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故人依偎柳梦中 第二十二章 愁烟恨水丹青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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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高大的城门,将熙熙攘攘的人群抛在车后,路过一路繁华盛景,马车向京城最东方驶去。
颐麟庄的面纱,即将被揭开。
这个由君若白一手掌握的天下第一情报山庄里,说不定会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报仇,指日可待。
“吁——”钱叔呼喝着,四匹辛苦了大半个月的千里马顺着他的命令拉着马车停了下来。
“主子,我们到了。”车帘微动,木头一号君柏毫无情感起伏的声音宣告了赶路生涯的结束。
我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稍稍活动一来人下筋骨,这才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还是脚踏实地最好啊!这种几乎天天都在马车上度过的日子,是从小住在山中的我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但说实话,这新鲜体验实在是让我苦不堪言,这也还是君若白的高级特制马车,跑起来不怎么颠簸,要是换了一般的马车,我绝对会强烈坚持靠走的来京城的。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是用走的而不是骑马?因为……我不会骑马啊。不会骑马也不是丢脸的事嘛……谁规定会武功就一定要跟着会骑马的?
伸展完筋骨的我一抬眼,正对上颐麟庄的大门。
该如何形容它呢?果然是“意料之中”四个字最为贴切啊——
朱红的大门黄金的门环,青玉的石阶琉璃的瓦片,两尊汉白玉雕琢而成的石狮,不,是玉狮威风凛凛地伫在门口。看这阵势,不用去确认紫檀木匾额上用金粉刻的字儿我都知道这里绝对是颐麟庄没错。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君式风格真是可怕的存在啊……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这里的主人已姿态优雅地下了马车,他随手习惯性地给了我个爆栗,沾沾自喜道:“这里是个好地方吧?”
“……的确……是个好地方,”我咽了口口水艰难道,“真是……贵气逼人啊……”
指指四周的高墙,我问他道:“师兄,为什么你家的墙会在阳光下闪啊?”本来就白得刺眼了,还闪?在中午这种阳光特别耀眼的时候看上去很晃人眼睛呐!
君若白得意地摇摇他的象牙翡翠扇:“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让他们在刷墙的涂料里掺上磨碎的水晶粒和银粉,刷出来就能闪闪亮亮的了,聪明吧?”
“……”我牢牢盯住君若白兀自陶醉的脸,认真道:“师兄,你老实告诉我,现在的你是不是很喜欢数钱?”
“没有啊,数起来多累啊!”某人不屑地否定。
“那么,你很喜欢花钱?”看看这手笔,哪处不是败家的典范?!
“喜欢算不上,”某人也认真地回答着,“应该花的地方就花,我只是算不得吝啬罢了。”
“……”我看穿了,在这点上我真的真的和你没共同语言。
“主子,”木头二号君松插播道,“要如何安置叶公子?”
君若白询问地看看我,我认命地看看天。蓝天白云小鸟叫,中午的太阳大又圆啊……
唉!
大中午的叶陵是醒不过来的,对此我能比任何人都万分肯定地告诉你:他这时转醒的可能性不是零,是根本不存在!我以六年来的血泪教训保证!
我揉揉太阳穴挥手道:“给他准备一个房间吧。”
“照做。”君若白简洁道。
木头二号领命走了。
“来,我带你转转。”君若白伸手来拉我。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当先朝大门走去。君若白只是笑笑,落后我半步地跟上。
跨过高高的门槛,映入我眼帘的是满目葱翠。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空间仿佛扭曲,莫名的熟悉感包围了我。保持着一只脚跨过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外的怪异姿势,我愣是呆在了门口。
“……你看,这就是掌管天下情报的颐麟庄,”那个对我说过“对不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带你转转可好……”一双带笑的眼模糊地闪过脑海。
“小湘儿,你不进去吗?”是君若白的声音。
我回过神,迈步进庄,笑道:“来一趟可不容易,我坐马车坐的都快散架了,不进来看看就亏了!”
