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ART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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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
我推开窗户,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射在脸上,我抬起头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洗礼,迎接新的一天的开始。我深呼吸了一次,清凉的空气在胸口拂过,整个脑子精神气爽起来。
我回过头,望着写字台的墙面上,那整整一面墙都被我贴满了相片。我热爱摄影,整日背着相机四处拍摄,学校的建筑,学校的同学都是我拍摄的主题。
可是,自从一年前开始,那些建筑,那些同学就再也让我提不起精神来。因为,我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思想都被一个人所困住。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仿佛那一刻就像昨天一样地清晰。
那一天,天空一改阴雨难得地晴朗,阳光隐藏在云层后,只是偶尔露出几缕金光,洒落在青青草地上。我就忍不住端着相机冲出了教室,疯狂地在校园里搜索着我的镜头对象。
我喜爱摄影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在镜头中看到的世界是那般的真实,仿佛所有的情感都会在一瞬间被相机所捕获,就连石头堆砌的建筑也好象有了情感一般。
我举着相机,在镜头中搜索着我所等待的那种真实瞬间。当我的镜头从图书馆独具风格的尖顶移向地面的时候,我的镜头中出现了我终生难忘的景象。
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出现在我镜头中的那个男孩,苍白的脸庞,金黄色的眼睛,深褐色的头发,还有那种不可一视的冷漠的表情,仿佛离他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发出的一股寒意。
他的脸部曲线极具诱惑力,就好象一尊完美的雕像,漂亮地不可思议,连我都开始有些嫉妒起来。我举着相机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可是却仍是快速地按动了快门,一张又一张,仿佛害怕一个疏忽就把瞬间遗失了。
当我放下相机,他已经走出了很远,我还记得最后一张相片上是他修长的背影,给了我巨大的强烈的震撼。他的背影透着凄凉的孤独感,与这个喧闹的世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紧紧地抓住了我的眼球,仿佛这个瞬间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叫嚣着,不要走,不要走。
那一刻,他仿佛感应到我心思一般,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优雅地转过身,而那束冰冷的目光向我投来,让我全身打起颤来。
我慌乱地转身,举着相机胡乱地向着某处一阵猛拍,以此来掩饰我的注目和尴尬。然而背后那道寒冷的感觉却持续了许久,惊得我不敢转身再去看他。
过了很久,那感觉渐渐消失,我这才故做镇定地一点点转过头去,身后却早已没有了他的踪影。那个时候,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浓浓的失落,也许这偶然的相遇也是唯一的。
回到家,我急切地冲进暗房,把满满的一卷胶卷冲印了出来。我把有关于他的相片都挑拣了出来,剩下的那些都好似成了多余的被我鄙弃在一边。
我拿着相片回到自己的卧室,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床上。我从床上拣了一个抱枕倚床而坐,目光呆滞地望着我的杰作。
他闪亮的眼瞳,挺拔的鼻梁,还有漂亮的唇形,就像一首诗,一幅画,让我沉醉在其中不可自拔。我想这些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真的不敢想象往后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拍摄的,也许我的摄影梦就此结束,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去拍其他的人或物,只想望着这些相片一辈子。
那个夜晚,我失眠了,脑子里只有他的影象,不断地重复重复,一直到天亮。
起床穿衣,刷牙洗脸,我都处在痴呆的状态,仍然在回忆着昨天的一幕。安娜姑妈为我做的早餐,我也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就出门了,连她在背后叫我我都没能反应过来。
我就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到了学校,碰见了莉莉和索菲亚,我最要好的两个同学。然而她们见到我却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我的外套不停地笑我。我迷茫地低头看着我的外套,终于知道她们笑话我的原因,因为我的外头扭错扣子了。
为此她们整整笑话了我一个上午,说我一定遇见了鬼,所以把魂都弄丢了。我只是傻傻地笑着,也许我的魂真的已经被勾走了,就随她们去说吧。
下午有我选修的哲学课,而她们要去参加一个联谊,我的耳根终于因为她们的离去安静了不少。整个上午我始终没能让自己提起精神来,一个人背着包游荡在校园里,我经过昨天遇见他的那个角落,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发出的那股冷冽的气息。
