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陵卷 第五章形势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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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话音落下的时候,一队轻骑兵出现在这片林中,为首的是萧岿和一名身着铠甲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身侧跟着将领荆州总管权景宣、益州刺史尉迟迥等,身后是数百骑兵。
吴明彻看到来人,心中一紧,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先是沉声道,“原来是齐王殿下,确实好久不见,”想到刚才他的话,声音有些拔高,“吴某人也很是想念殿下,尤其是想念殿下的背影。”
为首的铠甲青年正是北周大司马齐王宇文宪,二十出头的年纪,乃北周当今皇帝宇文邕的弟弟,如今北周的大司马。
萧岿逃出这八岭山后便迅速往西而去,大概真是命不该绝,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带兵前来驰援的北周大军,这次领兵的正是齐王宇文宪。跟北周军队汇合后,萧岿便请求宇文宪调兵前来救援嵇隐,虽然相信嵇隐能脱身,还是以防万一。宇文宪一听说老朋友吴明彻为追击西梁帝萧岿,如今身边没有多少人,便立即带人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萧岿观察到退在一边的嵇隐好似没有受伤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宇文宪听到吴明彻最后一句话,知吴明彻在讽刺他一年前的溃败,心中有些羞恼。一年前宇文宪率军配合萧岿的二万水军,和吴明彻在巴陵沌**战,两军失利,宇文宪只能败逃,吴明彻则乘胜攻占了萧岿的河东郡,还俘虏了守将许孝敬。
萧岿脸色也很不好看,“吴将军不必趁一时口舌之快,所谓胜败及兵家常事,之前是你在上风,然如今形势逆转,你今日可未必有命回你的军帐之中。”
宇文宪也气势凛然道,“吴将军还是省点力气,等会儿还得捉了你这个主帅去你们陈国军队前示众呢,不知吴大将军到时候以俘虏的模样面对你们陈国的大军,是否还能这么威风!”
吴明彻朗声大笑,“就凭你们两个手下败将也敢在吴某面前口出狂言,简直贻笑大方!”吴明彻嘴上说的痛快,心中却是发紧,他武功再高,面对这数百骑兵怕也是插翅难飞。
宇文宪不再和吴明彻多费唇舌,下令道,“众将士听令!给我请吴大将军到本王营帐喝个茶!”
两队骑兵顿时向吴明彻奔去,准备先将其包围,而弓箭手向包围圈内发射弓箭牵制,防止宗师级高手吴明彻趁着缺口逃脱。
吴明彻横劈了几刀,将射来的箭矢尽数斩断,但箭矢太多,他的手臂还是有几处被箭擦伤,不过无论如何,也要奋力一搏,伺机逃脱。
正当吴明彻极力阻挡箭矢的纠缠,边打边向即将形成包围的缺口处退却,而第二轮弓箭已经射来之际,他的身后突然从远处也射来了一波弓箭,正好将周国军队的箭矢都击落。只听吴明彻身后一阵马蹄声飞速靠近,却原来是陈国军队赶到,为首的将士高声喊道,“保护主帅!击杀鲜卑奴!”
北周大军即将抵达江陵的消息,陈国斥候早已探查到。留守江陵的主将章昭达收到吴将军带兵一路向西追击西梁帝萧岿,担心会遇上北周的先行部队,便赶紧派出五百轻骑兵前去接应,可谓是时机刚好。
陈国军队赶到后,北周骑兵即将形成的包围圈也被冲散了,吴明彻趁机回到了陈国军中,双方在这里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两方为了急行军,都是带的轻骑,数量也都相当,此时对阵双方都无明显优势,而两军主帅都在此地,一不小心就可能导致主帅损伤。
双方都有默契地缓缓向后退拉开了距离,吴明彻坐在高头大马上朝对面高喊道,“齐王殿下、西梁陛下,看来吴某今日不能陪二位畅饮了,待来日本帅拿下江陵城,再在城中扫榻相迎吧!”说完便带着部下往东撤去。
宇文宪心中不爽快,但他现在确实人手不多,大部队还在后面,至少得大半个时辰才能赶到,只能任由吴明彻离去。
待吴明彻离去之后,之前为避开乱战退在一旁的嵇隐和凤鸣回到人群中,萧岿下的马来,走到嵇隐近前才发现嵇隐嘴唇有些发白,脸色却潮红,额头冒着虚汗,打湿了他的额发,神色显出些虚弱。
“长清,你受伤了?!”
