁超他们下了车一个劲拍照,逮谁拍谁,这举动让人大跌眼镜,但我没阻止他们,没说这有什么不妥。我们不是客人嘛,客人应该享有客人的特权,欣赏你才拍你,拍你体现了中泰友好。
论年龄,帕琳夫人应该是我长辈,我差点脱口叫“阿婆”,紧急关口才改叫“夫人”。
帕琳夫人的晚宴不值得说,拘谨而繁琐的一顿膳食,美不胜收却食不甘味,不如我们自己在排档吃得爽。倒是席上一位怪诞男士引起了我注意,他皇室宗亲的后裔,按说应该属于王子一类,但肯定不是王子王储身份,否则,出行没有这么简单。据说,他是帕琳夫人一手带大的孩子,平时对夫人很依赖,经常随夫人出入一些与他毫不相干的社交场合。我对鲁超哥哥说,在国内,这号人属于闲得没着落又爱凑热闹的官二代,自己过得特无聊还到哪儿都给人添麻烦。这号人北京有得是。
贵为皇族的素力葛年龄比我大,比鲁超都大,三十好几了,但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一张萌脸。他不像多数泰男那么黑,身材也比较瘦,让人觉得血统不是那么纯。皇族最讲究血统,其实皇室的血统最不可去深究,心知肚明就行。
东南亚一带的皇族,老一辈亲法、亲英,到了上世纪60、70年代,他们的后代开始亲美。比如当今二公主,早些年疯狂爱上一老美,大帅哥,于是置皇室颜面而不顾,搞私奔什么,闹得整个皇室大动肝火。为此事,皇室剥夺了二公主的继承权和公主身份,演绎出一出甚为悲催的宫廷爱情剧。但王室后裔大多不像二公主那样任性,胆大妄为,当铁杆“美粉”,而是选择了赴美留学,以此来圆自己的美国梦。归来时,摒弃了“绊尾幔”和纱笼,穿服帖的洋服,显得十分西化。可是听帕琳夫人说,素力葛别出心裁独树一帜,亲华,尤其喜爱中国传统文化。他说他是受了三公主的影响。三公主学习中国器乐有年头了,擅长古琴和筝,这在泰国几乎是妇孺皆知,每年还搞慈善音乐会什么,秀一秀琴艺,玩一把票。凡公主要开音乐会,曼谷街头就到处张贴着三公主抚琴的照片,仿佛是在为中国文化做广告。素力葛是不是学三公主的样,我不知道,反正他目前正在学习中文,听说帕琳要接待中国客人,便表现出莫大兴趣。出于对素力葛的溺爱,帕琳夫人便同意带上他一起见见我们。乍见面,帕琳夫人便说:“素力葛,你中文说得好不好,今天要请中国客人检验检验。”
按我的看法,素力葛先生的中文说得实在不怎么样,基本听不懂,因此,翻译还必须有。翻译不上席,坐素力葛先生和帕琳夫人身后,一仆二主,一晚上就喝了一杯苏打水。
这一晚,主打泰语,英语补正,中文在里头捣乱,这种特搅合的交流方式让人倍感吃力。
上菜都玩跪式,这已经够让鲁超他们吃惊了,上完菜还不让转身,不准屁股对着主人,须直着往后退,弓腰撤到门那儿才让转身。要是此时有话要跟夫人或葛先生说,就得爬在他们脚跟前,那是真正的趴,四肢着地,而不是名义上的趴。见此状,鲁超直在我耳根呼看不懂,说太侮辱人格了,要是换了他,死的心都有。可这就是皇室的规矩,沿袭了多少年,一直都这样,下人不趴着说话,或者一扭头给个屁股看,是绝对不允许的。政府总理在皇室成员面前也得按此理办,匍匐惯了,因而显得腿脚特利索,年岁大的,是不适合在政府部门任职的。尽管帕琳夫人说,这是家宴,大家随便一点。可是谁敢啊?!明明热了,连西服都不好意思脱。
素力葛带头脱西服,里头是洁白的衬衣,一丝褶皱都没有,看得出十分讲究。等他脱完,我们就更不敢脱了。
原因是上来接西服的军人,双膝跪地,伸出双臂平端着接过西服。这还不算完,一身白色海军制服的军人就这么双膝着地直线往后挪……皇室太跩了!上菜的泰女弓腰屈膝下跪也就算了,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的男人这么跪,让人不忍。我们要是不懂事,当场脱西服,这些英俊的军人也必定跪在你跟前。我们什么人呐?不说这样的待遇领受不起,从人格平等的角度说,我们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服务。打小接受的教育里就没这个。
我机灵,给鲁超使了个眼色,去洗手间脱了西服,出来时随手交给了门口的侍卫,避免了一场囧。
在洗手间,鲁超哥哥对我说:“这顿饭吃得……太别扭了。该闪了吧?”