“那就好,也正好给我个机会一尽地主之谊。”
“麻烦师兄了。”
和君若白有一句没一句地客套着,我在心里努力回想那个神秘的声音: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要缠上我?还是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没走几步,君柏上前对君若白附耳说了些什么,君若白歉意地看向我:“君桐回来了。我要去处理点事,你先自己看看吧,我办完事就来找你。”
“事情重要嘛,师兄你放心去吧。”我笑眯眯的。
“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有些地方你别乱跑,庄里机关多。”
“好啦,”我嘟哝着,“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还怕我把你的颐麟庄拆了不成?”
君若白摸摸鼻子:“说实话,我还真的怕——”说完不等我踹他一脚,他就脚底抹油飘身遁去了,远远地听他喊道,“竹儿,好生照看小姐!”便不见了踪影。
我气恼地跺了跺脚,恨声道:“显摆什么,算你轻功好啊?!”竟然拐着弯儿说我是闯祸精,虽然我的确是,可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嘛,七年都过了一个大男人还小肚鸡肠地计较个不停,信不信我真的拆了颐麟庄?
“竹儿,你去问问木头二……哦,是君松啦,他把叶陵带到哪里去了?”反正君若白有事,我也放心不下叶陵,不如先去看看他再等君若白回来吧。
问明了地点,竹儿领着我朝叶陵下榻的景院走去。
一入院中,只见绿草如茵,几枝春梅舒展开粉嫩的花瓣,在春风中摇曳,当真是春意盎然的好地方。
推开门,泼墨描金的屏风后的卧榻上躺着一个一身素服的男子,长长的乌发披散在锦榻上,羽扇般的睫毛在俊美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青影,俨然是睡得正香的叶陵。
我蹲下身满意地捏捏他变得稍许红润的脸,随即觉得不过瘾,又掐上几掐。嗯,手感真好!这小子害我担了半个月的心,等他全好了我一定要天天对他开展训导工作,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这种不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当一回事的思想是要不得的!
捏捏掐掐了一阵,看到叶陵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痕,我讪讪收手。有点罪恶感啊……瞪了眼在一旁偷笑很久的竹儿,我清清嗓子道:“竹儿,师兄他在哪里?你带我去吧。”在这里欺负睡得死死的叶陵实在是太没有成就感了。
竹儿忍笑道:“少爷在书房谈事,现在去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眨眨眼,“我这不是好奇嘛,你带我去吧。”
“可少爷会生气的……”
“出事我顶着。”
“少爷生起气来很可怕啊……”竹儿瑟缩了一下。
“那你带我到书房口我自己进去总行了吧,”我哀求道,“好竹儿,你就满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吧,人家想瞧瞧师兄在办正事时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样子嘛~”恶,说的我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可是……好吧,不过小姐千万别说是奴婢带您去的。”经过一翻天人交战后,竹儿刚出口的“可是”在我凌厉的视线下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好!”我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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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麟庄,书房。
“查到了?”君若白坐在上首,看似漫不经心地呷了口茶,眸中神光湛然。身旁一左一右侍立着君柏、君松。
归来的君桐单膝跪地,垂首道:“属下无能。”听不到君若白的任何回应,君桐的脸上开始冒汗,他继续道:“无论属下怎样调动人手探查都查不到叶陵的情报,他整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属下真的尽力了。”
“我要听的不是借口,”冰寒入骨的声音令君柏君松浑身一颤,地上的君桐更是如坠冰窖,“越影组该换个头领了。”
“主子!”听出那轻轻语气中的沉沉杀意,君桐急忙从怀中抽出一个卷轴,“因为从叶陵处无从下手,属下又派人调查了靖平王,并在大内封存的靖平王遗物中发现了这幅画!”
“画?”君若白被勾起了一丝兴趣,“靖平王亲手画的?”
“回主子,这幅画确是靖平王亲手所画,画的内容——”君桐顿了顿,古怪道,“相信主子看了也会惊讶的。”
“哦?那倒真要看上一看了,呈上来。”
君柏取过君桐手中的卷轴,恭恭敬敬地交给了君若白。
君若白一抖画卷,目光在触及画面内容的刹那,唇边一直若有若无的邪肆笑意瞬间僵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