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原是好龙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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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儿一老一实地把疏影的后事料理过程告诉小贵。
“说来这疏影也是个不惜福的,人家城东米铺的张老板早就说过想为她赎身,可是她偏偏心高气傲看不上人家,结果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却还是张老板给她敛的尸……哎!张老板也算是难得的痴情人了。”
城东米铺的张老板,疏影的常客,或者说张老板回来小杏楼为的就不过疏影而已,奈何疏影总是嫌弃这个对她一片痴心的人年纪太大长相不够体面,屡屡拒绝。最后反倒跟着个所谓的落魄书生私奔,结果却是人财两失,最后还害得自己活都活不下去了。
其实哪个女人没有一点骨子里的浪漫呢?看来那些联翩的浮想也并不只是花魁的致命伤呢!
小贵听了鸨儿的描述想道。
这世上的人啊,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都看得通透,就算偶有失措也不过是一时的糊涂。其实啊!你看别人是不识庐山真面目,自己又何尝不是身在此山中呢?
疏影魂断香销,借着权贵的名声儿小贵保住了园中碧桃,这私奔的闹剧算来也该到一段落了,可不想疏影的尸首到了那米店老板手中竟然又生波折。
没有人料想到那张老板竟痴情若许——他顶住了宗族的压力,硬是把疏影的尸骨葬进自家的祖坟山上。还请来巫人为疏影做了提升法事并要办场冥婚。
生前得不到,愣是在死后也要将人冠上自己的姓。
因为疏影的出身,因为疏影之前闹出的事端,张老板的这些行为不能不说是真的很有勇气。
这场冥婚定在了疏影的头七之日,小贵知道后一阵唏嘘,那巫人倒真是会挑日子啊——头七之日正好是疏影的回魂日呢!
但不知这人鬼殊途的……会闹出写什么样的祟事儿来?
冥婚日——
天阴,起风,乌云蔽日,长安空巷。
城南的人知道米店老板请了巫人主持冥婚,这一天大家早早的就关门闭户,免得冲撞了阴人。
小贵因为好奇这人间的冥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于是分出一缕意识,飘到米店的梁椽上躲了起来。
午时一过,阳极阴生,寂寂的长安大道上卷起了漫天黄沙。
黄沙漫卷中依稀有歌吹之声传来,飘飘渺渺的还伴随着尖细稚嫩的唱着童谣的童音——
‘迎新娘……贺新郎……喇叭唢呐嗒嗒响——
姻缘的红线哟……牵!阴!阳——!!
迎新娘……贺新郎……喇叭唢呐嗒嗒响——
姻缘的红线哟……牵!阴!阳——!!
迎新娘……贺新郎……喇叭唢呐嗒嗒响——
姻缘的红线哟……牵!阴!阳——!!’
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几句童谣,初时听着觉得很是可爱,但是听久了便成了诡异。索性这些也没几个人能听到,不然可就真是好玩了。
小贵在趴在梁椽上,看着穿一身大红衮服的新郎张老板在大堂中坐立不安,想必也是听见这‘喜乐声’了。坐在喜堂上方的巫人还是不动声色,也不知道是见怪不怪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送嫁的队伍渐行渐近,小贵更加的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细细打量着。
依着嫁娶的习俗,就算是阴界的送嫁队伍还是一色的红,花轿的最前面是两排提着大红灯笼的童子,画着绯红的大红脸,笑眯眯的走在前面,虽然他们没有张嘴,但是那诡异的童谣确实是从他们的身上发出来的。然后是吹着喇叭唢呐的喜乐队,他们摇头晃脑,倾情吹奏着。再然后就是那架没有人抬,一直飘浮着跟在后面的花轿了,花轿上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图样,绚丽糜烂,里面隐隐传出女人嘤嘤哭泣的声音,每每声音大了,轿旁同样画着大红脸的媒婆打扮的鬼魂便会笑嘻嘻的转身拍拍轿子,于是里面的哭声嘎然而至,过会儿又有哭声细细传出——如是循环重复。
明明是短短的一段路,那队伍飘飘忽忽的似乎动作也不慢,可愣是就花费了两个时辰才来到米店门口。
这时候小贵已经很是不耐,而喜堂里的新郎已经将神经绷到了极致,他甚至几次走到巫人面前欲言又止。
“大仙,时辰还没到么?”张老板终于忍不住问了。
“……”那巫人抬头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尖细的阴冷的吆喝声。
“花轿到了——新郎出来迎新人————”
一阵森森阴风吹进喜堂,描摹着双喜字样的红烛被吹得摇曳欲灭,巫人双眼暴鼓,新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