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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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挽忠顺着暗道回到书房,夏时当头,北方人有睡午觉的习惯,江府静悄悄一片,石门摩地的声音却被蝉声掩盖得很好。
    “烧河庆典的日子快到了吧?”江挽忠说完,任伯便从屋内不叫人注意的地方走了出来。“快了,七月十三。”
    “嗯。。。苏青不日就到溯城了,魏人山忙得脱不开身,你去帮忙打点打点,订好落脚的地方,吃的用的你看着多买一些,叫她有的挑选。”
    任伯点点头应了一句,退了下去。
    傍晚,江挽忠压着天黑去了戏班子,哪家贵人看上了他们戏班子的人,都是去戏院请人的,来戏班子的贵人,他还是头一个,于是一群懒散练功的见到跟他们有明显边界的江挽忠像见了鬼一样惊诧,有玩枪的小子,怕是来闹事的竟将枪举到江挽忠面前。
    江挽忠不慌张,纵使撇开他有不费力气就能把对方掐死的本事不说,且看那戏院的东西都是些唬人的玩意,拿上台的就不能有真要人命的。
    “小宋老板在吗?”江挽忠摆摆手,让任伯把他刚买的糖葫芦递给了他,那小孩看了眼江挽忠顿时觉得这人顺眼不少,倒不像是来闹事的那群歪瓜裂枣的模样,于是态度一下软了下来。
    “在,我帮你把他喊出来。”那小子拿着糖葫芦跑进屋内向里面说了句什么,便掀开帘子,示意让江挽忠进去。
    院子没有好走的地方,因为是租的别人的地方,那些没铺砖的地方戏班子也没有管,于是整个院子少有平整的去处,坑坑洼洼地很难让江挽忠的轮椅过去。
    他换了拐杖,在大大小小错愕的眼神中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宋疏林斜躺在床上,床上有一矮茶几,上面放着一块鲜红的布料,针线在上面别着,江挽忠一看便知道了这是什么。
    “小宋老板好生清闲,人家都在练功,独你一个躲在房里打瞌睡。”
    宋疏林翻过身子面对着江挽忠,没了一开始两人相见时的礼数不说,现在连起都懒得起了。
    “还不知道哪天才能登台,我费心费力地练它做什么?”他只往上靠了靠,让自己坐了起来,喝了口茶,一脸倦意地揉揉眼睛。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不然我改日再来,你先休息。”江挽忠就要起身,却被宋疏林一把拉住了,力气之大竟将坐着的人往外又拖了拖。
    “无妨,只是被这些玩意给难住了。”
    江挽忠拿起茶几上的东西,展开看了看,“今年的站在龙首的看来是非你不可了。”
    “往年都是女子做引河娘,今年却叫我一个男人扮成女子站龙首,真是犯了大忌。”江挽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大笑起来,“本身阴阳相调就是鬼扯,只为了图个热闹,今年是你大势之年,溯城上下要找引河娘自然第一个想到你,只是,既找男子来站龙首,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你做女人扮相呢。”
    宋疏林一下就看透了江挽忠的坏笑,于是将他手里那块红得像血似的布料扯回来,自己又没精打采地靠在了床头上。
    “你这块布还是先给我吧,改日我随你去布行走一趟,让那的师傅瞅着你的身材给你做一身。”
    宋疏林将布料一扔,扔在江挽忠身上。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怎么都找到了这?”
    “听说你这一月都没登台,这是为何?”
