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窗台上，窗外被一片皎洁的月色所笼罩，我沉陷在月色中，身体仍然因为刚才那场奇幻的景象颤抖着。弗兰克坐在我的对面，那双金色的眼睛和月色一样的明亮。
    “害怕吗？”
    面对他的询问，我无言以对。我怕，甚至是恐惧，仿佛刚才就站在地狱的边缘，只要有谁在身后轻轻地推我一把，我就会摔落进滚滚的炼狱之火，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我不愿坦承我的懦弱，我曾说过要和弗兰克站在一起，和他一同承担所有的灾难和罪孽。然而我却在一场虚幻的景象中，丢盔弃甲，险些夺路而逃。
    弗兰克靠近我，搂住我的肩膀，“如果害怕，就说出来，藏在心底只会让自己更恐惧。”
    我点了点头，“你不会因为我害怕，离开我吧？”
    “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他埋首在我的颈窝，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被刻在了我的肌肤上。
    “我怕，怕极了。”
    他轻声地笑起来，“你跳楼的勇气到哪里去了？”
    “呃，留在学校忘记带回来了。”我嗫嚅地说道。
    弗兰克松开手臂，望着我，“将来也许会有更多这样恐惧的经历，甚至会超出你的承受能力，我一直都在后悔把你拖进我的世界，把你拖进一场根本不属于你的战争。如果没有我的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你错了。我是为了你而生，所以，注定会和你的命运纠结在一起。我相信，这是上帝的安排。”
    他低着头咒怨了一句，“我讨厌这和上帝有关。”
    我不禁笑起来，然后问道，“刚才那究竟是什么？”
    “幻术。”
    “是谁？朗塞尔家族吗？”
    他点点头，“刚才发现有他们的人在附近，我追出去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其中一个是朗塞尔家族最冷血的杀手，丽莎。”
    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丽莎，多好听的名字，真的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美丽的名字竟然会是一个杀手。”
    他冷笑，“她不但名字好听，连容貌都是惊人的美丽，她想要杀的人从来没有逃脱过。他们都会被她的声音，她的容貌所迷惑，失去了自我，当他们开始发现她残忍的时候，死神已经来临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一发现她，立刻就折了回来。因为她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手段，可以令人在幻象中疯魔，丧失理智。”
    我说道，“你以为她是来对付我的？”
    “是。她就是来对付你的。”
    “为了什么？”我扯出暗夜之心，“为了这个。”
    弗兰克点了点头，“朗塞尔家族一定已经发现它在你的手中，所以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夺走它。”
    “我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示过它，朗塞尔家族的人怎么知道的？”
    “他们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出现，可以想到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他不屑地笑了笑，“所以，今天只是一个试探，而暗夜之心果然已经发挥出了它的力量，朗塞尔家族就更肯定了这一点。”
    “那我该怎么办？”我紧紧握着暗夜之心，“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保护它吗？”
    弗兰克对我温柔地一笑，“你不用想怎么办，这一切由我来负责。”
    “怎么负责？”
    “一天24小时，寸步不离。”
    我扑哧笑了出来，“24小时全天候保姆吗？”
    他冲我敬了一个礼，“当然，我亲爱的小姐，您现在有什么需要吗？”
    我故作模样地想了一想，拉住他的衣襟说道，“是的，我需要……你吻我。”
    他闪亮的眼睛晶莹地仿佛能流出水来，他按住我的双手，温柔地说道，“我很乐意效劳。”
    月光水银般地流泻下来，笼罩着我们，倒影中的我们彼此紧紧地依靠，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期许和对恐惧的一种挑衅。
    我热情又疯狂地吻他，他的冰凉似乎已经成了我身体自虐的一部分。那些恐惧，那些危险，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微不足道，这一刻，我脑中所想的，心中所念的，只有一个，我爱他。
    弗兰克同样热情地回应着我，这就像是给予了我一份慰藉，因为我知道他也同样深爱着我。我心中感念上帝，赐给了我如此美好的时光，我想就算下一秒世界就要毁灭，我也会心存感恩地接受死亡。
    激情包裹着我们的身躯，我不想停止，我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胸膛，我听见他呻吟了一声，随即温柔地推开了我。我眯着眼睛，像只乞求主人爱怜的猫咪魅惑地望着他。
    他叹息了一声，把我搂进怀里，乞求着说道，“别这样，我经不起你这样的诱惑。”
    我学着他的模样叹了一声，咕哝着，“我讨厌你的克制力。”
    弗兰克笑了，天鹅绒一般的声音，撩得我的心酥痒难耐。他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有些生气地嗯嗯着，“反正我只有惹祸的份。”
    他紧紧地搂着我，“当然。”
