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锺情怯(动情思)  第二十六章 长恨此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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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
    玉花停夜烛,金壶送晓筹。
    今年迎气始,昨夜伴春回。
    玉润窗前竹,花繁院里梅。
    清晨,一缕阳光悄然敲开了窗户,从影帘的缝隙中照进来,在地上映出点点光斑。
    屋内纱帐垂着,看不清内力。
    纱帐外,一张紫檀桌,桌上一只紫砂壶,陪着杯子,安静地坐在杯垫里。
    旁边一只淡青色香炉,炉子上花纹已经淡了,磨得看不出痕迹来,却还在用。
    青色里隐隐泛出光泽,闪动着,照耀出一些残破的金线影像。
    炉子里三支檀香,静静燃烧着。
    炉灰是新添的细沙,平平铺着,中间陷下去一点,有烟尘落在上面,积着淡淡的灰白。
    周围还有三支残留的香柄,露出来的头焦黑,还是新的,向外翻着皮,想是有人半夜换过了。
    檀香还在燃,寂静无声的屋子里,烟雾升腾起来,袅袅上升。
    乍然飘进了阳光束里,就跳起了华丽的舞蹈,旋转飞舞,翩跹游移,同细小的灰尘夹杂在一起,渐渐地,分不清谁是谁了,就一起飘出院子去,四处游走,任由新的烟雾升腾起来。
    水晶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
    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
    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雪白的纱帘,挂了半面,一边垂下来,尾端五彩的流苏垂到了地面。
    微风撩动,似要把那纱帘也掀开一角,窥视藏在其中的秘密。
    隐约看到淡紫的床帐,高高垂挂下来,遮住了紫金雕花大床。
    而床上……一个雪白的人影静静伏着,被子胡乱掩在只着单衣的身上,雪白纤细的脚踝露出来,白皙的脚趾支着身体,脚背似要弯折一般,脚面上皮肤晶莹细腻,竟显得透明了。
    因为趴着,半边脸掩在枕头里,看不分明。凌乱的青丝披散了一身,华光流泻,黑亮的,柔顺的,有些弱不胜衣地要滑下那光滑的脊背。手指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尖端,圆润非常,指甲紧紧贴着皮肤,像粉红的小贝壳,不知道揭开后会不会有美丽的珍珠出现。
    露出来的半边脸,有些呼吸不畅,泛了满脸的红晕,衬得肤色晶莹透亮,美艳异常。闭着的眼睑微颤着,带动着纤长的羽翼振翅欲飞,眼尾处微微上挑,勾抹出无可比拟的妩媚风情。眼角湿润着,呼吸急促着,渐渐地,凌乱起来,仿佛做了什么缠身的噩梦,眉心皱起来,眼睑也跳得一下比一下剧烈,红唇抿紧了,莹莹皮肤越来越红,偏偏风情无限。
    他趴卧着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手指一颤,睫毛急剧震颤。
    是要醒了。
    似是要叫,却死死咬住了唇不让自己叫出来,陷下去的唇色泛白湿润,压力却迫出红痕来,诱人亲吻。绞尽的眉间一松,痛苦的神色渐渐消散,是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
    隔了半晌,气息渐平,面上晕色渐褪,恢复成清冷的模样。
    他睁开眼,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原是睡姿不佳,一晚上压了筋骨所致。他翻身起来看了看,被子是胡乱搭的,脚都没有遮住,里衣也是凌乱的,胸前带子已经散乱,很明显是被人粗略扒了衣服随便扔上床的。
    居然还知道给他放下头发。
    他在心里冷嘲一句,开始观察自己现今的处境。
    脚在外面晾了一夜,此刻冰冰凉,他赶紧缩进被窝里来,暖暖身子。一边脸上也感觉血液不畅,他无语地坐起身来,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
    布置很素雅,白墙灰瓦,床是靠着东面墙的,面对着床的墙上挂着一副梅花,风姿清雅,高洁如雪,画工很不一般,像是名家之作,画幅右上角边还有几排墨黑小字,小字下面印着一个大红印章,隔得稍远了些,不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北侧开着一扇镂花窗,两边窗棂打开,还留着一层薄纱窗,窗外薄薄阳光顺着窗棂切割透进来,洒落一地破碎的天光,斑驳影动,颤动不休。窗下一只红檀木梳妆台,四方菱镜光洁透亮,照出一室一尘不染。
    梳妆台上除了一只漆黑四方盒子,别无他物,十分整洁。盒子表面上雕着花,四个角上金纹掩盖连成一线,镂刻文线深深嵌进盒身。梳妆台是一个“T”字形,两边宽柱稳稳支撑着台面,中间是空的。
    在中间空暇的地方,放着一只小凳子,似乎是圆的软凳。床头旁边则放着一只暖手炉,青瓷碧瓦,盈盈透着光泽,两只把手上都镶嵌着缠绕龙纹,炉身上绘着百鸟朝凤。
    南面则是一张雪白纱帐,层层叠叠罩住了小小的空间,隔离了外间,看不真切。房间里还有隐约馨香的味道,这种味道倾城很熟悉,从前他有一段时日夜夜不能入睡,娘就在房间里点上这种香,香味是淡淡的,却很有点像杏花的味道,浓郁中带了点苦涩。
    是一种西域进贡的安神香,他那时候几乎全靠了它才没有把身子拖垮,效果是很好的。刚点上时格外浓郁,飘进鼻端异常馨香,很快就昏昏欲睡。越到后来香气反而淡了,即使在密闭的房间里燃烧一整个晚上,到了早上也只剩下淡淡的若即若离的一缕了。
    能弄到西域的贡品给“客人”用,身份倒是不简单。
    似乎品味……也很不错。
    倾城回过头来,意外地在枕头旁边发现了一角衣衫的下摆,和一张折起来的纸张。
    衣角是白色的丝绸,上好的,似乎是被人扯下来的,断口处有些毛,绒绒的,还带着些藕断丝连的残丝。倾城脸上一红,知道这是自己昨晚最后一刻撕下来的,这人发现了,不拿走,偏给他取出来放在枕边,这不是取笑他么?
    他又去取那张纸,打开了,却是一首诗。
    红窗寂寂无人语,暗淡梨花雨。
    绣罗纹地粉新描,博山香炷旋抽条,睡魂销。
    天涯一去无消息,终日长相忆。
    教人相忆几时休?
    不堪枨触别离愁,泪还流。
    好风微揭帘旌起,金翼鸾相倚。
    翠檐愁听乳禽声,此时春态暗关情,独难平。
    画堂流水空相翳,一穗香摇曳。
    教人无处寄相思,落花芳草过前期,没人知。
    字体是秀雅的小篆,笔力浑厚,笔锋微扬,笔画的尾端稍稍拖长,带出一股雄厚的劲力。明明是伤春悲秋的诗句,偏偏在他笔下,就显出金戈铁马之声,别有一番风流情致。
    难道是附庸风雅?
    倾城忍不住要笑,嘴角一拉再拉,终于大笑出声。
    原因只缘于,雪白纸张的最下方,竟然仿照对联写了几句话。
    右侧上联:弱冠弄柔翰。
    左侧下联:卓荤观群书。
    上书横批:色艺双绝。
    这些个字却不是先前的笔迹了,再看纸张也是有重新折过的双重折痕,应该是另一个人后来添上去的。字迹很清秀,落笔有些不稳,是没有内力的缘故。笔画颇是青涩,似乎才学了写字不久,正练字似的。那些字也没什么章法,看不出是个什么字体,很是小巧,几乎挤在了一起,墨也有些微微的晕开,乍看上去,那些字就是一扇小门,十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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