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我若成佛 41、莫斯科郊外的阳光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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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莫斯科郊外的阳光森林
自打下飞机就发现莫斯科满城尽是美男美女,肯定是和血统有关。我们全队人的感受就是“难怪俄罗斯人傲慢”,这么优秀的人种,在世界上不嘚瑟才怪。连跟队的上海模特,平时拽得不得了,这回也不得不承认,街上随便撞上一个就是标准的“广告男”。
来报到的俄罗斯男模一色小头宽肩,三个人中间就有两个金发。其实没等Liza报告,他们进酒吧的那一刻,我已经注意到了。美男就是美男,走哪儿都抢眼。
地接跟我引见,我一边和他们寒暄,一边给他们要了伏特加。俄罗斯男人没有不喝酒的,酒是俄罗斯的“国饮”,就跟茶是中国“国饮”,“可口可乐”是美国“国饮”一样。在俄罗斯许多城市,你都可以看到这样的风景:下班时,几乎每个男人手里都抓一啤酒瓶,一路走一路喝。喝得烂醉就地躺下的事太稀松平常了。无怪俄罗斯人说,俄罗斯最头疼的不是相距15倍的贫富差距,也不是民族宗教问题,而是酒驾。遍及全国的酒驾基本没办法惩治。政府颁布禁止酗酒法令,也只能以喝了酒是否肇事作为一条硬杠。也就是说,你酒驾没人管你,只要你不闯祸。闯了祸只要你不一而再再而三屡屡失手造成不可挽回的人员伤亡、财产损失,法律就不予追究。
我在自己的伏特加里加了不少奶油和碎冰块,几个男模相互看了一眼,因为他们意识到这人是很懂伏特加的,懂伏特加也许就意味着很懂俄罗斯。
我见他们几个在伏特里加了一些百利甜酒,然后很大口地喝着。
三个男模都会一点英语,口音不纯,词汇量有限,但普通交流没问题。我们差不多年龄,很快就处得很自然,我希望他们能在我们租住的酒店住下,主要是考虑作息时间一致,行动一致,节约工时。他们表示很乐意。随后,我问他们有没有注意到合约中有关拍摄内容的条款,特别是“内衣拍摄”的条款?没异议吧?我问。
三人聚一起嘀咕,用我听不懂的俄语交流着什么。
开始我以为他们比较保守,对这一点不大能接受。后来才意识到,他们对“Maleunderwearshooting(男士内衣拍摄)”这个词不是很懂,在猜呢。于是我连比划带说,Briefs(内裤)……BoxingVest(拳击背心)……T-Back(T型背心),终于让他们明白了我意思。
他们笑了,说:“是的,没问题,我们曾经有做内衣秀。”
Oh,veryideal(哦,非常理想)!我说。
我之所以要急着对这事提出征询,是因为我们在和俄方经济公司签署合约时,打了个埋伏。
按企划,大E的广告一般情况下都需要制作三个版本,分别打入世界不同地区。一是投放中国大陆的,我们称之为“洁版”的那种,广告时间也比较短,大约在15—20秒;第二种版本的投放对象是除中国以外的亚洲地区,比如日本本土,韩国,重点是东南亚;第三种版本则是针对欧美消费市场。说白了,是在广告内容大体一致的前提下,根据各国不同的文化背景,设定了从卫生版到微辣版到重辣的三种不同口味。实际拍摄时,也许要比通常意义上的“男士内衣”尺度大。大到怎样的程度,我和老大心里都没底,要视情况而定。
我们之所以在合约的表述上,点到为止,仅仅只提及一个“男士内衣拍摄”,是因为倘若要进行较大尺度的拍摄,需要支付“附加费用”。而这个“附加费用”就没边了,闹不好经纪公司会漫天要价。当然,由于一些拍摄计划实现不了,这些“附加费用”很可能打水漂。这种打埋伏的做法,完全是出于节约制作成本的考虑。而如何成功实施合约以外的拍摄,就考验我这样的执行总监灵活处置见机行事的能力了。
当我婉转地提出“内衣拍摄”时,我发现他们的笑容非常天真,也非常质朴。这种笑容在中国同龄男生中几乎看不到。我的征询看似很礼貌,尊重对方,其实是在摸底,试探这几个模特的接受程度。
俄罗斯就业问题非常严峻,而摩擦性失业在青年中占了很大比例。所谓摩擦性失业就是在就业流动中的失业状态。即便模特这样的高薪酬行业,需要有特殊条件的人来承担,也不能幸免,甚至风险更大。所以,他们更看重机会。如果有机会和国外机构合作,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天上掉馅饼”,是职业生涯中不可多得机遇。
