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柳涵章一路回了庄子，翻墙入院。
    将两人带到房间，瞧着那两人脸色都不太好，道，“我看两位都伤得不轻，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这院子虽然偏了点，但却凿渠引水，内建池子，很是方便。
    柳涵章到浴室打了些水送到房间，让他们清洗伤口。
    “多谢柳少爷。”卫昭接过木盆放在一旁。
    “柳少爷。”薄景渊突然开口，像是玩笑般道，“柳少爷，既然已经猜到了，还敢收留在下，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他言笑晏晏，即使是出言试探，也不会让人觉得有被冒犯到。
    哪怕柳涵章知道，在那张温文尔雅的面皮之下藏着怎样一个一心报社的恶鬼，面对这样一张脸的时候也讨厌不起来。
    笑了笑便毫不在意地摆手，甚至还有心情一本正经地胡扯，“那些官兵说是缉拿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寇，可我观这位景兄，容资上佳，乃当世极品，既不穷也不凶，又怎会是穷凶极恶之徒呢！”
    当世极品？
    卫昭的表情空白了一秒，人生的二十几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人胆大包天地将这种一听就是纨绔子弟当街调戏良家女子的轻薄之言，堂而皇之地用在自家主子身上。
    上一个敢这么说的人，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他家主子突然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可柳少爷岂不知这世上最忌以貌取人者，越美的东西，就越危险。谁知道那美丽的皮囊之下，包藏着怎样的黑心祸胎？”
    “就像景兄这样的么？”柳涵章也不走了，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笑眯眯地往薄景渊身上扫了两圈儿，“若是如景兄这样的品貌，不要说祸心了，就算是个祸害，本少爷就算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岂不闻……”
    感觉到他接下来那句话，定然是一句能要人命的话，卫昭吓得连忙大咳两声，柳涵章看过来笑问，“小侍卫，可是着凉了？”
    “谢柳少爷关心，属下只是差气儿了。”卫昭板着脸道。
    所幸经他这一打岔，柳涵章也识趣地没再继续。
    饶是如此，荣王也被他的出其不意打了个措手不及，更没想到这样的话，他还真敢说，连脸上的笑都有点挂不住了。
    卫昭这个时候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主子，容属下给您看看伤势。”
    变相的就是示意柳涵章快走。
    谁知柳涵章像是没听懂一般，稳如泰山。卫昭又不好明说，只能心里暗恼，扶薄景渊坐下。
    一边伸手准备去解荣王的衣服，实在忍不住刺了一句，“柳少爷，在下听说，您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
    言下之意提醒他要有即将嫁予他人为妻的自觉，该回避就回避。
    谁知柳涵章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淡淡地道了一句，“一个死人罢了，不用在意！”
    此言一出，饶是自觉在官场里历练了这么多年，脸上那层皮早已练得刀枪不入的薄景渊，这个时候也有些绷不住了，不过好在他一向稳重，到底没有破功。
    卫昭就没这定力了，直接呛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去直视这个问题，无意间抬头与自家主子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去理会那个古里古怪的柳少爷。
    003在一边翻白眼，”主人，你这个样子，放在古代叫做水性杨花。再说，这个赵家子还活得好好的呢！”
    柳涵章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甚至还笑了一笑，”他死不死、活不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早晚有一天让他由假死变成真死，死得不能再死。再说了我是个男人，应该用风流潇洒来形容。”
    003突然觉得自己段数还不够，面对柳涵章常有无话可说之感，遂闭嘴之。
    *********
    荣王的伤比柳涵章想象的还要重些。
    左胸被刺了一剑，所幸偏了几分，才没有当场就要了他的命去，其余大小伤口无数，那伤口虽然做了处理，但是手法很粗糙，衣服上不断有血渗出。
    灯火下，荣王脸色极白，一双眼睛黑得惊人，唯独没有光亮，黑沉沉的如终年不见阳光的深渊，像是能将所有的阴暗物都吸进去了一般，沉淀成另一种更加令人胆战心惊的东西。
    他就坐在那里，双眼微垂，唇角隐上提，乍笑还讽，没有一个活人应该有的样子。
    周遭阴气涌动，慢慢地向他汇聚而来，诡异危险的气势不加掩饰地释放出来。
    那些阴气，一丝一缕地融进了男人的皮肉骨血之中，正无比诡异地修复着这具破败的身体。
    柳涵章笑了一下，据他所知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的古武世界，并没有妖魔鬼怪之流，那么薄景渊这鬼修之法又是从何得来的？
    虽然在他看来很是粗浅，但毕竟要比当世的武力体系高出一大截。
    这就是意思了。
    他一回神，就见男人猛然转头，黑沉沉的眼睛直直地向他看来，更加幽黑深邃。
    像是一只沉睡在地底深渊的凶兽，忽然被外来者惊醒，眼底的冰冷残肆带着浓浓的警告，似乎只要外来者越雷池一步，就要将其碎尸万段一般。
    那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短兵交接，最后还是薄景渊最先移了目光，又若无其事地低低一笑，“柳少爷？”
    眼里的锋锐如潮水般退去，仿佛刚才那欲择人而噬的人不是他一般，转眼又是那个备受朝臣赞誉颇有君子古风的荣王。
    两种极致切换自如，也难怪主角团这么多人都玩不过他一个。
    柳涵章唇角笑意越深，这样矛盾的薄景渊，成功地激起了他为数不多的好胜欲。
    先前他对这个人最多有点好奇，主动结交，除了003提到的理由外，他更多还是抱着一个游戏的心态，只要这个世界最终不会崩塌，这里面的人会活成什么样子，他并不在意。
    可现在么，他有了探索的欲望，他想知道掩藏在那张完美皮囊之下的，究竟藏着怎样的一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