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梁凤至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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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龙筠焰缠斗多时,我终于获得了续命丹。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不去看那仍斜倚在床上的裸露身子与夹着嘲讽的笑脸,我强压下心头的恶心与不甘,向那个房间炮去。
    应对下来,他真不肯放过我……这身子也委实虚弱。
    途中好几次险些跌倒,幸而都扶住了墙壁。莽撞地推开虚掩的房门,然而室内竟空无一人!惟有床上到地上的血迹斑驳不已,刺目非常!
    我发疯似的冲回房间,几乎忘了身上所有的痛。龙筠焰正慢条斯理地整着衣装,见我回来又露出那司空见惯的欠扁表情悠然道,『如何,还欲求不满?』
    我气急捏拳迎了上去,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包住拳头。他的手,大到将我的整个攥在手心里,任我无力乱挥都挣脱不开。我失控地摇晃他,『你杀了他对不对!你杀了他……』
    『什么?!』他蹙眉,奇怪地看着我。
    『蓝弄尘…哪里去了!尸身何处,你说啊!』我的泪不觉滑落满面,苦涩得很。
    他颇无奈道,『你冷静一点,我没有动他---兴许他是被别人弄走了。』
    一个名字跃入我脑海:杨慕荻。一定是他!他会去百雪峰救弄尘,他一定会去百雪峰!于是……命运,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要出去找蓝弄尘,龙筠焰极力阻止我。我执意要去,他信手拂过我的穴道。我狠狠地瞪他,他被打败了似的说,『好吧好吧,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便是。放心,中了叵罗断肠散还有七七四十九天可活,我们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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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銮马车徐徐向百雪峰开进,我裹紧了白貂裘氅,目光飘忽不定在窗外骨鲠的枯枝上。除此之外是满目单调的灰白。偶尔有雪粒亲吻我的脸颊,一触即化。
    坐在身侧的人将我搂了过去,大手紧紧包住我的,还不时呵着气为我取暖。这个男人,这些日子里变了好多,即使依然难敛浓重的乖戾之气,眉眼中亦不会吝啬透出些温柔。
    我有想过呆在这个人身边,任那杨慕荻救了蓝弄尘幸福他们的,我也不至于无所归宿的凄凉。可我看的出,这男人是个危险品,在他的眼中什么都比不过他的寸半江山。如有必要,他定会拿我好好利用一番。
    他曾说,『柳涩郁啊柳涩郁,丹颦者、金髯客,这般冠绝世间的顶级高手怕也难逃你区区芙蓉袖罢!』他说得半真半假,却足以令我牢牢地打上个激灵。网罗天下之士为他所用,他一定会利用我!我决不能做出如是选择!我定要找到蓝弄尘,只有他才不会……
    这人与我共同寻觅蓝弄尘的目的我不能确定,只怕是不见得好---莫不是为掌握其行踪以达成控制的目的,即是欲侍机斩草除根!
