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五:君皆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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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被杀害的精怪确实皆是些行凶作恶的孽徒,但是下手之人的手段也着实残忍,如若是宣子落做的,沈清夕眸中有一缕清光掠过,光是想想他便掌风蓄力实实地对着宣子落推去了一掌。
一个除非宣子落体内内力雄厚,才能一夜追杀这数十精怪,此刻还安然无恙处之:二个,除非宣子落被邪祟附体,心性会才便得如此残暴。
而不论是两者其谁,这一掌定是对宣子落毫无作用的。
只是,眼前宣子落却被沈清夕一掌拍倒在地,他喉中一阵腥甜,一膝发软地半跪着。
体内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都差点被沈清夕拍了出去,宣子落艰难的吞咽喉中残血,死死盯着沈清夕的眼眶胀红,他嘶了嘶嘴角着实怒道,
“沈清夕,你头颅带疾吧!”
二人谁身上的怒意都不小,压迫之气让周遭众人打了个冷颤。
妇人回过神后,站在中间为难劝和道,
“二位道长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呢?”
“你……”沈清夕此刻还有些质疑地猜测着,但一掌下来他确实没打出什么,又是说不出什么话反驳。
但他警觉道,
“可是子落,你鞋靴上的残血作何解释?”
眼中宣子落的鞋底还粘着蛤蟆精心脏上的血肉,沈清夕看的有些反胃。
宣子落抬脚看时也眉头紧锁,虽然他前生学医没少见这些东西,但现在黏在他脚底,确实够恶心的。
他又看向周遭吃瓜众人,终于明白刚才妇人为何不信他反而作笑道他太过谦虚。
可是宣子落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昨晚有人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此刻他带着半边脸的疼痛,和喉间的惶然碎痛感,迷茫又有些无助。
沉寂了一刻,眼前沈清夕走近朝他伸出一只手,语调柔和不少,
“罢了,先起来吧。”
宣子落只是避开了沈清夕,手抻着地自己费力站起身。伸出去的手掌有些空落落地握了握拳,沈清夕默然收回背在了身后。
妇人松了口气,连忙缓和气氛说早膳早就备好已经送到了他们院中,又吩咐几个小厮处理花园里的尸身。
沈清夕是自己一人回去的,宣子落要辟谷四十九天,早膳自是与他无缘,干脆眼不见为净。
房间里,沈清夕看到桌上摆着一碗冰镇酸梅汤,他端起来舀了一勺抿了一口,口中的酸梅汤一点不酸反而甜得很。
他抿唇笑了一下,晨光下他眉目展笑,本就是干净清秀的容貌,再加上通透细白的皮肤,他明明比宣子落要大七八岁,却似是宣子落的同龄人。
沈清夕想起宣子落的母亲钟楚熙,也就是他的师姐最喜欢给他做的酸梅汤,钟楚熙喜酸,做的酸梅汤也酸的掉牙,但从小到大他在师姐面前从来都能喝两碗。
尽管喝完回去会胃痛的彻夜难眠,只要师姐高兴他就会喝。
又想起宣子落已经仙逝的父亲宣安成师兄最喜辣油泼的凉面,他无奈的皱眉苦笑,胃有记忆的绞疼了一下。
宣安成在他幼时,总会带着他去凌仙山下吃一碗油泼辣子面,故意把他嘴辣的肿红后,又借着机会领他去找楚熙师姐讨一碗酸梅汤解辣。
幼时沈清夕虽被折腾的不轻,却幸福快乐着,可如今……
沈清夕放下了喝了一半的酸梅汤闭眼道,
“如今师兄不在了,宣子落你莫要辜负师兄期望。”
坐在院墙头外的宣子落打了一个喷嚏,他找了些井水自己浸了毛巾敷了脸感觉好受了一些,坐在廊下石阶上懒懒伸出一双长腿百无聊赖起来。
他生气从来就像烟囱上的炊烟似的,缭绕时能把白鸽熏成黑鸦,消逝时却只需一阵微风就能无踪。
隐约间听见有人在讲话,他走了过去碰见了妇人和一男子。