嵇隐淡淡道,“受了点内伤,不碍事。”
接了宗师高手如此霸烈的一招,虽然是被刀风所伤,但嵇隐的伤势也完全不如他嘴里说的那么轻巧,虽然及时吞了药,也只是稍作缓解。但能够全身而退已然是不可思议了,此战若传入江湖中,必然能名扬江湖。
萧岿心中歉疚又感激,施礼道,“多谢长清相助,今日恩情,必不相忘!”
嵇隐摇摇头,“相交多年,陛下不必挂怀。”
萧岿又赶紧给在场的人介绍彼此身份,“长清,这位是周国大司马齐王殿下,”又指着嵇隐道,“这位是朕的先生也就是江陵嵇氏家主的独子,嵇长清。”
宇文宪原本坐在马上,等萧岿介绍时,便跳下马来,他听萧岿介绍嵇隐为他先生的儿子,还以为是个习武的世家公子,便用世家礼仪行礼道,“嵇公子,幸会!嵇公子英雄出少年啊,如此年少竟能挡住陈国车骑大将军吴明彻,本王佩服。”
宇文宪虽然在军事上尚不及那些沙场老将,但他本人其实颇有才华,且通达机敏,颇有气量,喜欢结交江湖豪侠,亦不自恃身份矜贵,人又生的仪表堂堂,让人很有好感。
嵇隐回礼道,“齐王殿下谬赞了,多亏这位凤之痕凤公子帮忙,在下方能全身而退。”
听到嵇隐介绍凤鸣,萧岿以为凤之痕是嵇隐的江湖朋友,特意过来帮忙,就是有点疑惑这么看起来比嵇隐还要小上一点的少年有什么本事能和吴明彻对抗,但还是先和对方打招呼,“多谢这位少侠相助!等回到江陵城,朕必有重谢。”
凤鸣道,“这位陛下客气了,我会出手是因为那个姓吴的打死了我的牛,我不过是为我的牛讨个公道。今日搅了他的局让他吃个闷亏也算告慰我阿牛的在天之灵了。”说到这里,还有点伤感地叹了口气。
萧岿、宇文宪和他身后的将士心中都是一愣,既为他将堂堂一个车骑大将军和一头牛相提并论而无语却暗笑,又为一个少年能和一个成名高手对抗而惊讶并惊叹。
宇文宪朗声大笑着抱拳道,“凤少侠真是个妙人,本王欣赏!不知少侠师承何派?”
凤鸣道,“天星阁。”
其实天星阁自九年前剑神慕容清消失后,已经渐渐淡出江湖的视线了,现在很多江湖年轻人都没怎么听过这个门派。但宇文宪作为北周皇室对中原武林近二十来年的一些秘辛还是有些了解,知道这其实是一个有些神秘的隐世宗门,门下弟子但凡出世,必名震江湖,何况他记得有一交好的世家子貌似也是师从该门派,于是道,“想不到凤少侠竟是名门天星阁的弟子,怪不得如此年少便武艺高强。今日有幸认识两位少侠,实乃本王之幸,两位一看便是人中龙凤,我北周国力强盛,求贤若渴,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请得两位少侠为我北周效力?”听到凤鸣的师门,宇文宪便起了招揽之心。
嵇隐听出宇文宪意在凤鸣,便首先辞谢道,“多谢齐王殿下美意,我江陵嵇氏一向不参与朝廷纷争,是以只能辜负殿下盛情了。”
宇文宪又转向凤鸣道,“那凤少侠的意思呢?”