    我哭笑不得地埋在他的怀抱里，但是心里却是甜蜜蜜的，因为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弗兰克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他会每日每夜守在我的身边。我的人生也将从这一刻开始，和他真正地纠结在了一起，从此再也不可能分离。
    他温存地抱起我，轻轻地放在床上，俯身凝视着我的脸。我爱极了这种滋味，我伸手揪着他的衣襟，对他浅浅地微笑。
    他俯下身在我额头吻了吻，“亲爱的，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一夜的折腾已是筋疲力尽，我卷缩在他的怀中，嗅着他的气息沉沉地睡去，我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算永远不醒来也好。
    迷糊中听到弗兰克的笑声，我的嘴角忍不住扬起，这个偷听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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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因为我察觉到暖洋洋的日光洒在我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气。我嘴角掀了掀，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接着一大片黑影闪了过来，挡住了阳光的温暖，紧跟着而来的是我熟悉又眷恋的那片冰凉，就像初春的早晨不经意间的一股寒意。
    我不用睁开眼睛就能感觉出那是谁了，我微笑着张开双臂，然后那片冰凉铺天盖地地笼罩住我的全身。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的额头，我的鼻尖，我的嘴唇，我拥抱住那片冰凉，温存地回应他。
    多美妙的感觉，这不禁让我想起前段时间我每天从迷惑和不安中醒来，想起我遭受了多大的打击和冷漠。我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长得就像是被关在牢笼里的怨妇，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弗兰克笑出声来，说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的小姐。”
    我突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双标志性的金色眼瞳，仿佛一个大大的漩涡把我卷了进去。我又长叹了一声，嘟囔着，“不满意的，如今也满意了。”
    我抬起头在他的薄薄的嘴唇上吻了一口，“早安，弗兰克。”
    他起身把我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快洗脸刷牙去，安娜今天给你做了好吃的。”
    “嗯？”我瞪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笑笑，“我是个偷听鬼，不是吗？”
    我对着他吐了吐舌头，风一样地冲进了浴室。当我一切完毕换完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弗兰克居然已经把我的房间整理地干干净净。
    我不禁怔愣，“你怎么做的？”
    他靠在窗台上，晃了晃手，“用它们做的。”
    我环视了一眼我的房间，原来整理干净还真不错。我走到他身边，勾住他的脖子，问他，“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他极具魅惑力地望着我，郑重其事地说道，“乖乖的，什么都听我的，别惹麻烦。”
    我哀叹一声，“你就不能说点其他的？”
    他挑起眉头，“比方说？”
    我噘着嘴，“比方说，我只想要一个吻做奖赏。”
    他卷着我的头发，然后放在唇边吻了吻，目光却一直锁在我的脸上，那样犀利却又挑逗万分。
    “别挑战我的底线，它很脆弱。”
    我探到他面前，嘴唇离他只有一毫米的距离，他的目光依旧没有改变。我突然恶作剧似地伸出舌头在他嘴角轻轻一触，然后反射性地冲向了房门。虽然我知道这种距离，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房门打开的刹那，我听到他在笑，我回过头想看他开心的表情，然而窗台上却已没有人影了。
    我无奈地眨了眨眼睛，就这一瞬间的功夫，他突然又出现在窗口，笑着说道，“我会在门口等你。”
    说完，不等我回应又消失在了那片温柔迷人的阳光之中。
    我开怀地笑起来，蹦到了楼下，在安娜质询迷茫的眼神中胡乱地吃了几口早餐，抓起书包就往外跑。
    安娜忍不住叫道，“自行车……”
    我挥挥手，“今天我散步去学校。”
    推开大门，弗兰克的跑车就明晃晃地停在那里，我飞奔而去。弗兰克先我一步打开了车门，我坐了上去，对着他微笑。这时，他却伸手指了指车外，我回过头居然看到安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望着弗兰克的车子。
    我哀叹了一声，“快开车。”
    我的话还没说完，弗兰克已经把车像导弹一样地开了出去，卷起了一片尘雾。
    完了，今晚我可能会遭受一顿严刑拷问，如果在回家之前我还没能想出个什么正当理由，安娜绝对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一连串的叹气，然后眉头鼻子都纠结在了一起。
    弗兰克笑问，“有这么可怕吗？”
    “当然。”我吃惊地叫起来，“你可没见过安娜的厉害，若是没有一个完美的理由，我今晚别想安然入睡了。”
    前方正巧遇上红灯，弗兰克停下车，转身搂过我，“那么，我今晚正式见一见安娜怎么样？”
    我一楞，“什么？”
    弗兰克松开手，重新发动起车子，“我是你的同学，也是你的模特不是吗？”
    “好吧。”我交叉双手，“那你准备怎么和她解释你一大早就来接我，同学可不用这么殷勤，她一定会问得我们哑口无言的。”
    “嗯……”弗兰克皱了皱眉，“那就对她说我正在对你展开猛烈的追求。”