    朱鸾血珏仍在我手上,奇怪的是,他对这个似乎并无兴趣而未曾向我讨要半分,不慎被他看到之时他也故作视而不见。
    我知道,囚禁了我便等同于血珏落入他手无疑。而我惟恐于他来说,我的作用是最好的人质。
    车行渐缓,雪零落,簌簌一片。忽而,扑腾声响,一人跪于车前,激得两匹良驹嘶鸣着高昂起了前蹄,引得马车一个趔趄。那人惶恐道,『惊扰圣驾,望…主公恕罪!』
    我的前胸起伏着,身体剧烈颤栗起来。真的,是身子无意识便抖了,并非吾所愿的。我突然明白了,这是残留在这副躯体上的柳涩郁的意识。不,也许应该这般理解,依据情节需要,此时柳涩郁该抖颤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飘散出来,语音不稳的,『是,凤至哥哥麽……』
    自然看不到跪在驾前那人是何反应,总之旁边的人因这过分亲昵的话语变得很不爽。他匝紧我的腰肢凑近问道,『你叫的他什么!』
    『凤至哥哥啊!』我无辜地眨巴下眼睛继续说道,『我和他打小便一起长大了,吃同一粒果子,睡同一张床。涩郁最喜欢凤至哥哥了,把自己都给了他……』
    车外那人哀嚎起来,尤带哭音。『小郁…别再说了……』
    我说,『为什么不让人家说呢,凤至哥哥,明明是你要得那样心急,三天三夜,弄得人家疼了好久……』
    『小郁,我……』
    我打断他,『凤至哥哥,你不必感觉抱歉的,小郁我…始终甘之如饴。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尽力达成,包括接近那…蓝弄尘。小郁好乖的,都有照办哦。凤至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为什么呢,小郁明明很乖的,小郁真的好爱你……』
    那人红了眼,丧心病狂地竟拔了剑入车来刺我,一直在我身侧的人自然也是不好相与的。他的面色早已变得寒冰一般,抬手疾出恰是夹稳了剑尖,稍一汇聚内力,利刃断作两截。
    梁凤至终于力罄倒于车前,似颓废的,声音几不可闻。『小郁,为何要如此害我……你真那么恨我吗……』
    我语调未惊,却满眼悲怆,『“凤至哥哥”,过去的小郁爱你是真的。你为一己私欲投顺朝廷,更谋他全家令他孤苦无助,却仍不放过他将他逼上绝境。牺牲了他你终究得到了什么!这便是你想要的吗?!』我说得有些波澜起伏,已有些分辨不清这些话究竟是说予谁听。
    他放声长笑,似要罄尽肝脾之力。最后他说,『是了,连小郁我都放弃了却依然一无所有,此乃天意……』
    梁凤至被喝令退下,我却知道,他的仕途就此完了。
    我故作伤感地勉力挤着泪水,打定主要要将自方才起一直冰冷的空气无视到底。
    他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先开了口,『此乃你执意要见梁凤至的目的?』我不语,他便耐着性子追问,『这便是你工于心计的理由?』见我还是不愿搭理,他火爆的脾气喷涌上来,阴霾足足遮掩住整个马车内的空间。他两手卖力挤压我的面颊,声音拔高八度,『柳涩郁你有没有用啊,梁凤至是个甚玩意儿,多屁大点事啊就这副死人脸。你…你去死好了,省得在这儿污人眼惹人厌!』
    他当然是猜错了。真正伤我的人如何都轮不到他梁凤至。而这位人中龙凤竟在心急之下满口粗言。于是我开始狂笑,竭尽所能地笑。适才一直忍耐着几近憋出内伤,如今倒释放了个痛快。笑得过于突然,这暴戾的男人也是一愣愣的,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怕是也给这笑浇熄了个七七八八。他有些慌乱,惟有不断推搡我,支起我东倒西歪花枝乱颤的身子,不断试着我额间温度,从不确定到心中焦躁,『…喂,你没坏掉吧?柳涩郁!不许笑了我命令你!柳!涩!郁!』
    许久我才自腹部抽筋当中平复过来,却顾左右而言他,『看吧,你还说呢,丹颦者、金髯客都能为我倾倒?如今倒有一个,宁要权力不要我呢。』
    他细细看我半响,似在探寻我这话内含何种深意,又似在沉思。许久他才答曰,『丹颦者、金髯客那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对功名权力怕也无所求,只恨年少时倾力于武学,未尝寻得佳偶常伴身侧,正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然梁凤至之流…只贪图富贵虚名,却不知寻一佳侣仍乃凭几生几世德行亦难求之逍遥快活事,愚极!』
    未曾料到他居然也有此思,我诧异地望向他,讲这话时他的目光熠熠,竟是说不出的风采。
    我脱口问道,『那么你呢?』
    那么你呢。
    他亦正色看我,眸中绽开的亮光不可磨灭……
    闻得一声熟悉的马嘶,车轴戛然而止,埋没在皑皑白雪之中。
    不明原由,我与他皆探出窗口。
    前方,一个白色的身影伫立,身形不动,风雪骤然添大,雪片零落在那人的脸上、身上,也灌进窗来落在我的脸上、身上。
    心口陡然一紧,似乎是来自寒冬的浸透,我,几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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