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兴懒困倚微风 第十四章 陶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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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庄主说的可算话?”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到大厅,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很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边。
声音浸透着养尊处优的上位者的威严,又夹杂着说话之人的几分内力,听到的人顿时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原本有些杂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四下张望。隐尘上前一步,站在莫子皓身前,眉眼微沉:“阁下出声前,人在庄门口,声音传到时,人已站在厅门外。如此本事,何妨出来一见?”
门外的人并未出声,良久才回答,声音竟是有些激动:“既然你要见,那便见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现在大厅门口。
来人的长相上几乎看不出年纪,从说话的声音判断,大约是三十上下年纪。身形高大魁梧,穿着一件样式极其简单的黑色袖边长衫。眉眼之间不怒自威,双眼微眯,整个人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偶尔抬一抬眼,目中射出的精光彷佛将人完全看穿一般,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来人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隐尘,那眼神里蕴含的似激动,似惊异,似怀疑,似心痛,似难舍,似疼惜,似宠溺……太多太多的感情在内,一对眸子如同无底的潭水,让人想要深探,却怎么也看不清。
大厅里,有人惊讶的喊出来:“陶隐!”
不错,出现的人,正是陶隐!
谁都不会知道,陶隐在听见隐尘说话时的激动: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他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听错?这听了十几年的声音啊,这个曾经用软软的声调朝自己撒娇的声音;这个曾经用甜甜地童音叫自己“隐叔叔”的声音;这个曾经含羞带怯的叫自己“陶隐”的声音;这个曾经怒极时会一板一眼叫自己“师傅”的声音;这个曾经扭扭捏捏的来告诉自己“陶隐,我喜欢你”的声音;这个在跳崖前痛苦的呼唤自己“隐”的声音;这个告诉自己“我走了,以后就会是孤魂野鬼,你一个人在世上,也是孤零零的……想起这个我就难受”的声音;这个夜夜当自己被梦中那纤细的翩飞着向崖下坠落的身影警醒时,就会在耳边响起那句“隐,记得不要忘记……”的声音;这个,这个让自己痛到深入骨髓、无以复加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是太过思念而产生了幻觉,当初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中了无解的“断魂”的她跳下山崖,怎么可能在这里听见她的声音?但是他曾经听过无数与之相似到近乎一摸一样的声音,却都分辨了出来。只有这个,只有这个,他可以肯定是她!那是一种本能,他之于她的本能。
于是他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站在门口,那般静静地看着她。彷佛一切都不重要,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她怎么带着面具,她怎么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
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他几乎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他只想将那个身影搂在怀里,告诉她自己再不会那般傻得放她离开;再不会压抑自己感情,而不对她的深情做出任何回应了;再不会让她脸上流露出那般受伤绝望的神情了……他还想告诉她:管它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要他活着的一天,他就会陪着她一天;他会陪她去做所有她想做的事,陪着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
那声惊叫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心里暗骂自己如同情窦初开的孩子一般忘乎所以,再激动也是要分场合的。而且……清醒过来的他发现一个让他心惊的现象:她竟然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他,甚至比陌生人更不如,她的眼光中带着疏离和防备!
隐尘皱起眉,她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但是陶隐这个名字她还是知道的。陶隐——“酆都”目前的鬼主,号称“阎王”。此人堪称江湖神话,至今未逢敌手,在江湖中也算大名鼎鼎——当然,也是恶名鼎鼎。
大厅里的人有些骚乱,几乎所有人都把手按在武器上,准备一旦陶隐有异动,立刻群起而攻之。
陶隐不做声,但是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机警与精明,只是心情终究是无法平静的。
他看也不看其他人,只是径直走到隐尘面前一步的距离站定,对着隐尘微微一笑。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隐尘只觉得那一刻,眼前这个男子所有的棱角都柔和起来,整张面庞顿时生动而且阳光十足。隐尘只觉得自己对着眼前这个人再也提不起任何敌意,脸上有什么东西划过。男子的手指伸过来,脸上有轻轻的触感。隐尘看见,男子修长好看的手指上托着一滴晶莹的水珠,或者说——泪珠。
竟然,竟然只因为他这个笑就落泪了?!隐尘感到不可思议,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与自己的过去有什么关系?自己明明已经忘记了一切,根本不记得他,可是见到他如此和颜悦色的对着自己笑,自己居然会落泪!
隐尘睁大了眼睛看着陶隐,只见陶隐凝视着那滴泪珠,好看的眉皱到一起,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她,眼里明明白白全是自责和心疼。
隐尘清了清嗓子,努力平复心里那不知西欧那个哪里冒出来的奇怪感觉:“阁下若是要取琉璃剑,还请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种一直习惯于高高在上的人多半是不会遵守用来规范大众的规则的,若是闹将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打不打得过他。实在敌不过,带着莫子皓跑好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陶隐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的迹象,但是这个问题却让隐尘有些愣:这什么跟什么嘛?!
陶隐见她不说话,又道:“你若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考虑按照你们的规矩来,怎样?”
隐尘怀疑的看了看他,还是报出自己的名字:“隐尘,我叫隐尘。”
“隐尘……”陶隐在口中默默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抬眼朝隐尘和煦一笑:“好,今日便听隐尘所言,若无人烦我,我便依照隐尘的规矩取得琉璃剑,决不食言,如何?”
隐尘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