看得出,他们的态度很恭谦,小心翼翼地与我们交流。就这个态度,我估摸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们毕竟是4A,不是P。M。C(Pornographicmoviecompany-某类电影公司),相信他们会尊重我们拍摄要求。加上我们打一开始就实行收买人心政策,主动请他们入住五星酒店,待遇与我们一致,这在俄罗斯模特行业中怕是绝无仅有的。他们应该看到了我们这个团队的友善和诚意。感情上能融洽,没有人为的排斥和抵触,其他的问题就好说了。
老大和杰杰过来,我向他们介绍了三个男模。老大问我怎么样?我说,没说的,不用挑,个个出类拔萃比我们自己的好。
杰杰在一边啧啧称赞:“天生上镜的,轮廓真好,连化妆造型都不用做。”他说,“我在这里可以休息了,好好在俄罗斯玩一玩。”
不久,我证实了这样一个规律,俄罗斯的美男通常在25岁以下,美女肯定在20岁以下,过了这年龄,男人都会像西伯利亚熊,女的则是一身肥膘,*红在那里肯定是属于小号的——满眼美男美女的同时满眼是胖子,这就是俄罗斯。
第二天,三个男模陪我、郑凯和摄影师去瓦西里大教堂踩点。马尾对公司原先确定的拍摄点不满意,再说大教堂对拍摄有许多不可逾越的限制,根本不可能达到预期目的,于是在我的建议下,老大决定放弃在瓦西里大教堂的拍摄计划,说:“我们还是把拍摄重点放在圣彼得堡吧。”
放弃瓦西里大教堂,肯定对工作进度有影响,因此我们几个都有些心情沉重,担心未来一直出现计划外的情况。但在境外工作,人生地不熟,这些很难避免。
下午,摄影师有两个平面要拍,带着Amy她们去老皇家庄园了。我们几个暂时没有必须要做的工作,在三个莫斯科男模的陪同下去红场转了转。
我们下榻的酒店离红场很近,走一走就到了。我们在那里拍了一些照,见时间还早,男模萨拉提议说,带你们去莫斯科郊外的森林吧,那地方很好玩。
我们一致赞同,于是便驱车前往。
…………
在草地上铺一条布单子,然后趴着,仰着,尽情地晒,这就是莫斯科郊外森林的风景。
既然来了,我们打算体验一回俄罗斯人恬淡惬意的生活,于是选下一块空地。
看到周边不少当地人在日光浴,一对对,三五成群,还有肥胖的老头老太太,甚至孩子。脱成三点算是保守的,脱光了也大有人在,特别是年轻人,知道自己青春无敌,更乐意把一切袒露给大地。整个森林,俨然一座“天体营”,特别归真,特别纯美的那种。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很快会融入,觉得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并不是一个闯入者,不是他人生活中的不速之客,你有着和大多数人同样的生活态度——这是一种美好而积极的态度,“向大自然索取”是联系你们彼此的纽带,使你们不相认也相亲,放弃这些倒是显得很另类。
人们自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彼此还是能看到,再说手里的照相机摄影机多厉害啊,一变焦,距离完全不是问题。但仅仅为偷窥而来,似乎也太猥琐了。碰巧入眼,看了也就看了。瓦连京关照说,照相机可以拍自己人,最好不要对着不认识的人。我想,这是应该的,这是起码的礼貌。
萨拉他们很快从小木屋租来布单,买了防晒油。布单是很朴素的颜色,红白格或者蓝白条。小木屋兼售的防晒油,防晒指数在30—45%之间,比较适合温和的日照。像我这样经历过曝晒,又一直在作皮肤保养的,连防晒油都不用涂。
萨拉他们多半是习惯了,铺上单子就稀里哗啦地脱,稀里哗啦地涂油,好像抓紧时间多晒一会也好。碍于有我们这些“外国人”在场,他们还是挺保留的,脱剩一条棉布的裤衩,袒露出健硕的上身。俄国男生时兴穿不经漂白的棉布裤衩,有一排老派的贝壳裤纽,因为收腿,就不显得老派,反而有一种时尚和性感。其实这样的内裤我也穿过,还是从英国买的,挺舒服,特别适合晚上放松。
杰杰自打进入森林,始终处于瞠目结舌状,十足一个外国菜鸟。这会儿他问:“这地方全果果是被允许的吗?警察不会来管?”哦天,什么叫“全果果”啊?跟小松一样,他们的话理解起来真费劲,也属于鸟语。
他要我翻译给萨拉他们听,我使坏,这话到了我嘴里变成了“造型师问,别人都全LUO,你们为什么不?”