    我呼了口气，“接着她会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什么程度了？”
    弗兰克扭过头夸张地看了我一眼，“她需要这么认真吗？”
    我郑重地点点头，“是的，她就是这样的。”
    弗兰克笑了笑，“别担心，我会让一切安然度过的。”
    我有些怀疑地望着他，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安慰道，“现在这样的局面，让我完全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反而更好，我也可以适当地保护安娜。”
    他这么说，我才想起我身边是危险重重，担忧地问道，“平日里你在学校陪着我，可是谁来保护安娜？朗塞尔家族一定会想到用安娜来要挟我的，我不敢保证我能否无动于衷继续保护暗夜之心。”
    弗兰克抓起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放心，我已经安排了组织里的人，在白天保护安娜的安全。”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那个美丽的达妮亚，有些吃味地问道，“你不会是让那个达妮亚去保护安娜吧？”
    弗兰克开怀大笑起来，“我可没傻到让你整天来气，然后故意想着法子刁难我。”
    我哼了一声，故意别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看着窗外，而他却笑得更恣意了。
    到了学校，弗兰克就和我分手去上他的课去了，目前的状况朗塞尔家族不会冒险在大白天动手，所以他很放心地走了。而我却在离开他后掉进了萎靡的状态里，我惊讶地发现我的人生竟然已经无法缺少他了。我甚至不敢去想象，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失去他。
    我磨磨蹭蹭地走向教室，整个心思都在想弗兰克还有属于他的那个晦暗的世界。双手不自觉地去抚摸着胸口的那串蓝水晶，除了这个，我和他之间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牵连。
    如果朗塞尔家族抢走了它，那么也就等同于抢走了弗兰克。弗兰克会前赴后继地去追逐那颗暗夜之心，然后把我抛在一边，只要过个几十年，我渐渐地老去直至死亡，他终将有一日忘记我。
    我忍不住打起抖索来，这个可怕的想象抽去了我全部的力量，我撑住墙面勉强站在那里，整个人如同置身在冰窖一般，令我害怕。
    我不知道我的脸色变得有多苍白，全身失去力气，心脏就像被打了一拳，猛烈跳动之后又突然停止。
    “不……”我呻吟出声，比起昨夜的那场幻境更让我恐惧。
    “怎么了，艾米丽？”身后传来莉莉的声音，却好像遥远地在天边。
    她温暖的双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我，我虚弱地抬起头来，看见她满面忧色。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只能强作精神冲她笑了笑。
    “我…。。没事。”
    她仍是忧虑地说道，“那就好，可是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伸手摸了摸脸颊，“有吗？”
    她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人说道，“艾伦，你看她是不是病了？”
    艾伦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有些疑惑地盯着我，那种眼神就像是野兽盯着它的猎物。我惊慌失措地避开他的眼神，对莉莉说道，“真的，我没事，刚才可能是跑得太急了，一下子懵了。”
    她冲我皱了皱鼻头，说道，“昨天可热闹了，谁叫你不去参加，在家呆傻了吧。”
    我虚弱地笑笑，“嗯，睡太久了。”
    我稳住身体想硬撑着进教室，结果膝盖一软，险些摔到地上，幸亏一旁的艾伦接住了我，才没让我在走廊里献丑。我有些尴尬地笑笑，“谢谢。”
    抬起头，正遇上他探索的目光，他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就因为我没参加他昨天的派对吗？
    我有些生气地甩开他的双手，“我自己能走了。”
    他突然笑起来，说道，“我随时乐意为你效劳。”
    我忍不住抬头再次看向他，他的眼神里闪着莫名的光彩。我颤抖了一下，今天的他似乎和昨天全然不同。那个温柔亲切，热情阳光的男孩，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突然就想起昨天弗兰克对我说的话，叫我离艾伦远一点，因为他听不到艾伦的心。现在我似乎有些认同弗兰克的话了，他果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的……和善。
    我躲开了他，也没有理睬莉莉的叫唤，独自一个人走进了教室。
    看见索菲亚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我立刻疾步走过去，坐到了她身旁。
    索菲亚瞟了莉莉和艾伦一眼，“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坐去？”
    我故意撒娇地拉着她胳臂，“我宁愿和你一起，也不愿意做电灯泡。”
    索菲亚被我逗笑，没再和我较劲。我长出了一口气，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然而这趟课却仿佛成了我的梦魇。我依稀觉得有一双炯炯的目光注视着我，看得我脊背透凉。
    我环顾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我心里开始叨念着能快点下课，我想飞奔到弗兰克身边去，因为这种被透视的感觉非常怪异和恐怖。
    就像……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