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杀人？
    
    流星街有着自己的解释：为了活着。
    旅团有着自己的解释：因为是些无关的人。
    左拉却解释不了……
    
    看多了漫画和武侠，就崇拜起那种一人一刀，杀出重围的畅快和淋漓。说自己杀人像跳舞一样的时候，这样刻意地加重了杀人的美感，却忽视了那些狰狞和苦楚。
    可那真的只是漫画和武侠，看过真正的战争吗？色泽永远是昏暗的，声音永远是嘈杂的，气味永远是刺鼻的。就好像——现在。
    
    看着身旁一片狼藉的尸体，左拉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液，粘腻的触感和强烈的血腥让她有些反胃。
    “没想到左拉也很厉害嘛！！！”窝金在一旁兴奋地大叫。
    “切，小儿科。”飞坦在一旁冷语了一句。
    “……”萨尔很沉默地看着她，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呵呵”西索玩味地笑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玩具。
    
    而库洛洛，满意地笑了笑。
    
    跟着旅团已经5个月了，转眼已经到了7月。自从上次全员集合过后，西索就离开了。偶尔有大活动的时候，他也会回来看看，可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而左拉，则被库洛洛留在了身边。
    
    不断告诫自己，要等。
    
    旅团的基地是一座小镇里有些年岁了的别墅，三楼的展览室里还有以前主人收藏的玩具布偶，地下室里则垒满了红酒。库洛洛从来不喝酒，他也从来不是话多的人，很多时候，他只是端着书，安静地看着。
    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对话。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左拉为什么想要加入旅团？”
    “我也一直觉得奇怪，团长为什么会组建旅团？”她叫他“团长”，已经叫得很顺口了，
    “旅团吗？只是一种理想的实体化。”
    “胡作非为也算是理想吗？”
    “恩，我很喜欢你这个总结，只是胡作非并不是理想本身，只能算实现理想的手段。”
    “呵，还真高尚呢。那如果有一天团长你因为旅团而死了，算不算一个虔诚的殉道者呢？”
    “左拉好像很希望我死的样子？”
    “是啊，你要是死了就真好了。”玩笑一般的语气，听不出真假。
    
    “左拉觉得旅团是个怎么样的组织？”
    “很好啊，可以算是坚如磐石，无懈可击了。”
    “无懈可击吗？那倒不至于，再完美的组织结构，也会有它的缺点。”
    “原来团长完美主义者的弊病也不轻嘛。”
    “完美主义取决于每个人对于完美的定义。”
    “有点深奥了呢……不过我听别人说过，要让一群乌合之众媲美一支精良的军队，也只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哦？哪三个条件？”
    “一个共同的信念，一套有力的律法以及……”说到这里，左拉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
    看着库洛洛，左拉其实很喜欢他额头上的十字刺青，配着蓝色耳坠的柔光，让他看上去很虔诚。
    “一个领导。”睿智、果断、并且随时准备着为理想献身……
    库洛洛十指相对，轻轻叩了起来。
    “理论上的确可行，只是，既然具备了这样的条件，又怎么会只招引来一群乌合之众。”
    “旅团自然不是乌合之众，所以我说蜘蛛无懈可击。”
    “又绕回来了啊。”库洛洛笑了笑，停住了话题。
    可是旅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组织呢？借着库洛洛的问题，左拉再一次问自己。
    硬要说的话，是……一群恶鬼呢。
    
    然后有一天，库洛洛突然问她：“要不要学念？”
    之前就是因为怕暴露身份而一直没有重拾念力，对于库洛洛慷慨的帮助，左拉有些吃惊，可她无法拒绝。
    只是更让她吃惊的，是在尝试了几次后，库洛洛突然告诉她：
    “你的身上没有精孔。”
    左拉笑了笑，说了句“无妨。”
    是真的无妨，学得越多，也不过是让自己成为更加精良的杀人机器，何必呢？
    