我说,累啦?下午太猛了?
鲁超嘻嘻一笑说:“那倒不至于——”
我说,一下午,一晚上,今天算是开眼了你。
他咂摸了一下:“还真是。”
爽吧?
“什么啊?”
装!我歪着鼻子说,下午呀!你不是一到泰国就惦记这个吗?好意思对沈姐说躲雨去了,骗老婆真行。我都不屑戳穿你!
“不然呢?”他笑得更贼,急于想告诉我下午的体验,我说我可不想知道。随即,我问,戴东西了吗?我着急的就是这,怕他激情上来忘乎所以。
“不至于,”他说。“我怎么可能到这份上……”
真的?没骗我?
“也太小瞧你你哥了Tony,敢情你眼里的鲁超哥哥是这么个东西?泪奔哦……”
张呢,他怎么样?
“他没说。”鲁超说。随后补一句:“他是做医生的……”
Eclecticism(折衷主义)。
“什么?”
没什么,都是明白人,自己觉得对得起自己就行。
他来抱我肩膀,我知道乐颠颠的他,此时特想表明,我欠他一口。
出去吧,在洗手间待这么长时间,算怎么回事?!
快走到正厅的时候,鲁超哥哥拉了一下,说:“那泰国人怎么回事?”
谁?
他努了努嘴:“那精瘦精瘦的小子。”
素力葛?怎么啦?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啊——”
别神经兮兮!
“真的真的,你没注意?”鲁超说,“什么能逃我的眼睛。你小子运道来了,人家可是皇室成员。”
什么意思啊你?我不忿地说。
鲁超说:“什么意思你不懂?”
我苦笑,说,你看谁都是。下午还没把你火泄下来?早知道,该弄死你!
“真的,真的——”他说不信一会儿你留神。
不管鲁超哥哥的话是真是假,是过于敏感还是故意调笑,反正让我挺尴尬的。再上桌,心里多了一份避讳。
都是脱西服的缘故,素力葛看着穿衬衣的我,眼光果然像鲁超说得那样,有点……至少是眼光留太久了,超出了对一件衬衣的正常关注。
帕琳夫人问我们这次旅行怎么安排?鲁超恭敬回答说:“明天,我们就去芭提雅了。”他说曼谷挺好玩的,比想象中要繁华。
素力葛插话说自己很“息桑”健身的男孩……
我盯着翻译看半天,“Enjoy”,在翻译的提示下,才明白“息桑”是“欣赏”的意思,泰国人的齿音真要命。于是赶紧微笑点头。
我没敢低头看自己,不知道绷紧的衬衣下是什么情况,只觉得素力葛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帕琳夫人说:“芭提雅的Cabaret(卡巴莱歌舞)不好看——”岂止是不好看,她觉得简直是丑陋。她说全世界都认为Cabaret是泰国的精华,这真让泰国丢脸。其实,泰国的精华是寺庙建筑,还有古老的“旋转按摩法”。
素力葛说,我只是“息桑”,但我本人不会去加入健身。因为我的保健医生对我说,我这样瘦,很难长出“及如”……及如,明白吗?对,肌、肉。我的医生说,脂肪多一点的“如”,才会变成“及、如”。OK。
哦,老天!我耳朵简直要打喷嚏了,便说,您说英语吧。
他说:“我的中文说得不好吗?”
没有,没有。
他说他知道目前自己的中文还说得不好,所以要多“联系”——练、习。他说,我喜欢你跟我说中文,你的声音很“基型”。
我吓一跳,翻译连忙替他纠正,“磁性。”
他说:“对,基、性,基性!”
