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思曲──鸾凤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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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有九州,分属泉州,定州、邺州、燕州、豪州、凌州、徽州、祟州八王,天子直辖京州。
泉州产香竹、定州出人才、邺州贵丝绸、燕州多贤臣、豪州养良将、凌州善刺绣、徽州名美食、祟州盛矿产,天子京州,繁华名贵之地,自然是处处精华。
九州有八子,各怀其才,名满天下。
泉州李继贤,出身世香,善治吏;定州何婉儿,女子身,韬略胜男儿;邺州王其远,商人世家,富可敌国;燕州唐漠,燕王世子,无所长,无所不能;豪州任宁静,身高威武,从军十年从无败绩;凌州唐谦,凌王世子,可蒙眼同时战于琴棋书画剑五人而不败;徽州唐重,徽王世子,其人其才颇为神秘;祟州唐麟,祟王幺子,十三岁而文武状元双中。而京州天子么,怎可与臣下同列,自然也没有敢在京州界越过帝王而称才的。
要说这唐氏王族,也算是人才辈出了,九州八子,唐姓子弟生生占去了一半。
此回要说的,正是这八子中最出采之人,燕州隆惠王世子唐漠……之弟——唐宁的风流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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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乃是先皇称帝前王父的番王属地,后传隆惠王位于三子唐慕青,勤勉数十年,吏治颇为清明。
唐慕青膝下有一女二子,长女嫁于豪州将军任宁静,已诞下一子,容貌才学举止皆出众,是有名的端庄女子。长子唐漠生来天资高于常人,亦文亦武,能人所不能,只可惜面容上稍显严肃刻板了些。提起这长子长女,老王爷每次都笑的自豪无比,直抖的那下颌上的黑白胡须都要掉掉好几撮。
可是,如若此时再有人提着“唐宁”二字,老王爷剩下的胡须恐怕要直直的翘到鼻尖儿上去——给气的!
是唐宁小世子不贤不孝么?
非也非也。
那是唐宁小世子不聪不慧么?
非也非也!
“那是怎的说法?”酒楼里,一个外乡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伸长着脖子问桌对面的人。
“表哥,你初来乍到不省得,这王爷的小世子无论品行样貌,较于大世子可都是不输的。若是入得仕途,定也是出类拔萃。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家小世子有个毛病……”
中年男子更是好奇:“什毛病?”
坐于对面的人嘿嘿一笑:“小世子啊,爱沾个美。”
“这可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男子么,爱沾个美色实属正常。是你们家王爷过于苛刻了罢。”中年男子抹了把胡须,缩回了有点儿酸的脖子。
“这你可又不晓得了。外人只道是小世子风流俊雅多情种子,今儿个香儿明儿个媚儿的,个个哄的服服帖帖。只有我们在王府当差的才知道个猫猫腻腻。”
中年男子立刻又提起了兴致:“怎的说?”
那小厮见又扳回了一局,吊着眼梢儿鬼笑了一阵儿,夹了筷子菜放嘴里嚼了吞下,又仰头灌了杯酒,才慢慢的起了话头。
“王位可都是传予长子的,知道为什么要称呼宁少爷作小世子么?”
“是啊,为什?”中年男子只顾傻傻的问。
小厮瞄了瞄周边儿,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了,才凑上前掩着嘴道:“听说皇上早年已经另赏了大世子王衔封号了,将来这王位怕是要传给小少爷的,所以府里的人都这么叫的,外头的百姓不明就里,也就跟着乱叫了。”
听的人瞪大眼睛:“这不是乱了规矩么,大世子听了不会不高兴?”
小厮嘁了声:“大世子怎么会不高兴,府里最宠着小世子的可不就是他么。不要说区区一个王位,就算是扒了皮给他做衣裳,大世子定也乐和着呢。”
这小厮喝了几口酒又说到兴奋处,不小心把话给说过了头儿,中年男子立马越过桌子捂上他嘴。
“要死了小崽子,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么?小心传进了王府丢了你的狗头!你以为在王府当个差就拿了免死金牌么?”
小厮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顿时酒意尽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哎呀这张惹祸的臭嘴!”
两人各自坐正,拿眼梢儿悄悄溜了一圈儿,其他几桌的人都正热火着吃喝,没人留心他们的谈话,才稍稍的放了心。
其实啊,那些人的脖子也才缩回去一瞬儿,耳朵尖儿还竖的长长的没收回来呢。一边继续嬉笑言谈,一边在心底里了悟的想:哦,原来如此啊!
表兄弟俩不再提王府的事儿,把话题扯到了家事上,互报平安苦恼间,刚多了嘴的小厮忽然手指窗外。
“快看快看,那一堆儿走的五个公子,走在最前头穿绿衫的就是我们家小世子。”
中年男子抬眼望去,街中心五个翩翩男子正款步而来。看行貌,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四五。
小厮所说的绿衫世子手里摇着把纸扇,身形儿走的飘飘的,眉宇间似乎尽是灵动喜悦之色。他们坐的是二楼,距离不甚近瞧的不精细,只觉那五人走在人群中任的扎眼。
中年男子瞧见唐宁世子这般形容,心中赞叹,真真个儿是人中龙凤,哪怕是远远的一眼,也像是恨不得要把眼睛都长到他身上去似的,若换了是姑娘家,准保是趋之若骛了。此时又想起刚才未说完的话题来,忍不住又问道:“你方才说的小世子的毛病,到底怎么着了?”
小厮挪了个位置,贴着中年男子咬耳朵:“我们家小世子今年都二十有一啦,换作别家男子,早该娃娃都跑了满地。王爷王妃为这事儿着急呀,拖人说了不知多少次媒,可每次聘礼都没来得及下,女方就传出不好的消息来……”
“什么消息?”
小厮又警惕的瞄了瞄四周:“说是我们家小世子品行不端,在外沾花粘草,还和青楼女子不清不楚,连孩儿都养了。你想啊,能和王府攀亲的都是名门望族,虽说男子三妻四妾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哪个贵人愿意把自个儿家的千金小姐送到个满是花花肠子的人手里糟蹋啊,而且还没进门儿就让不明来历的人抢了先养了长子。你不知道,咱王府里的规矩是无嫡庶之分,将来这王位家产都落入了庶出长子手里,正主儿不是连站都没地方站了么。所以啊,小世子的亲事从十六说到二十一,愣是没一个成的。”
“小世子真的生了孩儿么?”
“哪儿呀,咱小世子是风流多情,可不干那下等的事儿。”
“那定是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王爷起先也是这么想的,结果派了人去查。”
“查出是谁了么?”
小厮神秘的笑笑:“你猜猜。”
“仇家?还是与王府作对的人?”
“是小世子!”
“啊?”
“是小世子自个儿不愿成家,就去把亲事一桩桩的给搅黄了。”
“那又是为什?”
“我听当时在厅上的同僚说的。小世子对王爷说,家世是拖累,他要阅尽天下美人,然后自个儿再挑个中意的,否则绝不成婚。把王爷那个气的呀,要不是大世子拦着,怕是早挨了板子。”说到一半小厮贼兮兮的挑了挑眉,“其实说穿了,小世子不还是怕被管着么,要是真的成了亲,还能今儿个东美人明儿个西美人么?要是我啊,我也愿意天天掉美人窝里。”
正在街上走着的唐宁世子忽觉耳根轰热,停了脚步收了折扇。
“怎的了?”走在他旁边的青衫男子疑惑的问。
“我总觉得,今儿个好象有些不顺畅,背后老痒的慌,被人偷窥似的。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明儿再聚。”
青衫男子笑着拿扇柄敲了敲他肩膀:“你就会瞎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