凤鸣就更干脆了,“我也没兴趣。”
宇文宪知江湖人大都不愿为朝廷效力,他也不过一时爱才心起,便赶紧向二人递出橄榄枝,被拒绝了心中倒并不失望,遂又笑着道,“既如此,本王也不勉强,本王这里随时欢迎二位。”
一旁的萧岿道,“天色已晚,且如今两国交战,四处都很乱,长清和凤公子不如先跟在我们军队中,等战事了了你等再行离去。”
嵇隐道,“谢陛下好意,如今吴将军已经退走,当不会再费精力和我等江湖小辈纠缠,父亲知我今日之行,此事既了,当尽早回去给家人报个平安。”又向凤鸣道,“今日多谢凤公子援手,长清铭感于心。不知凤公子家可是在附近?”
凤鸣道,“我家不住这里,我只是从这里路过,还要去别的地方。”
嵇隐道,“若是凤公子不急着赶路,可去我嵇氏做客,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以聊表谢意。”
凤鸣有些心动,毕竟现在去客栈投宿也有些麻烦,迟疑道,“你家人多吗?规矩多吗?规矩太多我就不去了。”
嵇隐道,“家中人口是有点多,不过并不拘束。你自可去我的青竹小筑歇息几日,十分清净,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凤鸣想想觉得好像还不错,他不爱拘束,但喜欢和同龄人热闹,“那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嵇隐于是准备向萧岿告辞,但是萧岿先他一步开口了,“长清,如今天已经黑了,你又受了伤,你嵇氏风临竹海离这里还有段路程,再奔波恐会加重伤势,我派个亲信去你家中报个信,你就在军帐中歇息一晚,晚上让军中大夫给你诊治一下,开点药,明早再启程吧。”萧岿一直将嵇隐当半个弟弟来看,首先还是以他的伤势和安危为重。又对凤鸣道,“凤少侠今日也是算是帮了朕的大忙,就赏脸留下让朕好好招待一下聊表谢意。”
嵇隐想了想确实在此休整一晚更好,他向凤鸣征求道,“凤公子觉得意下如何?”
凤鸣沉吟了一会儿,他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军营,但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双手一击,“好!今晚就留下吧。”而后又向嵇隐眨眨眼,“必须留下!”
凤鸣话音才落,突然身边就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只听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在军营里歇一晚吧,齐王殿下你不介意吧?”
大家都被这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吓了一大跳,周边的将士还以为是刺客,通通拔出刀剑,指向黑衣男子。
而离得近的宇文宪看到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又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也是吓了一跳,借着周围的火把光亮看清来人之后,才放下心来,而后惊喜道,“阿顺!竟然是你啊!”
来人正是独孤顺,宇文宪冲上去锤了独孤顺的肩膀一下,“你怎么在这里?!你个好小子!刚刚可把本王吓了一大跳!”
独孤顺道,“我一直在。”
嵇隐上前道,“陛下,齐王殿下,这位公子在我与吴将军对战时便在了,原来是齐王殿下的相识。”
宇文宪赶紧道,“这位是独孤顺,长安独孤家的幼子,他父亲乃是柱国大将军、我周朝第一位大司马独孤信,他姐姐是我皇嫂,阿顺也算我半个弟弟。”
萧岿恭维道,“原来是独孤大司马的公子,不愧是名门之后,器宇轩昂,一表人才。”
独孤顺行了个江湖礼,“见过梁皇陛下!”
宇文宪问道,“阿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师门学武么?”