妇人看见宣子落眼中有一瞬讶然,见宣子落看着身边男子连忙介绍道,
“道长好巧,这便是家中主公。”
这妇人的相公长相清秀,气质儒雅,十分客气的谦称道,
“鄙人姓沈,近日家中锁事还麻烦仙长操劳了。”
这沈家世代经商,未曾出过做官的进士状元,但是乐善好施,特别是家中主公主母,是方圆闻名的善人,经常会接济穷困书生,潦倒老者,或是逃荒饥民。
这些都是宣子落从下人和附近街坊那听到的,关键是他家近年来开了间钱庄,借钱者无利息只需按时返还即可。
宣子落觉得不合理啊,就算世上老实人占大多数,但也总免不上遇到几个漏网之鱼,赖债不还撒泼敲诈的。
沈家如此开钱铺无利反亏。难道是嫌钱太多闲的,再说积善造福,也不是这么作法的。
“沈公子着实客气。”宣子落拘礼笑道。
他打量了沈家主公一番,见他遇风就要咳,夏日里却衣着依旧厚重,主虚在气。
沈家主公这便猛然作咳起来,沈家夫人就慌忙扶着相公,一片顺背一边又无奈道歉道,
“道长,这……
相公他久疾难愈,不可在外久留,实在是抱歉,我们现在得回去了。”
“这倒不妨,不过可有小道能帮的上忙的?”宣子落见沈相公咳得撕心裂肺,也在心里抹了一把汗。
妇人摇摇头,眼眶间起雾多了一层朦胧。
望着二人相依而去不远,宣子落旁边的墙头又落了一只黑鸦对着宣子落喳喳喳地,宣子落对着鸟道,
“你认得我么?”
黑鸦的脑袋左摆右摆地,刚收起的翅膀还在小幅收合着,它不住的盯着宣子落的瞳眸,看出一丝血色后想起什么似的,哀啼一声旋翅高飞了。
宣子落道奇,是要死人了么,叫得那么惨。之后他没再多想就去了钱庄。
到了沈家钱庄却看到沈清夕已然先他一步驻足在门外了。
宣子落目不斜视地径直往里走去了,这钱庄里随处可见的佛家迹象,鄙如瓷瓶里的菩提叶,案柜里放的几本不让人瞩目的佛经,还有老仆腕上的一串檀珠。
屋里还熏了淡淡的檀香,宣子落闻得有些晃神,他与钱庄老仆相对而座道:“家公,我想借十钱可行?”
老仆手按着算盘在算帐,抬眸瞧了眼漫不经心问,“十钱什么时候挣不到,要来这借。我问你,你借十钱做什么用啊。”
“买酒。”宣子落歪了歪头,展露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身后刚跟进来的沈清夕闻言暗暗皱眉,转身又退了出去。
屋内老仆端起了算盘算着,手指动的飞快,“好啊,什么时候还?”
“今夜酉时,”宣子落还不忘追了句嘴,带着虎牙的笑更显乖张,“不还你即刻可来找我要债。”
老仆冷哼了一声,拿了串铜钱放在了桌上,他道:“这是十钱,你拿去,右边名册里画个押。”
宣子落拿了笔看着眼下的名册故意道;“怎么你这名册做的跟功德录似的,对了,钱庄的生意好么。”
“不亏,”老仆不耐烦赶人,“记了就快走。”
宣子落放下笔拿了钱撇撇嘴心道,真是个怪老头。
再等他转身时发现沈清夕已经到门外去了。
“清夕君,”宣子落出了钱庄的门就贴着沈清夕走,几近耳语道,“清夕君去钱庄不借钱,做什么?”
沈清夕往旁边挪了半步,满面冷傲。
“嘁,”宣子落叹了口气道,“我向你赔罪不成?”
沈清夕停了步子,终于肯看着宣子落,眉含气郁,“为何染酒?”
“偶尔小酌罢了。”又是问罪,宣子落转念想道,“你即看不惯,我以后不当着你面喝就是。”
肯定是没答出让沈清夕满意的答案,沈清夕又不讲话了,像个聋哑似的叫答不理。
宣子落吹了口气,心道哄不好就算了,又不是他爹他娘他媳妇儿。
白日里宣子落说今夜酉时会还钱,不还就让那老仆来找他要债。
此刻酉时未到,宣子落卧房里的烛火就息了。
暗夜里,有另一人的脚步声悄悄靠近,那人手持这匕首从窗子翻进了房内,寻到床沿就狠劲把匕首往卧榻上刺入,却不想一刀下去扎了个空,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正在门口站着的宣子落骇得退到沈清夕身后,他浑身汗毛倒立,“小道不过还钱迟了几刻钟,你就这般要我的命?”而后把十钱扔了过去,他喟叹人心道“小道是让你来追债,可你怎么还想害人害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