    7月，已经入夏了，有时候会下些阵雨。
    左拉出门从来没有带伞的习惯，每次把自己搞得湿淋淋的回来，第二天就是一场感冒。新的身体什么都好，除了很怕冷，不过她无所谓，反正一天就好了，病好了就照样出门，也照样出门不带伞。
    那天走在雨里，左拉突然想起了伊耳谜。她说她不喜欢枯枯戮山上阳光稀缺的天气，即使暴雨过后也看不到彩虹。伊耳谜只是相当没情趣地回了她一句：“别傻了，彩虹那头没有金币，还是好好工作赚的钱多。”
    还真是讨人厌的家伙，左拉一边回忆着，一边又笑了。
    走到一家糖果店的橱窗外，左拉停了下来。虽然不喜欢吃糖果，可是橱窗里的花样巧克力做得还真漂亮，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巧而独立的世界。
    有些痴迷了，却突然间，在橱窗上的镜影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伊耳谜？”猛地转头，视线却随即落空。
    没有人，只能透过对街的橱窗看见珠宝店老板灿烂的笑容，左拉记得自己有在那里定做了一枚胸针，按市价算的话，她可是被老板狠狠地斩了一顿呢。
    “过两天再去拿吧。”一边想着，一边苦笑着轻叹了口气，却诧异地发现，头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伞。
    
    “团长……你怎么来了。”穿着一件花纹相当华丽的无袖T-shirt，库洛洛站在她身后。
    其实漫画人物也不只穿那特定的一套，这是左拉在参观过库洛洛的衣柜后发出的最诚挚的感慨。
    “顺道经过就看到了你，一起回去吗？”
    “好啊。”
    
    两人一伞，左拉一步一步小心地踏着。
    “为什么总是要下雨呢。”有意无意地抱怨了一句。
    “大概是因为天上有人在哭的关系吧。”
    “原来团长也相信这些妖魔鬼怪的东西。”
    “不能算相信，只是单纯地喜欢这样的比喻。”
    “说起比喻的话，从前我也有一句很喜欢的比喻呢。”
    “从前？现在不喜欢了吗？”
    “嗯，自从应验在自己身上以后就不喜欢了。”
    “我猜猜，是‘孩童般顽皮的命运’吗？”
    “……”左拉笑着，没有回答。
    “相信命运吗？”库洛洛突然问她。
    “信……而且命运无法更转。”
    “是吗？虽然我也相信冥冥之中有命势，却也不是完全的无法更转。只是很多人执著于改变那些不能更改的，却放弃了那些可以更改的。”
    “那什么才是可以更改，什么又不可以。”
    “因人而异。”
    “团长总是喜欢打哑语呢。”左拉笑着，加快了脚步。
    库洛洛也没有再言语。
    
    命运里，什么可以改变，什么又不可以？
    库洛洛，总喜欢给她出难题……
    
    “老板，这里卖绿水晶吗？”黑色长发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珠宝店的老板，五官精致得有些像玩偶，双眼却是空洞而缺乏神采。
    “年轻人，来我这里你可算选对地方了。这里可是盛产水晶呢。”老板说这，领着男子走到一个柜台前。
    男子看了看这些水晶，最后指着一个绿水晶的胸针问：“这个怎么卖？”
    “咦？”老板看了看这个胸针，最后略带抱歉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呢，这个花型很奇怪的不卖，因为是其他客人订做的，她过两天会过来取。”
    “是吗，那就算了。”再看了眼那枚胸针，黑发的男子起身准备离开了。
    透过橱窗，他看到对街一把伞下的一对男女的背影，黑色短发的男人上衣的花纹相当华丽，却丝毫不嚣张，有点“低调华丽”的味道。金发的少女一身白色连衣裙，在街道上亮得有些晃眼。
    “光看背影的话，很登对呢。”在心里默默想了想，他走出了商店。
    
    刚走出店门，电话响了起来。
    “喂，爸爸吗？恩，目标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我会交给兰让她带给你的。”
    “嗯，那我也差不多要回来了，我要回家准备一下手头的其它工作。”
    “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之后传来的，是电话那头的忙音……
    
    回到基地，才刚刚洗完澡，左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显示，是西索。
    “变态，给你两分钟，说不完自己负责。”因为对方是西索，左拉没来由地就想骂他。
    “呐~~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呢~~”电话那头传来西索的笑声。
    “……”
    “想不想见我的新女朋友呢？”
    “新女朋友？”左拉有些没听懂。
    “被你甩了，当然只能努力去发展第二春了~~”
    “……”
    “她说她养的一只叫小八的蜘蛛不见了，问你能不能帮忙找找呢？”
    沉默了一段，左拉问西索：“要活的还是死的？”
    “她说是想要活的，可是到了她手里是死是活就难说了呢~~”
    “好啊，没问题，我帮她。她叫什么”
    “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