    “堂会上跟新来的吴司令闹了个不欢而散,此时我若还装作无事发生,那才是真的跟当官的结下梁子。”
    江挽忠盯着他一笑,“他好歹也是个司令,若是叫你顶撞一句就要摆你一道,岂不是太小气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少管他们的事。”
    宋疏林并不是没有听出来,往往话说到这个份上,想必江挽忠又出面替他挡了什么事情。
    “孤河水流湍急,有经验的使舟者尚且不能保证每回都平安无事,你又是站在船头,引河娘掉进水里的事情大有发生,你要万般小心。”
    宋疏林最看不上的就是江挽忠总是将他当作女子那般嘱托关照,此番前来必定又是替他想好了万全之策,恐怕他一不小心掉进水里喂鱼。
    果不其然,江挽忠接着说,“我已打点好同你乘一条船的伙计,如若有个万一也好有个照应。。。”
    江挽忠说着,门嘭地一下就被撞开了,众人一脸错愕,心想这门闩是该换了,看着床上两人不明分说的表情,只能尴尬地说句,“饭好了,吃饭。”
    话一说完他们便推搡着离开了。
    江、宋两人对视一眼笑笑,“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带你出去吃。”说着江挽忠便自己撑起拐杖,眼看着就要拉床上的宋疏林,宋疏林一见慌了,想来自己积善成德,倒不能叫这自己都站不稳的人来搀扶自己,折了命数。
    两人乘车来到一间别致的小院,单是装潢不说,别院小亭,盘根错节的老树,木制楼阁未漆粉画,颇有古色古香的味道。
    不得不说,与江挽忠初见时的印象颇为不好,若是两人相逢机缘得当,他倒也觉得江挽忠是个十分别致的闲雅之人。
    两人喝了点酒,宋疏林不胜酒力,江挽忠只将他酒盏里的酒换成了茶水,两人赏着盛夏蓬勃之景,心中互相的缠绕也少了很多。
    只是,此番美好终是转瞬即逝,宋疏林想到这便将心中面上的喜色收了收,在江挽忠的眼里一喜一忧的转瞬即逝,徒然让他以为这是宋疏林的勉强之意。
    “那日在酒楼,见你兴致不佳,想来你应该最喜欢幽静的去出,便寻了这么个地方,酒菜合宜,风景尚佳,却总不见你喜色,你我本不是爱弯弯绕绕的人,倘若你只因卖我面子,实为勉强,我便不会再邀你单独见面。”
    宋疏林还是一惊,先前难以想通这人为何像上辈子欠了自己似的照顾自己,后来终于习惯之后不再想了,分开这些日子,自己在冷窝子里呆惯了,徒有这么个人不仅对自己嘘寒问暖,而且从认识那天起,无论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人都替自己想到了。
    这是为什么呢?
    “不,我喜欢,只是还未曾习惯,你能这般照顾我,就让我受宠若惊了,还能百般迁就我,就是个吃食,也是事无巨细地照顾到了,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呢?
    楼阁之内,两双眼睛心照不宣地都躲开对方的眼神,吃得什么忘了,酒喝了几杯也忘了,徒有“我喜欢”三个字被江挽忠一个字一个字的记下了。
    宋疏林日日在孤河练功,往年这个时候都是上一届引河娘来带的,但不巧的是上届引河娘在四年前的烧河庆典上,囫囵掉了下去,被河水冲走了。
    当地也有个说法,若是引河娘掉进水里,便是她被河神瞧上了眼,要过去了。
    往往传说,鬼怪神明都是人言惑心,仅凭一张嘴,却都是在草菅人命。
    江挽忠近来十分清闲,吴祚荣来了,剩下的便是“等”于是乘此之便,未曾与宋疏林约定时候,每日晌午过后,他便随着任伯来孤河边上陪宋疏林在河上练习,单薄的身子在风里浪里摇晃,看得他心惊。
    宋疏林轻功了得,纵使那日从楼上直直地跳下来,平常人早就死了,他也能有办法护住自己一方心脉,在船上站个一时片刻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也总有办法上岸的,只是。。。
    夏季闷热扰人,河面上又多是湿气,宋疏林没练一会,就浑身湿透了。“小宋老板歇会再练。”
    宋疏林看着岸上那人支着伞,被人伺候着扇着扇子,吃着瓜果,说是来陪他的,倒像是来气他的。
    宋疏林也是累了,引河娘的任务不止打个鼓那么简单,还有步法,在那小小的龙首上,要走出那么多的步法,且他的脚要比女人的脚大些,站稳简单,可要在上面完成这流水般的步法实在很难。
    他接过江挽忠递给他的西瓜,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喘着粗气,江挽忠看着宋疏林胸口湿湿的一片,纵使自己没有可以多想,还是不免在脑颅中想入非非。
    他欲盖弥彰的轻咳了一声,把毛巾递给了他,“要换身衣服吗?”
    宋疏林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实在不太雅观,至少不太得体,于是在江挽忠的车上,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躺回藤椅上,吃着江挽忠递给他的果子。
    江挽忠却不觉得他有失雅观,反而觉得那层湿湿的薄衫贴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叫人没法不想些龌龊事。
    他看着换上衣服的宋疏林,脸上收不住地有些遗憾之色,问得太快,真是多嘴。
    “引河娘的衣服做好了,一会带你去试一下。”
    宋疏林解了暑,得了吃瓜的闲空点了点头。
    制衣先生将盖着的白布扯下,那一袭红衣展露在宋疏林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吃了一惊。
    这分明就是嫁衣!
    他回头看看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江挽忠,看他的表情,他应该早就知道。
    “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引河娘原就是给河神做配偶的身份,这衣服按照礼制自然也是嫁娶用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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