独孤顺没跟宇文宪解释修行和学武的区别,回答道,“我奉师父之命,要去江陵嵇氏拜访。途径此处,正好见吴明彻在追击西梁陛下,便停下来观察了一下,之后梁皇陛下走了,这位嵇公子和我师叔又来了,本来我跟我师叔一起在旁观战,后来师叔也加入了战局,我看师叔应付得过来,就继续留在树上观战,之后你们又来了,吴将军走后我本打算跟嵇公子一起去他家,这不他今晚要留在军营中歇息一晚,我也就顺便到你军营中歇一晚,明日再跟他一起上路。”
空气突然莫名地安静下来,竟有人能将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且听独孤顺说他师父让他拜访嵇氏便可知两家应是有所往来,但他却能袖手旁观嵇隐独自面对吴明彻这等高手,事后还能毫无愧色说要跟着嵇隐去嵇氏拜访,众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脸坦然的独孤顺,内心种种脏话就不必说了,其中一些信息量更是让众人疑惑。他和他师叔怎么还是前后脚来的?他师叔竟也跟他一样爱看热闹?两人不愧是同门!
过了一会儿,凤鸣突然大叫道,“你是我师侄?!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独孤顺道,“你跟吴明彻自报家门的时候我才知道。”
凤鸣挠挠头,“对哦,毕竟我俩没见过面,我一开始也没认出你。”随即又大声道,“那你既然知道我是你师叔,你不帮我?”
独孤顺回答,“师叔你跟吴明彻对阵并不落下风,师侄这点微末功夫也帮不上什么忙。”
凤鸣心中吐血,老子那也是拼了老命好吧。但是才和师侄相认,师叔的尊严还不容丢失,只得默默忍下心中的暗伤。
宇文宪却在一旁道,“二位的话让本王更糊涂了,阿顺,凤少侠看起来还是个少年,怎么会是你师叔?”
独孤顺道,“我师叔比我小。”
凤鸣同时道,“我师侄比我大!”
宇文宪又道,“既是师叔侄,怎么会不认识?”
两人同时开口,“没见过。”
宇文宪其实还是没太懂,但看两人都不多解释,也不好继续深究,只得问,“阿顺你今日既遇到吴明彻追击梁皇陛下,怎么不出手帮忙?”
独孤顺想说干我屁事,但看问他的是还算半个姻亲的宇文宪,便答,“打不过。”
宇文宪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一般这个年纪,即便是武学天才,也不可能打得过一个大宗师,内功的差距终不是功法的精妙能弥补的,独孤顺的师叔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或者奇遇,是他相岔了。
嵇隐在旁适时开口道,“刚听独孤公子说要去我嵇氏拜访,不知所为何事?”
独孤顺道,“师父所托,送一封信予嵇家家主。”
嵇隐点头,“原来如此。那就请独孤公子明日与我一起回嵇家拜见家父。”
等众人掰扯清了关系,宇文宪便吩咐士兵到山脚下扎营,并对嵇隐等人道,“今日大家聚在一起既是巧合也是缘分,阿顺、嵇公子、凤少侠,今日将吴明彻那厮打了个落荒而逃也算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先到山脚扎营用饭,晚上大家好好庆祝一下。”
只见原本还在郁闷的凤鸣听到这话赶紧对宇文宪道,“齐王殿下,还麻烦您派几个士兵把我那死去的牛也抬下去。”
宇文宪看凤鸣对那头牛是真有感情,难怪要为了一头牛和吴明彻大战一场了,于是向士兵吩咐道,“你们将凤少侠的牛抬下去,找个好点的地方好生安葬了。”
凤鸣赶紧道,“千万别!抬下去就行。”
宇文宪婉言道,“凤少侠,牛死不能复生,你节哀。你若想给它送葬,我让士兵抬下去之后先好好安置一下。”
凤鸣对宇文宪翻了个白眼,然后对那几个准备过去抬牛的士兵道,“你们把它抬下去之后,就把皮剥了切了,给我选十斤肥瘦相间的牛肉做成烤串,再剔五斤牛肋排,待会儿我要烤着吃。”
这便是凤鸣之前突然想到的那件极为重要的事,一头牛好几百斤的肉呢,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