碉堡!
到这会儿,我也只能瞎对付了,便说,你的医生的理论是成立了。脂肪转换为肌肉容易一些,瘦的人需要补充大量蛋白质,才能把那点宝贝肉练成肌肉。
帕琳夫人说:“素力葛,你选个时间,带客人去做一次Massage吧,去那家……”
听帕琳又说什么Massage不Massage,我和鲁超哥哥递了个眼色。又听他们在商议,去哪家好,于是赶紧说,怕没时间了,夫人,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再说,他们几个今天下午都抽空去体验了一次。都说泰国的按摩是世界上最好的享受。
其实,我说完第一句,就是一个很好的推辞理由。第二句完全是多余。可我老是做画蛇添足的事。
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到此时,我还没跟鲁超哥哥说,下午也安排沈姐去做按摩了。不管他老婆自己有没有跟他说,反正我没说就是我对他有隐瞒。鲁超他们说是去“躲雨”,有没有打算交代自己其实是去找乐子了,我也没跟他们串通好。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一不留神把两头都卖了。从鲁超哥哥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惊讶,虽然只是一闪。
我慌不择词,说,下午不是下大雨嘛……哪儿也去不了。
晚宴结束,我们在车里等阿瑟,左等右等不见人影。“这小子怎么搞的?”鲁超哥哥有点着急。在等阿瑟的那会儿,我们几个都在说第二天去芭提雅的事,谁都不提下午的事。
阿瑟匆匆跑来,说素力葛先生安排几位去做按摩。刚才正商量这事,所以耽搁了。
我一怔,说,不去了吧,太晚了。
阿瑟迟疑地说:“不好吧,帕琳夫人盛意安排,素力葛先生打算亲自陪大家过去,不去不好吧?”
我犹豫了片刻——哪有一天做两次的?于是对阿瑟说,你过去对素力葛先生解释一下,我们几个都很累,明天一早还要去芭提雅,今晚就不去了。谢谢他的盛情邀请。
尽管我没征求车里其他人的意见,但谁都没表示反对,说明真的想早些休息了。
阿瑟按我的意思去回复了素力葛,然后跑回车:“OK!”看样子交涉得挺顺利。
车往回开的时候,我见一辆豪华的白色车一直走在我们前头,便问阿瑟,谁呀?
阿瑟说:“素力葛先生的车,他坚持要送我们回酒店。”
我没说什么,闭目打盹。
回到酒店,鲁超哥哥还打算跟我唠嗑,我怕他唠着唠着又来了兴致,便赶他回房去,说我好困,你那些感受,到了芭提雅,我好好听你说成不?
他顿感没趣地说:“你今天不去健身啦?”他说他还打算陪我上顶楼呢。
我说,当我大力神啊?澡我都懒得洗,赶紧回去睡吧……
我真的不打算洗澡了,打发走鲁超哥哥,准备刷个牙就上床,明早起来,洗个澡,上路。
我刚挤完牙膏,床头座机响了,我返身去听,是前台。
前台说,Tony先生?你大约几点能到Pavilion-of-Regimen?
我诧异,我说我没打算去呀。
前台说:“你定了今晚的服务。”
我说,你们没搞错吧?不可能。
“没有错,钱都付了——”电话里的小姐报了我房号和名字。少顷,说:“是素力葛先生替你安排的。你……”
碉堡,他送我们回来,在酒店门口和我们握别后,原来去办了这事呀。
阿瑟知不知道这事?他一定知道。可他没跟我说啊。
我估摸素力葛只为我一个人做了预约。心挺细的,知道我们一行人就我下午没去——我在饭桌上好像是这么表达的。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既然这样,连钱都付了,我就去吧,别负了人家一番好意。
看看时间也就十一点,还行,我趿上拖鞋就去了,还穿着宝蓝色的西服裤。
我在“养身阁”前台签字的时候,看了价单,哇,收费很高啊,比下午替沈姐付的费高多了。便问,素力葛先生怎么安排的?
前台小姐仿佛没听懂,答非所问。
我没再说什么,随着领班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