萨拉他们笑了,说:“平时我们很喜欢晒PI-PI,今天有你们在场,因为你们是远道来的客人,我们需要礼貌一些。”他的原话是“Weneedtokeeprelativemanners(需要保持相对的礼仪)”。
叫葛罗米柯的那个男模告诉我们,一个人如果全身只有PI-PI是白的,是会被笑话的。
我对杰杰“转述”,说他们说你的皮肤非常细腻非常白,PI-PI一定也很白,这很糟糕,会被当地人视作丑陋,应该好好晒晒。如果你脱他们也脱。
我说完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杰杰疑惑地问:“他们真这么说?”
我说,你不信?你试试看,你脱了他们准脱。要是他们不脱,你就再穿上。
杰杰将信将疑,真开始脱,一边脱一边拿眼睛瞟我,脱得迟迟疑疑,一步三顿,步步惊心。
老大在一边数落我:“你别瞎胡闹。”
我说,没事。
可当杰杰脱了每每要露脐的T恤,又脱了那条令人讨厌的中裤,我真有些急了,主要是杰杰的身子骨太难看,太让中国人丢脸。于是赶紧说,杰杰老师,差不多就行了,不勉强。
杰杰还算有自知之明,给自己留了面子,可他的内裤真有点骚,比模特穿得都花哨。他趴下后继续颇具萌点地往下褪了褪,露出半拉白胖的PI-PI。杰杰不失勇敢,但我明白背后的动力是什么——这叫舍命陪君子。我当即举起相机,记录下杰杰老师历史性的一刻。
杰杰在布单上仰着脖子,等着看俄罗斯帅哥秀,样子越发雷人。我对萨拉说,他是勇士。你们可以随意。
萨拉他们在杰杰的“率先垂范”下,不再有顾虑。解除剩余部分时,三个人没有流露出半点羞赧,爽快得连个硌愣都不带,坦荡得如入无人之境。
杰杰为此兴奋得嗷嗷叫,嘴里的中文夹杂着半生不熟的英语,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此刻,就希望他别太露怯,让人大跌眼镜。
确实美!
萨拉、米柯和瓦连京置身于午后的阳光下,我也几乎被打动。三个俄罗斯“九头身”美男,无论是骨骼形状还是肌肉线条都堪称精彩。三个人差不多都一个型,不能不让人想到,得传于祖宗——俄罗斯纯正血统的一脉相传。连老大这样直男的也禁不住说:“嚯哦,这么大啊?”当然他只对我一个人说,而且说的是带家乡口音的中文。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说,老实点!