我四处寻找,却没能像昨天一样找到他的踪影。我失落地离开,在罗尔教授进门之前赶到了哲学课教室。罗尔教授是个严肃的老头,他一向对迟到的学生格外的严厉,虽然我处于痴呆状态,但我也还没生出得罪他教条的胆量来。
就在我刚踏进教室的时候,罗尔教授就紧跟着进来了。我心中忍不住欢呼了一声,幸好赶在了他的前头。
我匆忙地挑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从包里抽出了书本,罗尔教授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讲课。
“我们继续上一堂课的内容,希望你们还没把上次学的东西给忘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似乎已经成了教授的惯用语,每堂课的固定开场白。估计上他课的学生都会在心里跟着他一起念,然后抽搐着脸暗笑不停。
其实他上次讲的什么内容,我几乎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每当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中也会产生一种内疚,希望他知道后不会太难过。
我无聊地打开书,随意地乱翻着。突然我感到身边有股凉意传来,让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种感觉是那么奇特和。。。。。。熟悉,让我紧张地无法自已。
是他,一定是他。
我紧张地一点点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双金黄色的眼瞳,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他匆匆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认真地听着罗尔教授的课。
他的侧脸真是完美到极致,那是任何一个艺术家都无法创造出来的杰作。我有些惊喜,却也有些不满。惊喜的是能在课堂上和他再遇,不满的是他竟然这般的冷漠和疏离。
我讨厌这种感觉,为什么不安的紧张的却只有我一个人,而他可以这么安然自若。我不喜欢自己这样的在乎,对方却毫无所觉。
我颓丧地叹了一口气,趴到桌子上打算用睡觉来忽略心中的异样感觉。可是,我却怎样都无法入睡,无法平静,无法忽略身边的人。
总觉得他用一种冷冷的目光注视着我,看得我脊背透凉。我忍不住轻轻抬起头,从缝隙中观望,却见他仍然聚精会神的听着课,完全没有看我的意思。
难道这只是我的错觉?也或者是我期望的产生了幻觉?
我放弃了挣扎,也不想再掩饰我的心情。我堂而皇之地抬起头,直直地注视着他,我的目光应该够火热够猛烈的,我就不相信他可以完全没有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我听到了他低沉的嗓音,我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动听美妙的声音,就像催眠曲把我迷惑了。
“我脸上有什么问题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仿佛是在笑,可是他说话的表情却依然那么冰冷。
我摇摇头,“没有。”
他往后一靠,“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我的行为,难道说我对他着了迷,想和他多了解一下?这种话我可没胆量说出口来,我楞楞地望着他好几秒钟,我才开口。
“你想做我的模特吗?”
他挑起眉头,仿佛是在思考,又仿佛是在疑惑我怎么会如此大胆。
我立刻解释着说道,“我。。。。。。我是学摄影的,你知道,学摄影的人总喜欢有固定的模特,可以。。。。。。可以完整地拍出一个人的神韵来。我觉得,觉得你很适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得那么迷人,不是天使的笑容,而是那种诱惑人的魔鬼的笑容。然后他说道,“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你的模特?”
听他的口气,仿佛很有希望,我笑着说道,“我叫艾米丽,艾米丽。帕克。”
他突然打住笑容,说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贸然找我做你的模特,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我接口道,“那你叫什么?”
他神情一楞,显然没有料到我那么急进。不过他的脸色非常地不好,是因为我太直接了吗?
他合上书,说道,“你难道就随意把一个男人找回去做模特吗?这可是个很危险的举动。”
我摆摆手,说道,“我可不是随便找的,你的确很合适,学校正好有个摄影展,我正要找个模特拍些作品去参加呢。”
他冷冷地瞄了我一眼,然后将脸凑近我,用他独有的嗓音说道,“如果我是个人贩子,你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囊中之物了。”
他说话时寒冷的气息向我的面颊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抖唆。他仿佛发现了我的小动作,立刻抽身退了回去,脸上的神色更是严肃起来。
他是寒冰做的吗?不管是他的语气,还是他的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冷得如同冰窖。我完整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你看上去不太像人贩子,人贩子不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这么漂亮的眼睛。”
他冷笑道,“还真是个好骗的丫头。”
我不明白地问道,“什么?”