我承认,我达不到那个等级。自叹勿如。但我并不因此而羞惭。没什么好羞惭的。因为我是亚洲人。亚洲人从不为头发是黑色的、眼黑相比蓝眼珠要小而羞惭,反而经常自诩“乌黑闪亮”,也常跟人夸耀,说自己的黑眼珠才是世上最明亮的眼珠。我们每一个崇尚美的人,倘若拿自己去跟其他作比较,完了还自轻自惭,对美到极致的东西充满羡慕嫉妒恨,那不完了?那样的话,卢浮宫的油画都得被涂鸦,米氏的雕像都得遭暗算,满大街跑的都将是嫉美如仇的小人。一个有自我轻贱意识的人,说实话,在这个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充满美好事物的世界里,是没法真正过上愉悦生活的。
按照亚洲人的审视事物的眼光,这三个俄罗斯小伙子都应该是童男,这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我奉劝那些经常生活在传说中的朋友,一定要摆脱网络上那些不负责的言论绑架,以事实为依据,以证据为准绳。在中国产生的传说,也许适用于中国大部分地区大部分人,但不具普世意义。橘愈淮而为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真理出了国境未必就是真理,这是常有的事。再则,我提醒大家,即便在中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适用率,实际上还存在着百分之一的特例。而那百分之一也许恰好就撞在了你手里,就好比在人海茫茫的“连城”你撞到了我的故事。
说那么多废话,其实就一个意思:世界上的事,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不是虚。
好了,我们把话再扯回来——
那天,在森林,杰杰老师满眼都是钟爱,都是兴奋,都是捡到了金币。他很有心得地对我说:“都说人是上帝创造的艺术品。其实,人,大多数乃至绝大多数只是艺术品的一个石膏小样,”他冲三个俄罗斯男孩怒了努嘴,“这才够得上是真正的、已经完成的艺术品。”他还补充了许多量化指标,来说明艺术品的基本规格,好像是受了政府委托,在制定行业统一的质检标准。杰杰说他自己就不是艺术品,顶多算是个做坏了的次品,是那种要被砸掉的石膏模子。这点杰杰老师还是蛮谦虚的。就冲他敢于自黑的劲头,我觉得杰杰老师不失可爱。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以西画“浴女”的婀娜姿态扭曲在布单上,肥嘟嘟的手托着圆鼓鼓的脑袋,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应接不暇。我则坐在草地上试穿新买的鞋。
我系着鞋带说,杰杰老师,在我看来,你不适合用石膏坯子来形容,尽管你很白。本质上你更像个面团。
他狠狠啐了我一下,“讨厌——”完了又说:“你最讨厌了,就不能给我打个高分吗?就像我的高中老师,每次都要莫名其妙扣掉我一些分数。”
我不清楚杰杰到底是不是真的是盖。我们平时说一个人是盖,或者说像盖,往往是通过一些表面迹象便妄加揣测,不经同意、不加印证、不由分说地把帽子给人扣上。比如,这人说话比较娘;心思缜密,做事细致;偏好穿中性服装;又比如,热衷于混迹于男生群,但不是歃血为盟有心结交兄弟的那种;还有,比较有女人缘,但和帅哥被女生哈不可同日而语……总之,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让你对他的取向下了定论。而杰杰恰好符合上述所有这些基本要素。
倘若,杰杰真的是盖——我是说故妄认定杰杰是盖,那这一天他算是“老鼠掉在米缸里了”——这是我干妈常使用的语言。他跟我们没跟马尾他们去老皇家庄园算是跟对了人,他心里一定感恩得要命。一个盖,有什么比看到一个乃至数个阳光下的美男更能让他热血沸腾呢?我猜,这会儿杰杰该有非份之想了,甚至有了一些状况,否则干吗老趴着不挪窝?为什么不翻过身来晒肚皮?事实上,即便除了一些状况,也是人之常情,是受了美好事物的蛊惑,引发了内心的波动。然而,我更想知道的是,老大郑凯此刻是什么反应?他是地道的直男,内心有没有因此而产生些许波动?倘若有,说明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怎么来解释同志心理以及生理现象?这是我很想探索的一个盲区。
要真实了解郑凯,无非是鼓动他也参与“日光浴”。但就眼前的情况,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老大明确表示他不晒,并且坚定地婉拒我们的“盛情邀约”。他这种斯文型文科男,满脑子认定自己是头儿,放不下架子。他喜欢端着,我完全能理解,但……会不会是有别的情况呢?
我很想知道。我内心求知的迫切,几乎到了想去摸他一把的地步。
当然……我不可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