他转过头说道,“我说你真是一个好骗的丫头,动听的声音和迷人的脸就能把你诱惑了吗?”
他的话强烈地伤害了我的情感,我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认为我是一个花痴,可是我是站在艺术的角度上找你做模特的。我想的,想的是要完成一个作品,如果你真的以为我被你迷惑了,那你是自。。。。。。自作多情。”
我的音量虽然很低,可是由于我心中太气愤,不免有些激动,还是引起了前排同学的回头注目。我的脸一定红得跟火烧的碳一样,我低下头来掩饰我的不安。
“那。。。。。。很好,”他说。
我抬头怒目瞪视他,心里极度不喜欢他说话的那个口气。
这个时候,罗尔教授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课,四周的学生纷纷整理起书本起身离开。他站起来拿起书,无视我的瞪视,居然准备走。
我叫道,“你就不道个歉吗?”
他僵直在那,等了很久才转过身望着我。他的眼睛闪着迷人的光彩,就像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我现在一定是陷于半痴迷状态,连意识都已经不存在了,更别说我的灵魂了。我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他,他的一切。
如果被莉莉和索菲亚见到我现在的神情,她们肯定又要笑话我一整天。
“弗兰克。本利。”
他突然开口,我不禁一楞,傻傻地问,“什么?”
他优雅地笑起来,连眼睛里都充斥着笑意,我现在才明白这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笑容,真正的从灵魂深处透出的笑意。
他又用他那种动人的声音说道,“我叫弗兰克。本利。”
说完,他转身又要走,我喜形于色,叫道,“弗兰克,那模特的事?”
“我会考虑。”
我心中一阵欢呼,起身拿起书本胡乱地装进包里,抬起头时他又像上次那样没了踪影。我急急地追了出去,可是却始终没有追到他。
他又消失了,我怔怔地站在校园里,目光呆滞地扫视着四周,却怎么也寻不到那道优雅冷漠的身影。
从此,每堂哲学课成了我最期待的时候,我渴望见到他却又害怕不已,那种矛盾的心理折磨地我每夜难以入睡。只要睡着了,就会做着有关他的梦,我梦见他站在我的面前,用他一贯的眼神看着我。
那么哀伤,那么自责,那么纠结,把我都迷惑了。我无法明白为什么他的眼神中会出现这么多不明的情感,我想开口问却发现自己竟然开不不了口,只能看着他,与他平静地对视,然后等着他离去。
我痛恨死了这种滋味,仿佛没有止境,仿佛这就是未来的命运。
再见到他,他也没有提起是否答应做我模特的事情,而我也不敢再去问他是否愿意了。我们那么近地坐在一起上课,竟然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想起了我夜晚的梦,仿佛梦中的沉默跟着我的思想一起来到了现实中。我多想知道他的一切,知道他来自哪里,知道他喜欢什么。
然而没有多久,我就从学校的那些八卦传闻中知道了一些点滴。我计算着他来学校的时间,才短短的几个月,可是他却突然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了全校女生追捧的冷漠的白马王子。
她们疯狂地打听有关他的一切,知道他从欧洲来,他喜欢独处,他不喜欢喝可乐,他喜欢喝冰水,他念哪一科,什么时候上什么课,几乎要把他所有的秘密都挖掘了出来。
我不禁叹息,果然迷人的脸终究是讨人欢喜的。
可是,他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仰慕了,他已经为众人而生。
尽管我发现他并不喜欢成为仰慕的对象,他并不喜欢受别人的追捧,而对于那些火热的目光他则采取回避和漠视。甚至对那些女孩公然的示爱,也都置之不理。
他的冷漠和孤傲,非但没有让那些女孩怯步,反而更是让她们疯狂地追逐他。
现在我更不敢靠近他,不敢和他说话,对他到了望而却步的程度。有时我发现他会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可是我却不敢回应他。我怕我会迷失在他的眼睛里,然后不顾一切地靠近他。
我只能用我的相机来记录他,把他藏在我的胶卷里,然后带回家,一遍又一遍地想他,几乎到了自虐的地步。就从那时开始,我相机中唯一记录的就只有他了。
而我的梦也一直持续着,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我也不想停止,至少这是我唯一能靠近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